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9章 童眠番外60章 坦白就是解剖自己
結果童眠停不下來，等宮堯回過神，童眠已經拖到到晚上一點。
宮堯發脾氣了，直接把她手機拿走。
“快了！你就讓我弄完！不然我今晚上睡不好！”
宮堯冷笑，“說的好像現在把手機給你，你就能睡好一樣。”
宮堯看一眼手機屏幕，跟打拐有關，他拿手點著她，“你知道你是個病人嗎？工作！工作！要死在工作上麵？天天都有孩子走丟，你管的完？”
童眠臉色突然間變得很差。
“我管不完。可是我想管。能管多少是多少！你以為我當警察真是為了那點工資？我又不是找不到輕鬆福利好又安全的工作。我報考警察的時候就抱著死在這個崗位的想法。”童眠一字一句，緩慢沉重。
宮堯感覺自己的煙癮又上來了，可是這一次他根本就沒有帶煙在身上。
他隻能握緊手機。
“那我呢？你到現在，也還是沒有考慮過我？”
宮堯極力忽略心裏的痛楚，把所有的注意力都加諸到手機，童眠眼看著那隻手機在他掌心裏麵變形。
童眠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的目光凜冽、悲傷，像是沉重的枷鎖。
童眠輕聲回應，“你讓我把那條微博發出去。”
她辛辛苦苦編輯到現在很不容易，等她發完，他想砸手機，想把手機掰成兩段都隨他。
宮堯拿起手機，飛快在屏幕上點了幾下。
童眠的神色微變，“你幹什麽？”
宮堯連手機短信都不耐煩發，估計更加不會玩社交網絡這些互聯網的東西。
童眠擔心他不懂怎麽操作反倒辦壞事，語氣也跟著不好，“你不會就別亂來！你什麽都不懂！”
宮堯笑著抬起頭，眼神涼涼的，“你倒是很了解我。”
下一秒，他就把手機砸到了地上。
“那麽在意？嗯？”
童眠心疼自己編輯一個晚上的東西，“你怎麽可以這樣？”
“心疼你的微博還是心疼你的手機？沒事兒，微博我刪了，你不用心疼。”宮堯勾出淺薄的笑意，痞氣十足。
童眠氣得臉上沒了表情，陰沉沉得目光像是恨不得在他臉上燒出兩個洞。她的追求他不會懂。因為他沒有經曆過。
“我重要？還是這個工作重要？我對你來說一文不值是不是？還是說對你好，你就忍不住犯賤？非要我像以前那麽折磨你？”
宮堯早就想說這個問題，既然又碰上了，那就好好說上一說。反正童眠腿骨折，跑不了。
“今天晚上我們就誰都別睡了。把這個事情說清楚。”
然而童眠雙唇緊抿，又是一副疏離、冷漠的模樣。
“說話！”
宮堯一腳踹翻旁邊的凳子，發出巨大的聲響。
宮堯眼裏燒著火，指著童眠，“姓童的，你可以給我一杯開水燙死我，也可以給我一杯冰水冷死我。但絕對不能像這樣一杯溫水耗著我。老子要的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黑是黑，白是白，利落幹脆！”
很快，守夜的護士來敲門，剛探個腦袋進來，還沒有問怎麽了，就被宮堯一聲怒吼，給嚇走了。
“誰進來我弄死誰！”
宮堯的痞子本性完全暴露出來。
童眠緩緩握緊雙拳，竭力讓自己冷靜。
她的內心在撕扯，兩股力量在對抗：告訴他，告訴他當年的真相，這樣你說不定就解脫了。不要告訴他，怎麽能告訴他曾經有一個孩子，卻因為你的疏忽被人販子擄走死於非命。
大喜大悲，跌宕人生，於宮堯來說，他的前半生已經受夠了。再來一個孩子的故事，她不知道他要怎麽承受。童眠想贖罪，她知道自己愛他，卻不敢把這份愛宣之於口。因為對現在的童眠來說，愛情已經不是唯一。
打拐這件事對她來說不僅是事業，更是救贖。
童眠不能把宮堯當成她的救贖，她甚至都不是童眠。
想成為童眠，是一種絕望的希望。她回到南城，甚至是沒有拒絕宮堯的靠近。她告訴自己，她是童眠，她告訴宮堯，她不是他愛的那個人。
因為在負罪感裏深陷不能自拔的她想要活下去。
可是這種希望並不能從根源上救了她，就像是鈍刀子磨肉，絕望的希望變成了失敗的絕望。
她給不了宮堯純粹的愛，她也無法擺脫失去孩子的負罪感。
微博上，每天都有孩子走失的消息。
每一天，都有父母失去孩子。
越來越發達的科技，讓可憐孩子信息都能迅速聚集在網上。她在微博上經營的這個微博號已經有上百萬粉絲，每天都會有很多私信來和她訴說丟了孩子的苦痛。
童眠每天都在吸取這些……負麵新聞。她今天編輯新聞花了那麽久的時間，跟她充滿負能量的心態有關係。
她覺得很累，為什麽壞人總是抓不完，為什麽這些人隻是判了這麽點刑？
為什麽她躺在病床上發條整理的微博都這麽慢？那她還能做什麽？她當警察還沒有一年，起碼有半年因為出事兒在醫院裏麵，在床上躺著。
童眠覺得自己真的很沒用。
為什麽她辛辛苦苦弄出來的心血還被這個人刪除了？
她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看著宮堯陰沉失望交織的眼神，童眠的負麵情緒到這一刻爆發，她當不好母親，當不好妻子，當不好女朋友，當不好警察，也當不好女兒。
生而為人，她有罪。
童眠深深吸一口氣，每一個字都帶著翻湧的血氣，“你想知道原因是嗎？那我告訴你！我告訴你為什麽！”
她揚起蒼白沒有血色的臉，宮堯和她的眼神對上，心頭狠狠蟄了一下。
有人說，往事是一本舊書，沒事兒的少翻，否則容易讓灰塵迷蒙了眼睛。
對童眠來說，這種說法都太過文藝和溫柔。
往事是好不了的疤痕，輕輕一碰，輕易血流如注。
童眠不記得宮堯說了什麽，宮堯聽她說完，好像又什麽都沒有說。沉默是金，也是匕首，勝過千萬句惡毒的咒罵，淩遲著童眠的心。
童眠想求求他說點什麽，她努力得想看清楚宮堯的神情。可是她怎麽都看不清楚，眼淚水洶湧，擦不幹淨，整個世界都蒙著一層霧氣。
童眠怎麽床上跌落都不記得了，她隻記得宮堯決絕離去的背影。
他沒有發脾氣，他隻是離開了，很安靜。
童眠很絕望，可是她沒有辦法，她的腿傷著。即使她健全，也沒有勇氣和立場去追。
她一直都是這樣的失敗。小寶愛她，被她“弄丟”了。宮堯愛她，她不敢承認，也被她弄丟了。
深夜，童眠坐在冰涼的地上，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麽要對宮堯坦白。
這個秘密，活該她一個人背到老，背到死。
可是她卻說出來了。
第二天宮堯沒出現，餘念來了。
她定期來醫院做產檢，慕清讓陪她做完檢查先走了，讓周韻雲陪餘念去看童眠。
“出什麽事情了嗎？”餘念看到童眠的樣子嚇一跳。
童眠那雙眼睛根本就不能看。
“宮堯呢？”餘念掃視一圈，前幾次來這個男人都在場，怎麽今天就不見人影？餘念很敏感，“是不是他欺負你了？”
童眠握住餘念的手，“能幫我一個忙嗎？我想去一個地方。”
餘念大肚子不能陪著去，周韻雲主動提出來她沒事，可以陪著童警官一起去。
周韻雲跟著去，還配上五六個保鏢以及護工，餘念還是忍不住擔心，“要不等等吧？等你拆了鋼釘再去？”
拆鋼釘那都要等到半年以後。
童眠低頭不說話。
既然她要檢查，餘念隻好隨著她去，拜托周韻雲好好照顧著童眠。
童眠要去一個很出名佛教聖地。
據說那裏許願很靈。
到山腳下的那天，陰天。
周韻雲看到一層一層望不到盡頭的階梯，她都覺得有點吃力，不知道童眠這樣腿上還打著繃帶的人怎麽辦。
“要不……讓保鏢抬著你上去吧？”
“不用。”童眠早準備好拐杖，“必須要誠心。”
她必須要靠著自己的能力爬上去。
周韻雲跟在童眠的旁邊，她沒見過這麽固執的人，咬著牙，汗水濕透衣服，硬是從山腳到了山頂。那已經是五個小時後的事情。
中間爬到一半的時候還突然間下起一場小雨。
但很快就沒了。
到山頂，倒是視線十分開闊。
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
汗濕了一身的童眠坐在寺廟門口的門檻上，靜靜得看著天際忽然間出現的彩虹。
周韻雲不知道童眠出了什麽事，但是看得出來童眠有心事。
這麽固執得來一場近乎折磨自己的登山，不遠千裏，必然是執念要贖或解。
“聽說這裏經常會出現佛光。不知道我們會不會有幸看到。”
周韻雲拍拍童眠的肩膀，走到一邊去買水。
有人從童眠的身邊經過，聲音熟悉，“我剛才求菩薩保佑咱們小紅。”
“什麽小紅，她現在叫琳達。”
“哦，琳達。”
一對中年男女從她身邊走過，沒有多看她一眼。
可是童眠卻認得他們。
有個念頭飛快閃過……
童眠一直忽略了一件事。她以為琳達那天出現是跟蹤她，其實她有可能是湊巧碰上，也有可能是跟這對夫妻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