時愛沒敢分神,立刻換好衣服下樓。
電梯下降帶來輕微的失重感,時愛深呼一口氣,宴會廳到了。
她目不斜視,穿過整個熱鬧非凡的大廳,看似平靜的外表下一顆心都要蹦出來。
直到自然的涼風吹來,時愛看見了自己的兩個保鏢站在門口,而方南已經等在車邊。
時愛露出笑容,懸著的心也跟著放下去。
宮占東像是消失了一樣,沒有再一次冷不丁冒出來,陰魂不散。
也不知道方南用了什麽辦法,但時愛不關心,他說讓她相信他,必須相信他,那她就全心全意地相信他。
時愛提著裙擺,匆匆忙忙下了台階,接收到方南不讚同的眼神之後,她站定在最後一階台階上,往下輕輕一躍。
平底鞋穩穩落地,輕盈的蠶絲布料隨著她調皮的動作在漸濃的夜色裏滑出輕盈的弧線。
她是故意的!
方南眸色深邃,拿手點了點她,警告的意味十足。
任誰都看的出來他很惱火時愛。
方南下頜繃得很緊,在時愛走過來之後一句話都沒說,彎身進入車廂裏。
時愛跟著坐進去,發現好像少了一個人,方南的漂亮女伴沒有一起走。
方南閉著眼睛,臉上就差寫著擾我者死這四個字。
司機坐在前排,有外人在場,時愛也不好跟方南說什麽,於是偏頭看窗外的風景。
在出發之前,她幻想過這一次的旅行的樣子,沒想到那些美好的幻想都隻是幻想。
但她並沒有多難過。
打開車窗,讓夜晚的風吹動她的發絲,遮擋她翹起來藏不住的笑意。
眼神偷偷望向身邊的人,他仍舊閉眼休息,一副不想說話的模樣。
如果他的手沒有緊緊握住她的手,十指緊緊交纏著不肯放開的話,時愛差點就要被他這冷冰冰的樣子給騙了。
坐下來的時候,她的裙擺很大,隨意慵懶地鋪陳在深色的皮質座椅上,像開出無數絢爛的花朵。
那些靜靜綻放的花朵下,時愛感覺到方南帶著薄繭的指腹正在輕輕摩挲著她的手,充滿了溫柔和憐愛的繾綣。
真是個美好的假期。
車窗外閃過的光影,一格一格從女孩嬌豔幹淨的臉蛋上快速閃過。
偶然有路人捕捉到這美麗的一幕,無一不是驚豔的。
……
時愛不知道方南是怎麽處理宮占東這件事的,回到南城後他的狀態仍舊是忙碌的,都沒有送她回家就直接去了公司。
然後又是一個星期不見人。
直到周五那天,時愛才猛然間發現跟著自己的保鏢換人了。
不過時愛也沒有放在心上,反正先前那兩個保鏢也沒有什麽用。
她上完最後一節課,突然間想起,好像這一個星期都沒怎麽見到賀學長。
他不會悄無聲息地離開南城去國外了吧?
打賀書和的電話也是處於關機的狀態。
時愛心裏有點惋惜,怎麽說,賀書和也是她在大學裏麵結交的第一個朋友。
下午,預約了醫生做腿部複檢。
拿出手機,時愛其實想跟方南說,能不能陪她一起去醫院做檢查?
可是在即將按下電話號碼的那一刻,時愛又手忙腳亂地掛掉電話。
還是不打擾了吧。
沒過一會,方南的電話忽然間打過來。
時愛嚇了一跳,遲疑了五秒鍾的時間才按下接聽鍵。
“方南哥哥……我不是……”
“上完課了嗎?我在樓下等你。”
時愛一下子撲到窗口邊上,努力睜大了眼。
銀杏樹下的修挺身形,是這冬日裏裏最動人的一道色彩,撞到她的眼眸深處。
“你怎麽來了?”時愛對他用力地招招手。
“帶你去做複檢。”方南壓低了聲音,“小愛不想見我嗎?我很想你。”
隻是一句話而已,時愛莫名紅了臉頰,“我……我……忙著呢。我平常事情可多了,不怎麽有時間想你。”
方南低沉的笑聲悅耳,“你這個星期開始改了課表,有一半的時間都不用來學校。這個學期專業課的學分也已經修滿,跟我說說你在忙什麽?”
“……”時愛過一會才開口,“你怎麽知道得那麽清楚……”你不是都很忙嗎?忙到見麵的時間都沒有。
時愛不想讓自己顯得太幽怨了,所以有些話悶著在心裏頭不想說。
“小愛,我隻是沒時間陪著你,但是你要相信,我的心一直在你這裏。”
方南聲音溫柔地像是羽毛掃去她心頭上的陰霾,“快下來吧。這個圖書館的大爺和我不太熟,不肯放我進去找你。”
聽方南的語氣似乎還有些挫敗。
以往他去找時愛,那些老師都願意給他這個麵子。
唯獨這個守衛的老大爺,一臉剛正地說,什麽哥哥妹妹,全部都是借口,別以為他上年紀了就那麽好騙。
時愛特別沒有同情心地笑了,“好,我馬上下來。”
“別。還是慢點好。別著急,慢慢來。我不會走的。”
“嗯。”
十分鍾之後,時愛坐上方南的車,去往醫院。
“方南哥哥,公司裏麵的事情怎麽樣了?是不是比以前稍微順利了一些?”
時愛臉頰紅紅的,忍著想親他的衝動,她要克製,畢竟這是在外麵。
方南掃了她一眼,嘴角含著能融化冰塊的笑意,“別擔心。你現在隻要專心讀大學就好。”
靠著她這邊的窗戶被方南關上,“小心感冒。”
立冬之後,南城的氣溫驟降。
時愛伸了一個懶腰,“方南哥哥,我不冷。”
她腳上蹬著一雙低幫黑色馬丁靴,露出一截纖細的腳踝,白得像雪。
“我覺得你冷。”方南剛才沒怎麽注意時愛的打扮,現在仔細看一下,才發現時愛穿的特別少。
“等會檢查完,我陪你去逛街。”
時愛眼睛一亮,“你有時間陪我逛街?”
“不喜歡?”方南挑眉。
“喜歡啊。”時愛傻笑,“你就算讓我陪你加班,我都覺得喜歡。”
等紅綠燈的時候,方南伸手摸摸了時愛毛絨的發頂,“加班太無聊了。”
“確實無聊。”時愛點頭,“可是我能看到你,這樣就足夠了。”
方南這個人有點怪,明明他晚上在公司加班,也不讓她過去看他。
雖然說怕別人察覺到什麽,但也沒有必要去看他一次兩次都不可以吧?
就連一周去一次,方南都十分明確地對時愛說不!
“方南哥哥是覺得我會吵到你還是會不聽你的話?”說到這兒,時愛的聲音裏麵滿滿的都是委屈,她低頭看著自己絞在一起的手,漸漸得升起不安的情緒,尤其是沒有聽到方南的回答的時候,這種沉默像是什麽在淩遲她的心,“你是不是覺得我又不可愛了?最開始的時候,我覺得我隻要……隻要你在南城,知道你在南城就好了。我們在一起之後,我覺得每個星期看一眼不夠,我除了想每天和你打電話之外,我還想一周不止見一次……我好像越來越貪婪了。對不起,我隻是……隻是真的太喜歡你了。”
時愛有些難為情地抬手捂住了臉,不敢去看方南的表情。
方南輕歎,“小愛。”
他什麽都不用說,隻是這樣無可奈何地叫一聲她的名字,時愛已經知足。
時愛調整好呼吸,車子已經開到醫院的停車場裏,她該下車了。
方南卻坐著不動,車子明明已經熄火,他那雙漂亮的手還抓著的方向盤。
“小愛,我不讓你來公司,是因為……你會影響我。”
過了好一會,方南才低低啟唇。
時愛呆了呆,旋即露出受傷的表情,“你還是不相信我是嗎?我答應你,我會乖乖的。我上一次去你公司,我表現的不好嗎?保鏢幫你,也是在幫我啊。你是爺爺請去公司的,可是在外人看來,我這是在維護我們時家的臉麵,誰敢質疑?”
方南忽然間握住她的手,緊緊地包裹著她柔軟的小手,“小愛,你不說一句話,坐在那兒,我就沒有辦法集中精神,懂嗎?”
這是在誇獎她嗎?
這是在表露他對她的喜歡有多少嗎?
原來她對他已經重要到這種程度了?
時愛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脖子根,再坐下去,她可能就要燒著了,於是推門下車,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我先去等電梯。”
一張俏生生的臉紅撲撲的,像是打翻燃料暈出迷幻的色彩,時愛一雙眼亮得像是燒旺兩把火。
這個世界上大概沒有比她更蠢的人了吧,肯定沒有了。
方南從身後跟上來,一眼看到她掩藏在黑發下發紅的耳朵尖,聲音裏染了笑意,“怎麽了?”
時愛忽然間有些惱羞成怒,還問怎麽了?
“方南哥哥,你是不是故意的?說話大喘氣很容易讓人誤會的好嗎?”
看到方南好整以暇的優雅從容,時愛越發覺得他眼眸下藏著狡黠。
明明一次性可以說完的話,他卻分兩次說!
他,肯,定,是,故,意,的!
“你太心急了。”方南雙手插袋,如畫的眉眼低垂,說出來的話卻能氣死人,“我還以為小愛很沉得住氣,原來已經喜歡我到這種地步了。”
跨入電梯裏,方南刻意壓低的聲音撩人得很,“不過,你隻是想看到我,沒有想做其他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