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腿長一米
宋祁淵幾乎是以逃命的架勢逃出了沈家,發飆的沈嘉雨實在是太可怕了,他拍了拍胸口,心有餘悸。
接下來,就是去找蘇木了。想起她,心裏總是暖暖的。宋祁淵是在大一新生開學時遇到蘇木的,傳統意義上的一見鍾情。
一見鍾情是開始,結局在哪裏他也不知道。
千方百計打聽到她的專業班級,在她麵前刷刷存在感,可也僅限如此,整整兩年,他都沒有真正走近她。
宋祁淵慢慢悠悠的走在路上,回憶起這兩年來的點點滴滴,唇角有一抹溫暖的笑,而這抹笑,在他踏入巷子之時,逐漸凝固。
這巷子裏又潮濕又陰冷,空氣中還彌漫著像是某種物體腐朽之後的味道,令宋祁淵有些作嘔,他不覺加快了腳步,原以為出去之後情況會稍有好轉。
然,事實隻會告訴他,想太多了。
縱使他知道居住在這裏,環境不會太好,但真正看見屹立在他眼前,稱作危房都夠嗆的不明建築時,還是忍不住替居住在這裏的蘇木捏了把汗。
這房子下雨時真的不會倒嗎?
很顯然,它已經失去了作為房子的意義。
且不說這斑駁發黃的牆麵,看起來有多麽寒酸。
屋頂上那稀稀落落,搖搖欲墜的瓦片,仿佛隨時都有可能掉下來砸到人,自身都尚且難保,下雨之時能否遮雨還未可知。
在經濟高速發展的二十一世紀,他難以想象還會有這樣的地方。
門是木頭做的,輕輕一推便吱呀作響,蘇木站在裏麵,向來淡漠的目光在看見站在院子當中不知所措的宋祁淵時,難得起了絲玩味,“進來吧。”
剛才還愁眉深鎖的宋祁淵猛然聽到她的聲音,立即換上了笑臉,從眼裏溢出來的笑,點亮了原本灰暗陰沉的天幕,道:“木木!”
蘇木麵無表情的“嗯”了聲。每次聽到他的稱呼,都會有股莫名的惡寒,但轉念一想,他倒是沒有連名帶姓,況且,她不姓蘇。
這個名字喚得久了,她也忘了原來姓什麽,不過也不重要了,她堅信重要的東西一定不會被遺忘。
她是什麽態度,宋祁淵有些摸不準了,道:“那,我們現在去哪兒?”
“就在這裏。”
如果不是為了見蘇木,從小養尊處優的送宋祁淵,大概不會想到自己會在這個破地方待這麽久,眼下聽到還要繼續,他道:“我們換個地方吧,或者我給你租更好的?”言罷,作勢就要打電話。
“不需要。”蘇木道,一陣風吹過,將木板門吹得吱呀作響,她的聲音有些空洞。
這裏連個落座的地方都沒有,他心心念念的人,怎可在這個地方受苦?宋祁淵依舊堅持,翻弄著手機的電話簿,道:“馬上就能安排好。”
手機屏幕上的光影,仿佛成了這屋子唯一的亮。
“我說了,不需要。”
她的語調很冷,宋祁淵停下動作,英挺的劍眉深鎖在一起,道:“為什麽?”
“這裏很好。”
“……”是他眼神出了什麽問題嗎,這裏的哪一點可以稱之為好?
蘇木也無解釋之意,指了指角落裏的一把破敗的小椅子,那還是租房子時房東送的,道:“你坐。”
他依言走過去,望著那把幾乎和牆壁顏色融為一體的木椅,遲遲彎不下腰。
這要是坐下去了,一米八的大長腿往哪裏放?
如果此刻知曉他的內心活動,蘇木一定會是這個反應:“……”
算了,死就死吧,好歹是來自蘇木的關心,他將腿一躍,往那個角落裏湊,雖然幾經波折,但最後好歹是穩穩當當的坐了上去,他想象中無處安放的大長腿,正規規矩距的屈起,他埋在其中,顯得有些委屈,低聲道:“木木,要不我還是給你換個地方吧?”這個姿勢雖然憋屈點,但是一抬頭就能看到蘇木坐在距離他不遠的地方——這座不明建築當中,唯一還稱得上是家具的床。這種感覺真的很好,隻要抬頭就能看到她。
蘇木毫不留情的拒絕了他,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不用。”她的存款當做來年的學費尚且不夠,已經沒有能力支付昂貴的房租。
臨楓市寸土寸金,她能夠想象宋祁淵口中更好的地方需要支付的費用。
“我先把房租墊上,你什麽時候有,什麽時候再給我行不!”
蘇木宛如冰山一般的臉上,終於閃過一絲難堪,語氣更加冷淡,道:“我說過不用了,宋祁淵,你要我重複幾次?”她鮮少對塔說這麽多話,尤其是這樣,連名帶姓的叫他。
“好,好,那就不用了。”宋祁淵對於蘇木的情緒感知還是很靈敏的,他立刻收斂了玩笑,側重表示了自己的成熟穩重,沉聲道:“那麽現在可以告訴我,你昨天去哪裏了嗎?”
“無可奉告。”
“這又不是在法庭,那麽嚴肅做什麽呢。”空氣中好像飄過了一股尷尬,宋祁淵摸了摸鼻子,看著她說道:“我隻是很擔心你。”
“我很安全。”
兩人之間的話題似乎就止步於此,不多時,他聽到外麵有雨落屋簷的聲音,與此同時,一滴冰涼的液體砸到他的頭頂。
這屋子是不是漏雨了?
他朝對麵的蘇木看過去,眼神中泛過疼惜,說道:“這一下雨就漏雨怎麽住嘛!”
蘇木臉上沒什麽表情,聞言淡淡看了他一眼,道:“平常這個地方是不會漏雨的,我也不需要太多的地方。”
“……”雨水一滴一滴的落下來,很快他的頭發就有些濕了,蘇木難得起了些動容,輕輕指了指身側的位置:“你過來。”這個地方不會漏雨,很安全。
宋祁淵眨了眨眼,生怕她反悔,麻利地坐了過去。
這房子漏雨,倒是有漏雨的好處,這不就給他和蘇木創造機會了嘛!
這麽想著,宋祁淵看剛才自己坐過的地方,那把小椅子,也不覺有那麽刺眼了,切確的說,是連帶著這屋子裏的一切都順眼了許多。
從未有一刻覺得世界是如此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