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秦府辦喪事,玉梅入宅來
盡管趙滿山特別理解秦良玉心裏的糾結,可他這一番話出口,卻著實讓趙滿山十分難堪,但他卻並未與秦良玉爭執,而是轉身離開了。梁慧秋伸手想去挽留趙滿山,卻被秦良玉一把拉住,衝著梁慧秋嗬斥道,
“你嫁了我秦良玉,就是我秦家的人,要記住你的身份,胳膊肘不要往外拐……”
聽他這麽一說,梁慧秋嚇得趕緊縮回手來,他的話十分的刺耳,梁慧秋不禁委屈的流下了眼淚。
於是秦良玉便安排手下的人,一切按照霧鎮族裏的規矩辦,找來木匠,打上厚厚的棺槨,在霧鎮西南麵的秦家祖墳裏挖好墓葬,重金請來鎮裏有名的白事先生,一切都交給他,大操大辦,風光大葬。
秦家的上下忙成一團,可秦壽昌卻始終躲在書房裏,不肯露麵。他的結發妻子秦李氏已經故去,他卻表現的如此冷漠,這讓秦良玉在不解之餘,也感到十分的憤怒。索性不再搭理他,由他去。
被秦良玉趕出了秦家的趙滿山獨自一人回到他的十號裁縫鋪,張啞巴死了,宋姨被顧常寬接到了白馬山,現在的十號裁縫鋪一個人都沒有,顯得特別的冷清。這不禁讓趙滿山想起了剛回霧鎮的時候,那時候的十號裁縫鋪便如現在一般的荒涼。他突然感到特別的失落,雖然此次回來霧鎮的目的已經達到,當年參與謀害陳豔春的那些人,都得到了應有的報應,可此刻的趙滿山卻覺得無可適從,他心裏清楚,他與秦良玉的兄弟情分,可能到此為止了。而想想這樣的結果,也許並非是隻因為秦良玉失去了右腳之後的性情大變,想想自己這些日子,也變了許多。
不過不管怎樣,幼年的玩伴,多年的好友,就這樣撕破了麵皮,心裏總會有些難過。於是這幾天趙滿山都沒有出門,每天除了吃飯睡覺之外,就坐在他的臥房裏看書。
前幾天去省城,並沒有如願的拿回來藥,為此,秦李氏已經死去。回想起自己在省城的時候,也曾嚴重的發燒頭痛。那個老管家請來的大夫,診斷了自己也是感染了瘟疫,原本趙滿山打算,就這樣聽天由命,倘若真的死於這場瘟疫,或許隻是老天的安排,也是最好的下場。可幾天下來,卻沒想到自己的身體,仍舊沒什麽太大的變化,隻是偶爾的感到有些頭疼,每天天到傍晚的時候,額頭總會發熱。除了這些便不再有別的症狀。
於是這幾天來,趙滿山一直在琢磨秦李氏臨終之前跟自己說的那些話,他說秦良玉從小是個沒娘的孩子,讓自己好好的拿他當兄弟待,這讓趙滿山能清楚的感覺得到,這其中一定有什麽隱情。難道秦良玉不是秦李氏所生?
於是他努力的回憶起這段時間以來令自己感到納悶的事情,他想到了秦壽昌,當前段日子,陳豔春的鬼魂再次出現,霧鎮裏人心慌慌的時候,秦伯帶著那些有頭有臉的人物來找秦壽昌商量怎麽辦的時候,秦壽昌卻把鎮長的職位直接推給了秦良玉,自己卻轉身去了省城。不管他有什麽樣的理由,其實這都是一種逃避,把這個燙手的山芋竟然扔給了自己的兒子。更何況當秦良玉的右腳受傷,在省城的醫院看病,因為傷勢嚴重,而被迫截掉的時候,秦壽昌都未曾去看望他一下。
很多事情在當時看來,隻是覺得有些奇怪而已,而當所有的事情全部發生以後,順著線索往回思索的時候,卻總能發現其中有不少令人生疑的地方。在想想秦李氏臨終前,在趙滿山的耳朵裏說的那句話,將這一切結合在一起,難道秦良玉真的不是他們的親生兒子??
這個想法有些大膽連趙滿山自己都把自己嚇了一跳,他認識秦良玉這麽多年,卻從沒想過這個問題。我真的是這樣,那其中又有多少隱情在隱瞞?秦良玉是否知道這件事?而整個霧鎮裏,知道這件事的又有多少?
想到這些,趙滿山再也坐不住了,他絞盡腦汁的思考,為什麽秦李氏在臨死之前把這件事告訴自己。可不管怎樣,他還是想不出一個頭緒。
第三天這一大清早,秦家的門口,就嗚哩哇啦的吹起了喇叭,鎮子裏的人都早早的起來,站在遠處張望。不一會兒的功夫,秦家的大門打開,呼呼啦啦的從裏麵湧出幾個下人,他們個個穿麻戴孝,手裏揚著紙錢開路,緊接著,秦良玉也穿著一身白色的孝服,手裏打著靈幡,從院子裏走了出來。跟在他身後的,十幾個體格健壯的下人,他們用裹著白布的木頭杠子抬著一個大紅的棺槨。棺槨的後麵跟著幾十號人,呼呼啦啦的,跟著幾十號,同樣披麻戴孝的人。
那幾個吹著喇叭的人前頭引路,出了秦府,直奔霧鎮的南門,三荒子帶著那些保安隊員,早已把大門敞開,吊橋放下,送葬的人們出了霧鎮往西拐到了西南的山坡,山腰上有一片墳塋地,四周圍種著一片蒼鬆翠柏,背衝西北,麵向東南,是一片風水絕佳的好地方,那裏就是秦家對祖墳。
墳塋地邊上的一塊墓穴早已差人挖好,秦李氏隻是秦家的媳婦,她的男人秦壽昌還健在,所以他還不能進入祖墳,按照霧鎮的規矩,先把它暫時的安葬在一旁,等秦壽昌的百年之後,他們才可以並藏,一同進入祖墳。
同來送葬的除了秦家人,以及一些親戚以外,當然還有那些霧鎮裏有頭有臉的人們。那些與之無關的百姓們,也遠遠的跟在後麵。秦李氏為人和善,平易近人,這些年來就從來沒有正常夫人的架子,所以他的口碑一直都不錯,如今她竟然這麽快就撒手人寰,人們紛紛搖頭歎息。
不過他們都不敢靠近,隻能遠遠的看著,都不知道你是染了瘟疫死的,在人們的心目當中,瘟疫就是洪水猛獸,唯恐離得太近了會被染上。
先人去世下葬這種事,要選個適宜的日子,合適的時辰。一切按照霧鎮祖宗留下來的規矩,一個禮節都不能拉,於是就這樣大操大辦的安葬完秦李氏之後,太陽已經升得老高,時近中午。
不過還是有兩個重要的人沒有參加這場葬禮,一個是秦壽昌,自從那天他得到秦李氏去世的消息,回到秦府之後,隻是看了幾眼秦李氏,便躲回自己的書房裏閉門不出。他突然變得如此冷漠,所有的人都感到意外。第二,沒有參加秦李氏葬禮的就是趙滿山,不過,當他聽到鎮子裏響起那人屋裏哇啦的喇叭聲時,心裏特別的難過,眼圈一紅,還流下了眼淚。但想想秦良玉之前對他的態度,他知道若是自己去了,肯定會有尷尬的場麵發生。所以猶豫再三,他還是留在了家裏。
按照霧鎮的規矩,故去的人下藏之後,事主要在家裏擺上酒席,來招待那些前前後後幫忙,以及親戚朋友的。於是下午的時候,秦府便大擺了幾桌酒席,可是來吃飯的人卻寥寥無幾。其實也可想而知,秦李氏是得了瘟疫死的,這消息傳遍了霧鎮之後,沒人敢輕易對再接近秦家了。
秦良玉站在院子裏,看著那幾桌空嘮嘮的酒宴卻沒人坐上去吃心裏正在生氣的時候,趙滿山的家裏卻來了兩個人。是顧長寬帶著一個人從井裏爬了上來,來到了十號裁縫鋪,找趙滿山。跟他一起來的竟然是個女人,趙滿山一眼就認得出來,正是自己在省城見到的那個劉玉梅。
這讓趙滿山感到十分的驚訝,他隻是讓顧長寬去省城觀察一下,若劉玉梅真的沒有什麽別的問題,可以把她帶走,帶去白馬山。可卻沒想到顧長寬把她領到自己的家裏。於是他把顧長寬拉到一邊,低聲的問,
“三叔,你咋把她帶來了?”
顧長寬衝著她嘿嘿的笑了笑說,
“也隻能帶到你這來了呀,白馬山上都是一群大老爺們,她孤身一個年輕的女子在山上,那成什麽話呀……上午的時候,秦家辦喪事,吊橋都放著,我們就趁亂,混進城來,我把他留在你這兒吧,不然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呀……”
趙滿山上下打量著劉玉梅,她早已換了一身青藍色的棉衣,此刻的劉玉梅全身上下打扮得幹淨利落,臉上的表情也很平淡,與那天在省城裏看到那憂愁的樣子完全不同。趙滿山上下打量她兩眼,抬頭問顧長寬,
“宋姨不是在山上嗎?你可以讓他跟宋姨住在一塊啊……”
顧長寬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說,
“宋姨前幾天就走了,說是要看望他一個遠房的親戚,當時山上也隻有她一個女人,也是特別的不方便,我就沒好意思挽留,由他去了……”
趙滿山點了點頭,也的確如此,那白馬山是個土匪窩子,住在上麵的都是像顧長寬這樣的大老爺們兒,讓一個女孩子家怎麽待呢?於是隻好點頭,讓劉玉梅暫時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