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北境大帳炊煙升（中）
“燕老將軍守得住這邊塞長城，便足以了，此處與皇城路途遙遙，莫要見外。”紀景之沒有任何表情，他隻是先燕萌就進了這大帳，而燕南山則說要等一等燕萌。
紀景之耐下了脾氣，待燕萌終於進來之後，他看向了如此言語的燕南山，隨後也隻是稍稍的掃了一眼，便點了點頭，看起來也沒有什麽不滿的情緒。
——至少，在燕萌看起來，紀景之是沒什麽不滿的情緒的，不過燕萌瞥了一眼身旁的紀景之，心中還是有些打鼓：她並不相信紀景之會對此無動於衷，在燕南山見他連起身都不起身的……
等等，難不成自己的親爹真的是受了什麽嚴重的外傷，能出來迎接就給足了紀景之的麵子？這樣紀景之才不在乎燕南山到底起不起身相迎的問題？！
——我爹在我不在的時候偷偷摸摸負傷了？這怎麽連一封信都不給我看？？啊？？
燕萌內心有些洶湧澎湃的，她盯著麵前坐著的燕南山，目光更熾熱了——這倒是令燕南山有些坐立難安，他努力的不讓自己的目光與燕萌直接對視。
“那燕老將軍好生歇息著，北境長城與蠻夷還是要燕老將軍多多留心了。”紀景之想了想，複而又說道。“那麽……就不耽誤萌萌與老將軍了，關於戰事與皇城內事不急於一時，明日老將可否有時間……”
“自然是有的，萌萌留下吧，我同你還有些話要說。”燕南山威嚴地點了點頭：而就是這個時候，燕南山也沒和燕萌有直接的眼神接觸。
燕萌眯了眯眼睛，瞥著紀景之離開了大帳之後，就立刻掐著腰站在燕南山的麵前，重重地哼了一聲：“爹，你做啥幺蛾子呢？？”
燕南山聽完立刻重重地咳了一聲，他摸了摸下巴，表情立刻變成了愧疚的模樣，並且把目光移向了別處，與方才那沉穩的模樣截然不同了。
“咳咳，萌萌啊，這件事你聽我說啊……其實是這樣的。”燕南山摸著下巴上的胡須，略加沉思片刻後繼而說道：“實際上呢，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非常簡單，敵方主將受傷這件事一旦傳入……”
燕萌聽到這裏，立刻就伸出手去打斷了燕南山的陳述，她一臉嚴肅地咳了一聲，開口揚聲道：“你停一下，就在這裏停一下，我有點事情要問你。”
“嗯？”燕南山挑了挑眉頭，他十分好奇的看著麵前的姑娘——燕萌從來都沒有打斷過燕南山的話語，更別說這個時候，燕萌不該是十分好奇的麽？
燕南山本來打算跟燕萌說實話來著，他是支持紀景之的，而紀景之想要推翻紀容缺，也是在燕南山的計劃之中——當然這並不是燕南山一個人的計劃。
這其中也有乾家的意思，這種事情燕南山是不會單獨的做決定的，他曾經和乾西樓談過一晚上，關於是否應該繼續支持紀容缺或是該去送一個新皇強製上位。
說實在的，燕南山的確對這類事情不怎麽在行，他再有一段時間也是挺後悔的，當初不應該慣著燕萌，不讓她跟著乾西樓學學文，而是跟著自己學武。
燕南山也是後知後覺才發現，女孩子在武學上是抵達不到男人所能造就的高度的，但是若是學文，指不定她能成為一個更好的人。
可是話又說回來，燕南山也正是因為不想讓自己的孩子在將來還要想自己這樣苦苦的戰鬥與思索，他才決定和乾西樓一同支持紀景之的上位。
到時候，紀景之娶了燕萌，散去後宮三千佳麗，隻寵著燕萌一個人，這樣的日子過的太平，也不是壞事——即便燕萌可能不喜歡這種生活，但是根據燕萌在燕城待得那幾年來看，燕萌可能隻是比較不喜歡後宮爾虞我詐的生活環境而已……
想著想著，燕南山的思緒就飄向了遠方，他想起了燕萌從小到大的生活，她並不喜歡離開燕城外出冒險，也不喜歡去做什麽心計的事情……若是以後紀景之上台後，她將後宮改成燕城那樣的地方，實際上也不不賴……
而燕萌呢？
燕萌她就看著自己的親爹坐在上麵陷入了沉思，似乎是在回憶過去的樣子，連燕萌正大光明的來到他麵前仔細端詳他半天都沒有發現。
——我爹這是在想啥呢？
燕萌摸著下巴，貼近了燕南山就這麽看著對方，差點就是臉對臉貼上了，燕南山還在神遊著，沒有回來的跡象。
——看起來還是挺投入的，不能是在思考我親娘當初風華正茂時的美貌嗎？話說回來我爹我娘當初是怎麽認識的？相親大會看上眼的？
想到這裏，燕萌立刻楞了一下，她一刹那就開始有點恐懼自己以後的生活是不是也在爹娘的催婚中度過了——不過按照常理來說，女主角不應該是那種備胎滿天飛的設定嗎。
傻孩子，你可能不是女主角啊？想想楚淮鈺，想想你自己，誰更想一個爽文女主角？顯然是楚淮鈺啊，人家可是傍上了……哦，紀容缺的女人。
想到紀容缺，燕萌就感覺世界都黑暗了下來：她還是感覺自己喜歡這個大叔，可是這個大叔幹過的事情……實在不容燕萌繼續喜歡他。
但是紀容缺長得好看啊……
燕萌內心思量著，腳下一個恍惚就向前摔了過去，十分完美地就跌進了燕南山的懷裏——這下子正好，燕萌雖然不胖，但好歹也是很大一坨。
‘嗙’的一下，就把燕南山神遊的思緒給砸回了身體裏去。
“我沒有！我不是！你聽我解釋萌萌！”
“……啥？你在想什麽齷蹉的事情，我的親爹？”
燕萌這一下子摔得不輕，雖然說是摔進了燕南山的懷抱，但是畢竟燕南山是一個純爺們，那一身的腱子肉也不算柔軟，憑空這麽突然摔進去，給燕萌一種摔到了地上的錯覺。
而後，燕南山的反應更令燕萌懷疑，燕萌狐疑地看著自己的親爹，就賴在了燕南山的懷裏懶得起來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燕南山，又問道：“我的親爹，你在想啥呢？”
“……我沒有，我不是。”燕南山在經過了燕萌多年的調教之後，在和燕萌獨處的時候，口頭語也和燕萌同化了不少。“倒是你燕萌，你剛才為什麽不讓我繼續說了？”
“你在神遊啥呢，爹。”
“咳咳，咱們繼續剛才的話題，我打算跟紀景之……”
“停，就在這裏停下，別繼續說了。”燕萌立刻伸手捂住了燕南山的嘴巴，雙手投降，無奈地說道：“算你狠我的親爹，我不想繼續聽了，這種事情一想就是朝廷的事情，況且現在正在奪嫡，你和紀景之來到這裏的事情……用腳趾頭想都能想明白，就別說了，我不太想知道——我唯一在乎的就是你要安全，好嗎，爹？”
燕南山就這麽被自家的閨女捂著嘴巴，隨後他凝視了燕萌一陣子，最後努努嘴，就往燕萌的手掌心裏吹著熱氣。
自小就有點怕癢的燕萌被這麽一弄，立刻收回了手掌，並立刻瞪了燕南山一眼。“爹，咱們不帶這麽玩的啊，我就是不想讓你跟我說你的小秘密而已……”
“可這件事情我不打算當成秘密來說……”
“不行，我說是秘密就是秘密，沒得商量。”燕萌一搖頭就打斷了燕南山的話，嚴肅地看著她的父親，頓了頓又說到：“不過話說回來啊，爹，你這個裝病的事情我哥知不知道？？”
“知道，放心吧。”燕南山點了點頭，給了燕萌一個放心的眼神，並習慣性的眨了眨眼睛。
燕萌準確收到了信號——這讓她有些小小的欣喜，眨眼睛的小動作是燕南山從小跟燕萌一起玩的時候所約定的事情，過了這麽久……他還記得。燕萌心裏有些暖暖的，一邊點點頭：“這樣啊……”
燕南山笑了笑，他看著身旁的燕萌，又想了想，複而開口道：“萌萌。”
“哎。”
“這邊天黑的特別快，你的帳篷我就讓他們紮在不遠處，盡早先回去，一麵天黑了有不長眼的東西過來煩你。”
燕萌聽後一愣，她扭頭就看向了身旁強壯卻有些顯得蒼老的男人，抿了抿嘴，有些訝異地說道：“啥？還有不長眼的人過來騷擾我？給他熊心豹子膽了……”
“不是人，是東西。”燕南山搖了搖頭，結果這麽一個搖頭就把燕萌給嚇到了，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第一次露出了緊張的神情，嚴肅地看著自己的父親，措辭措了半天，才呐呐的開口說道：
“你怎麽說的這麽滲人呢……”
燕南山深深地看了一眼燕萌，又道：“回去吧，無論有沒有東西，先回去睡一覺吧？”
“好。”
這一次燕萌沒有猶豫，一秒鍾就答應了燕南山的要求，隨後她起身剛想離開，坐在原地的燕南山就起身把自己的大氅給了燕萌：“外麵天寒，燕處也真是的，不知道給你一個擋風的東西，我回去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