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愛番外103章 那個男人死了
時愛從來沒想過結婚這種事情。
在遇到方南之前，她都在專心學習昆曲。遇到方南之後，她又把心思都放在學業上麵。
現在時魚用這種直接的方式提醒她，溫柔中藏著鋒芒，她還沒有長大，卻被逼著思考這種很嚴重的問題。
這是時愛第一次思考這種問題。
“方南哥哥為什麽不可以？”時愛不懂，她甚至握拳抗議，瞪著時魚，“方南哥哥那麽優秀！”
誰也不能說方南不好。
方南哥哥在時愛的眼裏就是完美的定義。
時魚笑得很無奈，“阿姐，沒人否定方南的優秀。我們在談論婚姻，婚姻是什麽，是兩家人的事情，是門當戶對。”
時愛拒絕去想這些問題，“爹地不會那麽做的。”
她堅定搖頭，可是動作卻不怎麽有力，時魚看得清楚，時愛的眼神虛浮慌張。
其實也沒有底氣的吧，時魚雖然不在爹地身邊，但是她比時愛更了解這個父親。爹地絕對會強勢插手女兒的婚事，時愛絕對別想自主婚姻。
時魚隻好跟著說，“嗯。我也希望他不會。”
程女士終於在兩天之後醒過來，聰明如她，知道自己有可能會癱瘓的時候，發了很大的火氣。
時愛從來沒有見過媽咪壞脾氣的樣子，她的印象裏麵，程女士一直都知性優雅的。
原來誰都有黑暗的一麵，尤其還是程女士這樣驕傲又完美的人。
她有多完美，家世背景完美，比混混起家的時家底蘊要足，程家是書香世家。當年，程女士可是一家有女萬家求。程女士卻跌破人眼鏡一般選擇了時愛的爹地。
這個故事聽著很浪漫是不是？
書香世家的大小姐和黑道太子爺的結合，可以腦補出幾十萬字強取豪奪的故事。其實不是，當初主動的人是程女士，非要嫁給龍星太子爺的人也是她。最後，主動離開港城的人也是她。
時愛作為子女無法評價程女士在這段婚姻裏另有男朋友的事情。
用時魚的話來說，程女士比這個時代的很多女人都要強勢，她雖然有最柔軟的外表，如果你把她當做隻能攀附著別人生長的菟絲花的話，你就錯了。程女士太清醒了，知道自己不想要什麽，更知道自己想要什麽。誰也不能在阻擋她，哪怕是這個時代對女人要求的條條框框，都不能束縛她。
時愛其實是羨慕的，她甚至渴望擁有這樣的完美。可是現在，時愛看到了程女士崩潰的樣子，還看到了程女士自殺未遂的樣子……
那個晚上，時愛陪在醫院裏麵，本來她應該睡著了，卻半夜起來跟方南聯係。
方南那邊人很多，背景很嘈雜。
“方南哥哥。”時愛剛剛叫了他一聲，兩個人已經將近有一個多星期沒聯係，她都沒有問問他在南城的畢業旅行怎麽樣，和胖子以及強子他們玩得開心嗎？
那邊有人叫方南的名字，“你的誌願單報上去了沒有？”
這一句話清清楚楚落進時愛耳朵裏。
時愛才突然間間意識到，時間過得很快，原來已經到了方南哥哥填報誌願的日子。
“方南哥哥，你報考S大，應該沒有問題的。”時愛笑吟吟得，“方南哥哥，等我回來。”
方南聲音猶疑地叫了她的名字，“小愛。”
他想告訴她，他不會報考S大，他這一次去南城A大沒有任何問題，大學誌願其實早就填寫完畢，他甚至已經見過A大的招生主任，許給他獎學金，免學費。
“嗯？”時愛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就在這個時候，病房裏麵傳來女人的尖叫聲，然後是警報的聲音。時愛跳了一個晚上的眼皮，終於在這一刻得到了驗證。
“方南哥哥，我還有事……我先掛了。”
電話聽筒裏麵傳來忙音，嘟嘟嘟，迷茫未知以及空洞。
方南一聲歎息，對著電話那頭輕聲說，對不起，我不能等你了。
他沒有辦法當著她的麵說，那就等她回來自己看吧。
……
彼時，時愛衝進病房裏麵，看到一貫美麗優雅的程女士正口吐白沫，兩隻眼睛直往上翻，在生與死的邊緣掙紮著。
時愛腳都軟了，等她想衝過去的時候，醫護人員將她請出去。
病房的走廊裏麵真的好冷。
時愛給時魚打電話的時候手不停打哆嗦，試了好幾次才終於撥號正確。
“喂，小魚，快來，快到醫院裏麵來一趟。”
她隻說了這一句話，已經用盡全身的力氣。
時魚深夜趕來，兩姐妹在病房外麵，默默抱著，祈禱。
洗胃，來來回回折騰到淩晨。
巴黎的清晨，古樸的異國建築在晨光裏漸漸蘇醒，舒展立體的身形。陽光照射在屋簷上，在地麵投下深淺不一的光影。
程女士搶救回來，隻是很虛弱。
時愛想進去看看她，被時魚拉住。
“阿姐，想不想聽故事？”
時魚對時愛笑，卻比哭還難看。
時魚將時愛帶到樓頂，說了一個女人被拋棄的故事：她以為她們足夠相愛，於是，她就想就是他了，那個她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可是當車子行駛在異國浪漫的街頭，她說起結婚的時候，那個男人卻持有反對的意見。開車的時候，是不能分心的，有一輛卡車衝過來，那個男人方向盤一擋，撞上去的是那個女人。
這個故事，說的沒頭沒尾，時愛卻聽懂了。
“你怎麽知道？”時愛心裏說不出的複雜，“是她告訴你的？”
時魚搖頭，遠眺著城市，陽光下她的臉青春無敵，美的無暇，“猜的。”
時愛臉上流露出不解。
時魚嘴角勾起嘲諷的笑，“你難道沒有發現，媽咪出事之後，那個男人一次都沒有現身嗎？”
細細回想，好像是的。
程女士在醒過來的時候，似乎還流露出尋找誰的渴望，可是隨著時間漸遠，她眼裏的光越發暗淡，也越來越沉默。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程女士顯然更喜歡第二種極端的方式。
時愛眼眸微轉，輕輕歎息，“或許那個男人死了呢？”
時魚一愣，側頭看著時愛，然後哈哈笑出聲，“可不是嗎？他已經死了。”在程女士的心裏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