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可以回去的地方
吉米背靠著被他堆滿了雜物的廚台，看著斜對角上正大口大口吃著飯的柯西·萊頓，不由得瞥了眼一旁此時臉上沒有流露出任何喜怒哀樂表情的林幻。
沒想到這小子竟然還真的把柯西·萊頓從那種地方給帶出來了啊……
“話說回來，把名單拿到手之後，你打算怎麽做？”吉米看了眼柯西·萊頓之後，看向林幻隨口問道。
“你問這個做什麽。”林幻看向吉米，眼底下意識地閃過一絲暗芒。
“隨口問問。”見林幻警惕心這麽高，吉米便聳了聳肩，換了個話題，“那你把名單從這家夥嘴裏問出來之後，你打算怎麽處理他？”
“.……啊？”
林幻歪了歪頭，顯然吉米的這個問題是在林幻的打算之外。
吉米看到林幻露出這樣的神情，顯然也明白了林幻根本就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於是，吉米揚了揚嘴角，一邊看了眼柯西·萊頓一邊笑道，“放任不管的話，這家夥絕對活不過三天。”
“啊？”
一旁雖然一直在埋頭吃飯不插話，但是一直在仔細聽兩人對話的柯西·萊頓，此時終於是忍不住抬起頭來，帶著有些茫然的眼神看向說出這話的吉米。
“哦、說錯了。”看到柯西·萊頓抬起頭來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自己，吉米便衝他笑了笑，說道，“應該是兩天。”
柯西·萊頓：“.……”
林幻聽著吉米這毫無根據的玩笑話，但他並笑不出來，斜了眼那一頭的柯西·萊頓，林幻也明白吉米這話中的意思，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見林幻沉默了，吉米便繼續笑著說道，“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啊，你既然都把他給救出來了，就要好好對人家負責嘛，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林幻聽著吉米的話語，依舊沒有吭聲，微微垂著的眼眸之下，令人看不透他心中所想。
見林幻還是選擇了沉默是金，吉米便扭頭看向一旁的柯西·萊頓，揚了揚嘴角，道，“這樣吧，豆芽菜，你自己選擇吧。”
“哎？”柯西·萊頓微微一愣，隨即小聲嘟囔了一句，“我才不是豆芽菜……”
“哈哈。”吉米輕笑了一聲之後，臉色卻是突然變得嚴肅，看向柯西·萊頓繼續說道，“小子，你是想要餓死街頭，還是跟著這個家夥有上頓沒下頓地混日子？”
柯西·萊頓微微一愣，看了眼依舊沉默著站在一旁，靜靜地垂眸看向自己的林幻，那一雙波瀾不驚的眼眸之中所暗藏著的歇斯底裏。
見柯西·萊頓沒有了聲音，吉米忽然邪魅一笑，胳膊靠在了柯西·萊頓的肩膀上，湊近了他的耳畔低語道，“兩個都不想的話，那要不要選擇來叔叔我手底下打雜呀？包吃包住、而且每天都有好酒喝哦~”
“不用了。”但柯西·萊頓就像是脫口而出一般，秒拒了吉米給出的第三個極具誘惑力的選項，指了指林幻說道，“我想跟著他。”
“哎？真的假的？你腦子沒事吧？”
見柯西·萊頓這麽迅速地就回絕了自己，吉米一怔，頓時一臉驚訝地看向柯西·萊頓，無法理解他為什麽會想要選擇跟著看起來就一臉寒酸樣的林幻。
正常人的話肯定都會選擇看起來比較靠譜的自己的吧？
“沒事。”柯西·萊頓倒是老實地搖搖頭，回答了吉米的問題。
“哎？那為什麽啊？”聽到柯西·萊頓這老實孩子一般的回答，吉米更加無法理解了。
別說吉米，就連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林幻，也有些驚訝對方給出的選擇。
“就……感覺……”
柯西·萊頓一邊說著一邊有些苦惱地撓了撓自己的頭發。
林幻看向眼中確確實實露出了一絲苦惱的柯西·萊頓，張了張嘴，但話到嘴邊，卻是變成了一縷空氣。
“哎，現在的年輕人不行啊，都沒有什麽眼光，嘖嘖嘖。”吉米頓時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誇張地搖著頭說道。
林幻瞥了眼一副演員模樣的吉米，轉頭看向似是有些在狀態外的柯西·萊頓，打量著的目光中，多了一絲堅決與沉重，半晌，林幻才終於忽然開口。
“你哥哥，奧布裏·萊頓在今天淩晨被人殺害了，你知道嗎？”
“哎？”聽到林幻這話，柯西·萊頓一怔，有些難以置信地看向林幻，“我、我不知道.……”
“喂、林幻！”
聽到林幻這話，忽然意識到林幻接下去想要說些什麽的吉米也是一愣，接著連忙皺著眉頭喊道，想要阻止林幻說下去，但卻是沒能成功。
“那個人就是我。”林幻直視著柯西·萊頓的雙眼，極其平靜地說出了這句話。
“.……”
柯西·萊頓瞪大了眼睛看向十分平靜地說出這話的林幻，張大了自己的嘴巴，卻是什麽聲音都沒有能夠發出來。
“.……嘖。”吉米看了看柯西·萊頓，又看了看林幻，不由得咂了咂舌，右手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額頭，隨即像是有些不耐煩似的低沉著聲音對著林幻說道，“你跟我出來。”
林幻看了眼臉色露出了一絲焦躁的吉米，乖乖地站起了身子，跟著吉米往後廚的後門走去。
而柯西·萊頓則是像個木頭人一般，獨自一人愣在了原地，看著走出了後門的林幻和吉米兩人。
從後門出去是一條狹窄得幾乎僅容一人通過的被鐵絲網隔離起來的小道，鐵絲網的另一頭則是後方大樓的背麵牆壁。
“我說你在想些什麽啊？！”吉米一拳敲在了牆壁上，大聲地質問著依舊一臉平靜的林幻。
“你指什麽？”林幻平靜地問道。
“當然就是剛才你告訴他的那些話.……哎，我真的是怎麽就認識了你，真是搞不懂你。”吉米在發了一頓牢騷之後，卻是像個泄了氣的球一般，重重地歎了聲氣，耷拉著腦袋抬眼看向絲毫沒有當事人模樣的林幻，“我說你啊，你就不怕那小子扭頭就來找你報仇麽。”
“我隻是告訴了他事實而已。”林幻淡淡地說道，“而且開始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我也已經做好了相應的覺悟了。”
“不，你沒有。”吉米看向林幻，卻是立馬冷聲否決了林幻的話，“如果你真的有那樣的覺悟的話，你就不會把這些話說出來告訴他，說到底，你還是在掙紮，林幻。”
“.……”林幻沒有應答，隻是看向吉米，微微眯了眯眼。
“哎，真是服了你了。”見林幻沒有回答，吉米也隻好無奈地搖了搖頭，“當著他的麵說也就算了，為什麽也要當著我的麵說啊，我可不想知道太多的事情啊。”
“反正你早就猜到了，不是麽。”林幻瞥了眼吉米說道。
“我猜到和你自己承認是兩碼事好嗎兩碼事？現在的年輕人啊真的是一個比一個讓人頭疼.……”吉米說著還十分形象地扶了扶自己的額頭。
就在吉米話音剛落的時候，後廚的這扇後門突然被人打開，林幻和吉米側過身扭頭看去，便是看到柯西·萊頓從後門裏走了出來，嘴角邊還掛著一顆晶瑩剔透的白米粒。
“即便這樣，我也想跟著你。”
走出來的柯西·萊頓深吸了一口氣，一雙眼瞳透過他的白色劉海，筆直地看向近在咫尺的林幻，一字一句地認真說道。
見柯西·萊頓說得這麽認真，不像是在撒謊的樣子，林幻心中微微一愣，一般人這種時候不是應該都會十分仇視殺害了自己親人的人麽.……
看到林幻稍稍有些驚訝的表情，柯西·萊頓微微低了低頭，用他輕柔的聲音開口解釋道，“原本奧布裏也不是我的什麽哥哥，他隻是一個把我從福利院領回去當玩具對待的人而已。後來因為我一不小心看到了他的客戶名單，他就把我給一腳踢到了那個地方去，所以就算他還活著，我也會想要親手解決了他的。”
柯西·萊頓一邊說著，右手下意識地撫上了左手手腕上那些長年累月所積累下來的深深淺淺的傷痕。
林幻下意識看了眼柯西·萊頓手上的小動作，算是大致明白了柯西·萊頓對自己沒有什麽複仇心情的原因。
林幻輕輕歎了口氣，看向柯西·萊頓說道，“跟著我可不會有什麽好日子過的。”
“那就作為我把名單給你的交換，讓我跟著你吧。”聽到林幻這話，柯西·萊頓反而是更加堅定地看向林幻說道。
“.……”林幻愣了一下，沒想到這小子竟然還跟自己談判起來了。
“不行.……嗎？”見林幻沒說話，柯西·萊頓反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吉米見狀，連忙上前一步打著哈哈說道，“哎呀，他隻是在害羞而已啦！不說話就是默認了唄！豆芽菜你以後就好好跟著這家夥吧，別看他一副窮光蛋的模樣，但至少他可以保證你絕對不會再受到那樣的對待。”
“嗯……”
柯西·萊頓聽到吉米這番話，臉上才終於是露出了一絲安心的笑容，點點頭小聲地應了一聲。
“喂……你們兩個別自說自話地就把事情給定下來了啊。”此時林幻才終於是無奈地開口道。
“但你也沒拒絕，不是嗎？”吉米把自己的胳膊靠在了林幻肩上，衝著林幻眨了眨右眼說道。
林幻斜了眼滿臉都寫著“想要看好戲”神情的吉米，又看了看滿眼期待地望著自己的柯西·萊頓，最終還是妥協了。
“.……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