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命不久矣死線至（下）
“奇怪了，淮鈺不是什麽愛生氣的人。”得到確切回答後，段奘深深地看了一眼燕萌，她的迷茫與恍惚都被段奘收在了眼底，可是段奘想了想，沒有繼續追問下去，隻是將小壇子遞給燕萌的時候，自言自語地說道：“可我昨天看見她的時候她可是很傷心的了，我認識他這麽久以來，第一次看見她那麽傷心——你欺負她了？她可不是個愛哭鬼。”
“我沒欺負她……”燕萌愣愣地接過了段奘手中的小壇子，有些晃神。“我沒欺負她……我們隻是發生了一些意見上的分歧……我們之間沒有什麽……誤會。”
“沒什麽誤會就好。”段奘長舒了一口氣，假裝真的相信了燕萌的所言一般。這才將目光正經地落在燕萌身上，還沒打量幾個來回，段奘就驚訝地瞪圓了眼睛，二話不說抄手就摸上了燕萌的脈，閉眼細細思索著。
“你知道不段奘，你這反應讓我有點慌張。”燕萌雖然心知肚明地知道自己要玩完了，但是根據‘患者自己感覺’與‘大夫真的感覺’仍有很大差別定論，燕萌看著段奘蟄伏狀態，內心還是非常驚恐的。
“……你的病情開始加重了。”
段奘在經過短暫的把脈之後，神情凝重地鬆手，並看向了麵前的燕萌，沉聲說道：“似乎是用藥促進了毒性的發作……但……你別激動……如果你不用藥，你會死得更快。”
“啥玩意？感情你用藥還把我催死了啊。”燕萌眉毛一擰，作勢擼胳膊挽袖子就要開始正兒八經的醫鬧。“小心我鬧了啊我跟你講，這玩意還有的救沒？”
“盡快出宮，找我師父。”段奘神情凝重地看著燕萌，用上了囑咐的口氣：“一個月內必須離開這裏去找我師父，不然你的性命則危。”
——感情這已經又臨線值了。
燕萌神情微妙地看著段奘，撓了撓頭，又問道：“所以這一個月之內我要是按時吃你的藥，一般情況下是不能發作的是嗎？”
“一個月之內，你越早見到我師父，治愈的可能性越大，但要是推得越晚，治愈的可能性越小，我不怎麽敢保證你能痊愈，但是我能明確告訴你的是……最遲一個月之後你必須離開這裏找到我師父，是離開這裏並找到我師父，一個月最遲。”段奘雙手按在了燕萌的肩膀，嚴肅地說道：“而不是一個月之後離開皇宮在去啟程找我師父。”
“日哦，我咋知道你師父到底在哪雲遊呢？？”燕萌翻了個白眼，感覺開始亞曆山大了，甚至說她剛剛得到的郫縣豆瓣醬也不那麽香甜了。
“我師父從不怎麽出門，你出了城往邊塞趕，趕到了邊塞去問人找一座最高的山，山頂上有一個修行的洞窟，那裏就是我師父住的地方。”段奘沉聲說道。“從這裏到邊塞，快馬加鞭也要半個多月的腳程，你現在沒什麽時間在後宮逗留了，要是沒什麽事情的話……盡快托關係離開這裏吧，宮內的禦醫沒有那兩把刷子能治你的病，你留在這就是活生生的等死。”
“……好的，我曉得了。”燕萌想著點點頭，表示了解之後又顛了顛手裏的小壇子，香辣的味道從中飄散出來，倒是十分的美味。
——多想無益，還是先思考著怎麽解決四日後太後的生宴吧，即便是自己的生命要到了盡頭，可是如果幾日後的慶典搞砸了，那估摸生命就已經到了終點站，不用等著啥毒藥來害是自己了。
可是……到底是誰下的毒呢？
“多寫段禦醫提醒，那麽燕某告辭。”
燕萌謝別了段奘，一溜煙的又滾回了自己的莊宜院，心裏琢磨著要盡快離開後宮，卻也琢磨著怎麽才能把過幾天太後的生辰做的漂亮一些。
現在她有做麻辣燙的最佳伴侶郫縣豆瓣醬了，那麽就差一個芝士就能做個十分與眾不同的東西了——這個世界仍然是以各類的羹為主，炒菜是十分罕見的東西：也不是因為沒有油水，而好像是因為這裏的人並不太愛專研飲食。
想到這裏燕萌即很不服氣，誰說的民以食為天，這都打打殺殺的鬧疆土，後廚空虛無人，這可咋行。
要他們這些不吃點好的就抓心撓肝睡不著覺的人咋整？要那些吃貨咋安慰自己受傷的小心靈去？
世界不和諧的根源，除了沒有夜生活之外，大抵就是沒有美食了。
燕萌心裏尋思著，就瞄見了飄過來的寧懷瑤：“我去看了段奘段醫生……啊不對，是郎中了，他說我快狗帶……快死了，要我在半個月之內出宮……這個，我我覺得應該把你的事情提上日程了。”
“我的事情不打緊。”誰知道這個時候寧懷瑤卻緩緩搖了搖頭。“起先你能看見我的時候，我的確是想讓你幫我的忙的，可到了後來我覺得你人品還是不錯的……又委實是不喜歡後宮的勾心鬥角，想讓你幫我複仇的念頭就越來越淡了，到了如今，反倒是不想讓你趟這趟渾水了。”
“可是你總得要個清白，才能輪回轉世啊。”燕萌眨了眨眼睛，無辜地說道。“你連這個都不想要了嗎？”
“半個月，你四天之後還要參加太後的生辰，誰知道白皇後又會借機說你些什麽……”寧懷瑤搖了搖頭，勸著燕萌打消幫她證明清白的念頭。“況且隻有半個月了，如今朝堂之上風起雲湧，這後宮裏也不太平，你隻是不怎麽牽扯進去才覺得日子過得很安穩，實際上著後宮裏已經是水深火熱的境地了，早些出去，對你也是好的。”
燕萌定定地看著寧懷瑤，最後歎息一聲，她一把握住了寧懷瑤的手：縱然這隻是象征意義上的虛握。
“你放心，懷瑤，等我治好了病，我還是會回來的。”
“你回來做什麽？你都離開了，還有什麽理由再回來？”寧懷瑤苦笑了一聲，她後退了幾步，似乎是想與燕萌保持距離。“你可別再回來了，你再回來，就不是什麽好事情了。”
“我一定是要回來的，我答應了的事情是不可能會有任何意外的，你要相信我。”
“我怕你一語成讖。”
“不會的。”
此刻的燕萌的口吻是堅定不移的，但是寧懷瑤卻心裏比誰都明白，這將是一語成讖的話語。
她並不指望有什麽更好的未來了。
不過燕萌不一樣，燕萌依然有著更好的未來：不是在這後宮之中，而是在那江湖之外，闊野之中。
那才是燕萌最後的歸處。
“所以，你現在打算幹點什麽？四天之後就是太後的生宴了，雖然我聽說那些做飯的東西得是要現場先做，但是你要不要提前練習練習？”
“嗯，需要，我還得去一趟禦膳房看看有什麽原材料，我想先弄點麵條再說，有粉絲是最好的事情——至今我還沒想好甜品做點啥，這個天氣太熱了，想做點啥果凍類的甜品肯定會失敗的……”
果不其然，燕萌被這句話給帶走了話題，她摸著下巴陷入了深思，一邊把懷裏的郫縣豆瓣醬的毯子放在了不容易被碰到卻又方便拿取的地方，眼珠子亂轉。
隨後，她決定先考點麵包或者是高仿的法棍，到時候要是做個什麽漢堡之類的，也好有的東西用。
那麽……漢堡需要芝士。
我的芝士好了沒？
“我有主意了。”燕萌雙手一合，對著寧懷瑤勾了勾手，嘿嘿一笑。“我有主意了，我要給太後百裏氏做一頓大餐，做一頓她吃都沒吃過的大餐。”
“是嗎？”寧懷瑤顯然也來了興趣，她興致勃勃地問道：“什麽大餐？你現在打算做什麽呢？？”
“我先要烤個麵包，到時候做點漢堡之類的東西，然後要……拿出我的芝士了。”燕萌一邊對著寧懷瑤叨咕著，一邊搓好了自己的麵團，在把它放進烤箱裏之後，燕萌就起身去尋找自己發酵已久的芝士奶酪了。
不知是什麽原因，這個世界發酵的時間要短一些，當燕萌過去看的時候，她的芝士就已經發酵成熟了。
“燕萌，這……是個什麽東西？能吃嗎？”寧懷瑤也跟著好奇去看了看，可是當燕萌掀開簾布露出其中芝士真身的時候，寧懷瑤立刻就捂住了口鼻，質疑地問道：“這東西看起來吃了會死人的。”
“對，這就是毒藥。”燕萌點了點頭，口氣莊重地把芝士拿了下來，將邊角發黴的地方都切掉洗淨，露出了其金黃的本體，看起來發酵的非常成功。“芝士就是力量，力量就是芝士……”
“我感覺你像是走火入魔了，燕萌。”寧懷瑤十分擔心地看著癡癡念著的燕萌，卻看見對方又弄了些紗布將芝士給纏好了，收了起來。
在這幾日裏，燕萌自己一個人開始研究菜譜，在生宴前的頭一天晚上，燕萌還特意鑽進了禦膳房的後廚裏，去看看到底有什麽東西能用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