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噩夢纏身
安然看得出來,從掛掉電話後,他就一直是緊張的,卻仍將這些事情處理得滴水不漏,哪怕早退,也影響不了旁人。
對這樣一個溫柔細膩的人,縱使不喜歡,也不會心生厭惡,況且,大多數人都是喜歡的吧?有這樣一位貼心細膩的朋友,實屬幸運。
安然笑了笑,低頭看書,耳邊傳來另一位圖書管理員的聲音:“什麽事能讓沈澤熙放下工作呢……”
大一至今他從不缺勤,來這裏工作也並非勤工儉學。安然繼續看書,氣氛又恢複了從前,甚至更加靜謐。這樣也好,隻需待到謝天珩回來時,便可一起回家了。
家……安然心中升起一股惆悵。她想,她要是回去了,母親會不會傷心呢,畢竟,她是害得這個家風雨飄搖的罪人,或許不會,她們是世界上血脈相連的親人,但……她不會放過自己。
“安然,我們回去了。”
一道清亮的男聲出現在她耳邊,安然將思緒抽離,抬眸看去,謝天珩攜一身風月,站在暮色裏,灼灼看著她。
安然心念一動,自然而然就道:“你回來了啊。”
多自然的一句話,仿佛他們本來就該這樣,在西沉日暮之時,靜候他歸。
“嗯,回家。”
他過來,執了安然的手,她的掌心微涼,握著很舒服,瞥見腿上的書本,道:“看完了嗎?”
安然點頭,謝天珩眸光清亮,眉宇間似有無數飛花,妖嬈得不像話,將書本放回去以後,他靜靜推著安然,淡泊的聲音染上了幾分飄渺,恍若天際而來,“安然,原以為,我真的放下了,可今天見了他們,我才發覺我從未忘過。”
她靜默聽著,道:“忘不了就不忘。”
他的眸裏燃起了一股火,安然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喜歡籃球,讀中文係也非你本願——”
“不。”謝天珩直接打斷了她,堅定的道:“中文係也有我的夢。”
可惜注定不能實現,這句話安然沒有說,隻道:“既然,你喜歡就不用勉強自己。”平日上課,她就看得出來謝天珩的心思不在這裏,他應該是屬於球場的,那熱血遼闊的賽場才是他的歸屬。
隻能說這裏始終不是他的長久之地,哪怕他天賦再好,也決不能繼續耗下去,時間不等人。
謝天珩卻笑了,俊朗的眉眼多了些勾人的邪氣,語氣變得不著調,俯身在安然耳邊道:“那,另一種喜歡呢?”
他的唇離她很近,說話之時堪堪擦過她的臉頰,將曖昧勾勒到極致。安然盡量保持理智,將距離拉開,“那種喜歡我幫不了你。”
“你明知道我在說什麽的。”他也不惱,語調輕輕
“我不知道。”她淺笑回答,心裏卻沒底,不覺用手攥緊了衣角。
謝天珩卻就此放過了她,不再有其他動作,規矩得讓她覺得有些陌生。
兩人雖是同行,卻安靜得厲害,一路無話。
或許他想要的,僅僅隻是陪伴。
蘇牧是在一陣嘈雜的人聲中醒來的,頭疼得厲害,鼻尖縈繞著消毒水的味道,讓她微微有些不適,她對這種味道敏感且厭惡。
她才睜開眼,候在一旁的人幾乎是立即她醒了,迎了上來,道:“蘇木姐,你醒啦!”
她動了動唇,黑到極致的雙眸看著她,啞聲道:“嗯,謝謝你,嘉雨。”
“你醒了就好。”沈嘉雨仍心有餘悸,她在大街上忽然昏倒,實在是太嚇人了,便問道:“蘇木姐,你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說話間,沈澤熙回來了,眉間有舒緩的笑意,溫和道:“醒了就好,我在幫你叫醫生看看。”
他的笑很暖,極具治愈力,漸漸的,蘇木的心情不再那麽糟糕。
“她這是營養不良,再加上憂思過重。”已到中年的醫生翻看著病曆,看了眼躺在床上的蘇木,歎道:“太瘦了,需要補補。”
沈澤熙應是,又問道:“還沒有別的需要注意的事情?”
醫生的眼神再度從蘇木身上掃過,仿佛看著自己的孩兒一般,充滿了仁慈,說出的話卻是:“你們都注意些,別讓她去想那些有的沒的,她這病,除了營養不良,就是想太多,否則啊,你們該來的就不是急診科,而是去看心理醫生。”這丫頭這麽瘦,想得又那麽多,何必呢。
“……”
“……”
沈嘉雨憋笑憋得極其辛苦,眼珠滴溜溜的轉著,好在,沈澤熙還是懂禮的,默默記下醫生的囑托後,按照醫生的指導抓了藥。
兄妹誰也沒有去問蘇木究竟為何會昏倒,哪怕沈嘉雨再好奇,也被沈澤熙攔了下來,甚至默契的都沒有告訴宋祁淵。
對此,蘇木很感激。
入夜以後,在蘇木的強烈要求之下,沈家兄妹皆回家休息。她躺在床上,起初隻是平躺,卻不知怎的,漸漸蜷縮到了一起,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醫院有固定的熄燈時間,怕她不習慣,沈澤熙特意買了台燈,放到了她的床頭。那盞燈在夜裏散發著柔和的光芒,淺淺映入蘇木的瞳裏。
有些溫柔,也有些刺眼,有些事情就是這般複雜,明知道前方萬劫不複也義無反顧。
原不該這樣的,隻是她睡不著了,在這漫長孤寂的夜裏,若不尋個慰藉,可怎麽辦才好?
是的,她失眠了,因為白日裏蘇夏的一句話。
“蘇木,養條狗都比你好吧?最起碼,狗會懂得感恩,不會背棄主人。而你——”他笑了笑,眉眼間藏著旖旎的春光,還未感歎春光大好,傾刻間,就轉化成滔天的恨意,陰鬱到了極致,一字一頓的說道:“爸媽養了你十幾年,你倒也狠得下心丟下,走的可真是瀟灑,要我說啊,當初收養你還真不如收養一條狗來得痛快。”
蘇木縱使倔強,縱使是法律係的高材生,此刻也找不到話來辯駁,靜靜地聽他將這一席話說完,淡淡道一句:“說完了嗎?”她的確愧於蘇父蘇母,但不包括眼前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