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陳年多思慮,良玉受命危
聽趙滿山這麽一問,張啞巴點了點頭,他不能說話,額頭上早已急出細密的汗珠,趙滿山鬆開,抓著張啞巴胳膊的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自從他知道梁慧秋是馬洛普先生的親生女兒之後,便一直把他當做自己唯一的親人,些許年來,他存活在這個世界上,一直覺得自己特別的孤單,孤單的像一隻在廣袤草原上奔跑的孤獨的兔子,即使四周都是肥沃的野草,可卻總覺得天地空曠,無依無靠。
這樣的孤獨使他對當年那他並不知情的往事,所帶有的一切情感,全部被仇恨充斥,他覺得自己的孤獨,是那些人一手造成。而往往如此的時候,他卻忽略了更多的細節,其實他早該想到,這世界上或許還有另外一個自己。而他是富貴還是貧窮,是正直還是邪惡,是寬厚還是陰險,自己卻都不得而知。
他的大腦開始飛速的旋轉,他在思考著自從自己回到霧鎮以後的種種細節,自己順利的實施,自己之前的計劃,將那些當年害死自己母親陳豔春無論是幕前幕後的凶手,都通通的送入了地獄。而卻發現,在這霧鎮裏,還有另外一股神秘的力量,他似乎能挖掘到當年那件往事更深層次的東西,找到更隱秘的內情。自己卻對這個幕後的人不得而知,或許做這一切的就是自己的雙生哥哥不成?
趙滿山永遠不相信這世界上有鬼魂,但之後的這段日子裏,卻的確有一個類似鬼魂的家夥,做著那些詭異的事情,在一般人的眼裏,除了靈異的靈魂,再也沒有合理的解釋。
想到了這些,趙滿山的心裏澎湃萬千,他覺得為今之計就是一定要找到這個幕後的人,看看他到底是誰?到底要做什麽?到底是不是自己當年那個,若有若無的雙生的哥哥。
但這一切卻毫無頭緒,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始,他甚至對他,一丁點兒的信息都不掌握。不過最終他想到了秦壽昌。秦壽昌突然的遭到了陳豔春的襲擊,而且聽梁慧秋說他昨天萌醒的時候驚慌失措。看來在他受傷之前,一定經曆了恐懼。那麽秦壽昌便是最接近真相的那個人,一定要想個法子,讓他說出他所經曆的一切。不過根據他對秦壽昌的理解,那是一個特別成熟穩重的人,所以這事,還要從長計議。
要說霧鎮裏的人們,都是欺軟怕硬的貨,前兩天秦壽昌昏迷不醒的時候,他們敢圍在秦府的麵前吵吵嚷嚷的,想讓秦壽昌站出來,想辦法處理陳豔春的廟倒塌的事情。他們覺得陳豔春的亡魂,尚未得到安寧,想必是還有什麽冤屈沒有伸張,所以,既然那鬼魂找上了秦壽昌,就應該由秦壽昌來負責。而如今,秦壽昌還醒了過來,她們卻隻敢暗地裏叨叨咕咕,不敢當麵說了。
秦壽昌醒來之後,又在家裏休息了兩天,第三天的上午,他讓三荒子拎著銅鑼,沿著霧鎮的大街,由南向北叮叮當當的敲了一陣,招呼著烏鎮的男女老少,都聚到祠堂的門前來,有要事商議。
這是霧鎮,這些年來,第一次這樣隆重的集會,凡是上了點年紀的人都知道,若不是有大事,要做出決斷,絕不會這樣的興師動眾。
於是,人們紛紛放下手裏的活計,從四麵八方的趕到祠堂的門前。上了年紀的人,有家裏的人摻扶著,年幼的孩子被婦女抱在懷裏,人們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三三兩兩的議論紛紛。而那些霧鎮裏有頭有臉的長輩們,卻都由家裏的傭人搬來椅子,坐在了前麵。
有些多事的人往前擠了擠,擠到前排,湊到那些坐在前排的人跟前,趴在他們的耳朵根子邊上,小聲的打聽,想知道到底要發生什麽事情。可那些人們也並不知情。
過了一會兒,秦壽昌慢慢的走到了前麵,都能看到秦壽昌的臉色凝重,便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整個霧鎮祠堂的門前,瞬間鴉雀無聲。那些坐在前麵的年長叔伯們,都已注意到了秦壽昌的臉色,雖然他休息了兩三天,身體大有好轉,但臉色依舊有些蒼白,看樣子身體還是有些虛弱。
秦伯想了想,作為鎮子裏年紀最長的長輩,他總該先說點什麽,於是他用拐杖點了一下地麵,身旁伺候著的傭人連忙上前將他攙扶了起來,他顫顫巍巍的往前走了幾步,來到秦壽昌的麵前,先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然後說道,
“壽昌啊,你今天這麽興師動眾的,把大家夥都招呼來,到底是有什麽事兒要說呀”
秦壽昌向來對人和善,尤其是對鎮裏的長輩們,一直尊敬有加,而今天卻有些反常,並沒有搭理剛才跟他說話的秦伯。這讓秦伯感到十分的意外,但看著秦壽昌臉色凝重,卻猜不透原因,十分尷尬的往後退了兩步,重新坐到椅子上。
人們看見秦壽昌連秦伯的麵子都沒給,便心裏更加的畏懼,都在心裏暗暗的盤算,不知道到底要發生什麽。
秦壽昌站在前麵看了看大家夥,清了清嗓子說道,
“霧鎮的老少爺們兒們,想想我秦壽昌在霧鎮當了幾十年的鎮長,當年我剛從老鎮長的手裏接替這個職務的時候,還像我們家良玉那麽大年紀,二十多歲,血氣方剛,和現在再看看,我已早已有了白頭發,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每況日下。再看看現在的霧鎮,和當年也大不相同。幾十年前,霧鎮上上下下的幾百口子,男女老少,都懂得敬畏祖宗,尊重祖法,單憑我們霧鎮百餘年來傳下來的煮法,便可治理的安安寧寧。再看看現在的烏鎮,外有省城的閆大帥,我們忍氣吞聲,不敢說話,鎮子裏麵的人們,各懷心思,人心不齊,你,我秦壽昌一把年紀,真覺得力不從心……”
聽他這麽一說,人們又小聲的議論紛紛,其實前陣子在秦府的門口,他已經說過,把鎮子裏的事交給他的兒子秦良玉管理,而今天看樣子是要當麵辭職,正式移交了。
“古人有訓,任人為賢不避親,其實現在看看,霧鎮的上下能接替鎮長位置的,想必隻有我的兒子秦良玉了!所以我今天打算正式的把鎮長的位置交給他,他年輕力壯,而且他的品行,大家夥都看在眼裏,我想,各位可能沒有異義吧”
坐在前排的,那些鎮裏的長輩們,互相對視著,小聲議論,其實拋開秦良玉,是秦壽昌兒子不提,單憑這個人來說,是絕對可以勝任鎮長之職的。
並且秦良玉接替鎮長這件事其實早已板上釘釘,難道今天秦壽昌把大家夥招進來,就是要正式宣布此事,而沒有其他的事情了嗎?
秦壽昌繼續說道,
“最近鎮子裏出了不少的怪事,想必大家活兒也知道,鎮北麵的陳豔春廟倒塌了,這事兒的確不吉利,我也聽說了,前幾天我受傷昏迷的時候,大家夥都來到我家,讓我為此事想想辦法,不過現在不同往日,我真的無能為力,你們說是我講鎮長的位置移交給良玉也好,說是我因為無能引咎辭職也罷,這事我打算不再管了……”
聽秦壽昌這麽一說,人群中再一次鬱悶了起來,他當了這麽多年鎮長,卻第一次看見他會把某事放手不管,不過他當著大家的麵,此話一出,看來必定是心意已決沒有更改的餘地。並且看來此事非同小可。
站在一旁的秦良玉也感到十分的意外,自己的父親,招呼大家夥來祠堂都是突然決定自己之前並不知情,現在卻當了這麽多人的麵兒,做如此重大的決定,他怎能不感到意外。
秦壽昌完全不顧大家夥兒的議論,再次說道,
“關於當年陳豔春的事,眼下已經死了好幾個人,相信大夥都知道,這是陳豔春的鬼魂前來複仇,可你們捫心自問,當年陳豔春的死,僅僅是這幾個人做的孽嗎?到底誰心裏還有事,誰自己清楚,多餘的我不再多說,從此刻起,我不再是鎮長,無論是誰,咱們大家夥各自安好,各由天命……”
秦壽昌這一番話,整個祠堂的門前再一次鴉雀無聲的陷入了寂靜之中,人們也是第一次聽見鎮長秦壽昌說出如此嚴厲的話。這一番話,自然說到了一些人的心裏,那些聽不懂的,便也不會再懂。
說完這些話以後,秦壽昌誰也沒有搭理,回頭看了秦良玉一眼,秦良玉還愣在原地,沒有緩過神來。秦壽昌對她笑了笑之後,轉身離開了祠堂門前。
一,不單單是秦良玉,祠堂門前的所有人都沒緩過神來,人們仍舊保持了好一陣子的寂靜,而後突然一片嘩然,紛紛的議論了起來……
老鎮長秦壽昌,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大家有很多的不解,可事情已經發生,按照霧鎮的規矩,由此刻起,秦良玉便正式成為霧鎮的鎮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