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6、慧秋逃虎口,良玉變性情
前幾天他們一起去省城的時候,在危急時刻,張啞巴已經開口說話了,所以趙滿山也清楚,趙所將這些年一直裝作啞巴,並改名姓張,就是為了,掩蓋當年那些事實,以免遭人毒害。啞巴莊的酒了,自然也不習慣說話,更何況現在當著外人的麵,總不能表露出真相。
不過看他滿臉焦急的樣子,想必是有要事發生!於是趙滿山趕緊辭別了秦李氏,轉身跟著張啞巴離開了秦府,回到了自己的十號裁縫鋪。
回到院子裏,張啞巴回頭看了看街麵上四外無人,轉身關進了院門,領著趙滿山,直接奔後院,來到他的臥房。
宋姨正在他的屋子裏,站在炕邊上,炕上坐著一個人,那是一個女人,蓬頭垢麵,臉上滿是汙漬,身上的衣服已經襤褸,雙手抱著肩膀,正在瑟瑟的發抖。
盡管他的麵容十分憔悴,但趙滿山仍舊一眼就認得出來,正是梁慧秋。趙滿山大驚失色,連忙衝了過去,雙手抱住他的肩膀。
一時間什麽都說不出來,隻覺得心頭一酸,緊緊的把梁慧秋抱在了懷裏。梁慧秋抬頭看了看他,嘴角抽動了兩下,再也忍禁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她身上冰冷,外麵天氣寒冷,他還沒有緩過來。使勁的向趙滿山的懷抱裏蜷縮,縮作一團。她漸漸的已經哭不出聲音來,隻剩下一個勁的抽泣。她把頭深深的埋進趙滿山的懷抱,像是一個剛出生就被拋棄的嬰兒,終於找到了她溫暖的繈褓。
漸漸的,她的抽泣有些微弱,她的哭聲也越來越小,她渾身開始柔軟起來,趙滿山低頭去看他,發現他竟然已經昏迷了過去。
這可把趙滿山嚇壞了,他連忙向張啞巴喊道,
“快,快去,去請李大夫……”
張啞巴慌忙的跑出院子,直奔李大夫的醫館跑去。這個時候宋姨也衝進屋子裏來,端來了一杯溫水,遞給趙滿山,讓他為梁慧秋喝下,自己又連忙端來一盆溫水,頭濕了一條毛巾,敷在梁慧秋的額頭上。
趙滿山把水杯放在梁慧秋的嘴邊,可他已完全失去了意識,無法喝水。一時間趙滿山也慌亂了,不知該怎樣是好!連忙用手,去按住他的人中,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辦法。
正在慌亂的時候,外麵腳步聲響,李詩文大夫已經趕來了。原來張啞巴剛跑到街上不久,正好碰上李大夫,正去給別人看病的途中,便被張啞巴攔住,帶到了家裏。
宋姨和趙滿山,抱著梁慧秋,讓她平躺在炕上,像往常一樣,李詩文大夫伸手搭住了他的脈門。過了一會兒,李大夫站起身,對趙滿山說道,
“滿山少爺,不要緊的,他隻是身體過於虛弱,又感風寒,給他開些溫熱補中的湯藥,再好好的休息上幾天,也就沒事了……”
聽李大夫這麽一說,趙滿山多少放了點心。李詩文收拾藥箱,轉身就要離開十號裁縫鋪,又要去給別人看病了。臨走時交代張啞巴,再過一會兒,等自己給那邊的人看好了病,便可以去藥鋪抓藥。趙滿山跟了出去,喊住了李大夫,猶豫了一下,想對李大夫說點什麽?沒等他開口,李詩文微微的笑了,
“滿山少爺,不必多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我相處這麽久,你應當知道我的脾氣,我隻是個大夫,隻給人看病,多餘的話,概不多說……”
趙滿山點了點頭,內心十分的感激。也的確,李大夫為人向來穩妥,從不多言多語,無論是什麽隱私的事情,還是什麽疑難雜病,讓他瞧過之後,不管病是否能瞧好,卻總讓人感覺安心。
趙滿山回到屋中,臥室的門被宋姨從裏麵關上,趙滿山知道宋姨一定是打來溫水,給渾身上下已經髒兮兮的梁慧秋擦澡。過了一會兒,宋姨端著水盆出來,對趙滿山說,
“滿山少爺,既然人已經回來了,是不是應該告訴給秦少爺……”
趙滿山想了想,搖了搖頭,宋姨沒再多問,轉身出去了。趙本山來到屋裏,此刻的梁慧秋已被宋姨換上了幹淨的內衣,並將臉上的汙漬擦淨,躺在了炕上,蓋著被子。她的臉色蒼白,嘴唇已經幹燥,雖然仍在昏睡,卻仍皺著眉頭,渾身還有些發抖。趙滿山看了,心裏十分的難過,如此賢惠溫柔的女子,為何又遭如此的劫難,一次又一次的讓她不得安寧。想想他是自己養父,馬洛普先生唯一的骨肉,自己卻沒能將她照顧好,心裏甚是有愧。
其實對於宋姨剛才的問題,也就是是否要通知秦良玉的事兒,趙滿山還是猶豫了。他雖然不知道梁慧秋是怎麽逃回霧鎮的,可既然他回來之後,直接回到自己的裁縫鋪,而不是回去秦府,這可以證明梁慧秋有可能不想回去,或許他有哪些隱情難以開口,那我既然如此,就等他醒來問清楚再說。
其實趙滿山可以想到,梁慧秋一定是被陳副官擄走。雖然陳副官一直垂涎於她的美色,那麽擄走之後,對她做了什麽傷天害理之事,就可想而知了,先前的時候,梁慧秋被他那禽獸的父親梁富仁侮辱失貞之後,原本以為嫁給了秦良玉,那顆寒冷的心就可以得到溫暖,卻沒想到,秦良玉卻對他十分的冷漠,這一直讓梁慧秋感到十分的傷懷。而如今又發生了這樣的事,再趕上秦良玉失了一隻右腳,正在心情煩躁之時,他對梁慧秋的態度,豈不更會雪上加霜?
想到了這些,趙滿山便一直坐在梁慧秋的身邊,看著她昏睡的樣子。過了一會兒,宋姨熬了一碗熱乎乎的薑湯,端到屋子裏來,囑咐趙滿山,等梁慧秋醒來的時候,喂她喝下。
在院子裏,幹活的張啞巴,也放下了手裏的掃把,推門出了院子去,李詩文大夫的藥鋪,按照他的囑咐去取藥了。
過了一會兒,張啞巴剛剛回來,秦良玉家的一個下人,也跟著進了院子,原來是秦李氏想找趙滿山到府裏去一起吃個晚飯,有些事情要商量。
趙滿山打發那個下人先走,回到臥房裏看了看仍在昏睡的梁慧秋,此刻她的臉上已經多少有了紅暈,渾身上下已不再顫抖,呼吸也變得均勻,想必已經好了很多。
既然這樣,也就放了心,囑咐宋姨多照看一點,有什麽問題及時到秦府去找他,然後便離開十號裁縫鋪,去了秦府。
路過祠堂門前的時候,他下意識的往裏麵看了看,最近這陣子,他不止一次見到陳豔春的鬼魂,現在他已逐漸的相信,這世界上的確有靈魂的存在,而眼前這座祠堂,在他剛回霧鎮的時候,曾經多次利用這裏,來完成自己的複仇計劃,那時祠堂裏那個穿著紅衣服,梳著黑辮子的女鬼,是自己假扮的,可後來發現的卻的確是陳豔春的靈魂。此刻的他突然希望這祠堂裏的鬼魂再次出現,因為隻有這樣,與自己的母親陰陽相會。
不過祠堂還是那個祠堂,像往常一樣安靜,並沒有任何的異樣。他轉回頭,不禁暗暗的歎了一口氣,徑直的來到了秦良玉的家。
此刻秦李氏已經安排下人,做了一桌飯菜,隻等他的到來。他們坐在桌前,秦李氏親自給他倒了一杯酒。此刻的秦良玉一臉的頹唐,半坐半靠在椅子上,即便是見到趙滿山來了,也沒有說話。
秦李氏親自給趙滿山倒了一杯酒,秦良玉腳傷未愈,隻能喝茶。吃飯的時候,秦李氏對趙滿山說,
“滿山,這幾天的事情多虧了你……”
趙滿山沒多說什麽,隻是安慰秦李氏,凡事不必著急,車到山前必有路。秦李氏又歎了一口氣,
“哎,慧秋這孩子,也不知道現在怎麽樣,她的肚子裏,還懷著我們秦家的骨肉……外麵這天寒地凍的……哎……滿山,你說我們家,這一年倒是得罪了哪位太歲……怎麽倒黴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
秦良玉剛拿起筷子,打算去夾上一口菜!聽到秦李氏提起梁慧秋,他便把筷子扔到一邊,臉上露出煩躁的神情,也沒多說話,站起身來……
一個在一旁伺候的下人,連忙過來攙扶住他,他一揮手,將那個人推了一個趔趄。自己扶著桌子,一隻腳向後跳去,出了飯堂,跌跌撞撞的衝回了後院,進了自己的臥房,咣當的一聲關上門。
秦李氏看了,心裏自然十分的難過,而趙滿山也明白秦良玉此刻的心境。盡管這一兩天來,他的情性大變,對自己也變得有些冷漠,不過他在心裏並不責怪他,平白無故的失去了一隻腳,換做是誰,也難以接受。
不過看著秦良玉的樣子,趙滿山也更加明白,為什麽梁慧秋逃回來之後,先回了十號裁縫鋪而不是秦家。他的心裏開始糾結,他在想等梁慧秋醒來之後,該如何處理,他與秦良玉之間的關係?一麵是自己多年的好友,一麵是自己的結義妹妹,在這件事中,或許兩人都是受害者,孰是誰非,無法權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