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各懷心腹事,新人結珠胎
送走了李詩文大夫,看著他順著角門出了院子,秦良玉也趕快回到屋子裏去照顧梁慧秋,所以他並沒有注意到李詩文大夫的表情。
盡管這婚事辦的有些不太順利,但有秦壽昌這個鎮長的麵子壓著,也沒人敢當麵說出什麽不中聽的言語!那些年紀大的叔伯們,以及那些原本就喜歡胡亂猜測的人們,也隻好裝作什麽也都沒曾發生。於是秦府的上上下下,依舊熱鬧非凡,霧鎮最好的廚子親自掌勺,叮叮當當的煎炒烹炸,當一桌桌豐盛的酒席擺上來呀,一壺壺味道醇美的美酒斟滿酒杯的時候,大多數人,都立刻忘卻了剛才的不順,杯籌交錯,碗盤碟響,吃吃喝喝,飲酒行令。
秦良玉在後堂的新房裏陪著梁慧秋,三荒子便忙前忙後的張羅著照顧前來賀喜的賓客,霧鎮的鎮長,秦家在霧鎮也是大戶,所以秦家的喜事,自然排場非凡,一直從上午,吃喝到下午,直到太陽漸漸的偏西,人們才慢慢的散去。
傭人們忙前忙後的收拾碗筷桌椅,很快便把庭院打掃得幹幹淨淨,當太陽慢慢的落下山頭,灑下一抹橘黃色的餘暉,將整個霧鎮籠罩在初冬的溫暖之中後的時候,秦府便早早的點亮了掛在院子裏屋簷下,那一個又一個大紅的燈籠。今天是秦府的大喜之日,燈籠紅色的光芒,映襯著夕陽的餘暉,秦府的上下,沉浸在一片喜慶祥和的氛圍之中。
此刻,後堂新房裏的梁慧秋,慢慢的睜開眼睛,她已經昏睡了大半天。幾個傭人婆子見他醒來,連忙端來,熱乎乎的薑湯,服侍著他喝下去。看來李詩文大夫說的一點都沒錯,她隻是身體虛弱,休息了這大半天,在喝了薑湯,便慢慢的精神了許多。梁慧秋抬起頭,看著坐在屋子裏桌子旁愁眉不展的喝茶的秦良玉,心裏一陣陣的煩亂,不知道該說一些什麽才好。
其實此刻的秦良玉也思緒萬千,當然他並不是因為剛才梁慧秋在跨火盆的時候昏倒而心有顧慮。其實他內心的惆悵,是從秦李氏以及霧鎮的那些叔伯們張羅著她和梁慧秋的婚事的那天,便開始了。
雖然他心裏十分的清楚,梁富仁酒醉之後,對梁慧秋作出的不倫之事,雖然梁慧秋才是真正的受害者,但在秦良玉的心裏,卻永遠過不去這道坎兒。你閉上眼睛就會想到梁慧秋身上的衣服,被梁富仁撕扯的支離破碎,赤身露體的被他壓在身下的情景。每次隻要想起,都會令他更加的糾結,從小與梁慧秋一起長大,青梅竹馬的情感,與他心理上的嚴重潔癖互相充斥著,糾纏著,攪動著他的內心,翻江倒海,無法平靜。這讓他感覺,好似有什麽東西壓在心頭,揮之不去。咽不下又吐不出。
而此刻的秦壽昌,卻顯得異常的平靜,坐在自己的書房裏,捧著一本書,悠閑的喝茶,秦李氏卻在屋子裏走來走去,
“壽昌啊,你說今天的事情怎麽會這樣呢,明明黃曆上寫的,今天是個婚嫁的大好日子,咱們家祖祖輩輩本分做人,從沒幹過什麽缺德事兒,怎麽偏偏這樣的日子裏,卻出了岔頭呢……新媳婦跨火盆,跨不過去是大忌呀,你說說這可怎麽辦好呢……”
秦李氏十分焦急,看著秦壽昌漫不經心的樣子,便走上前去,一把奪下他手裏的書,
“你說說你還有心思看書,我都急成這個樣子了,你倒是聽沒聽見我說話呀……”
秦壽昌衝著他的夫人秦李氏擺了擺手,從他的手裏又拿回那本書,輕輕的合上,轉身放到書架裏,端起桌子上的茶,輕輕地吹了飄在上麵的茶葉沫,品了一口,慢悠悠的說道,
“你看你急成那個樣子有什麽用?這都什麽年代了,還講那些東西。跨火盆隻是個儀式而已,那些老的講究早該扔到一邊了,剛才你沒聽下人說,李詩文大夫都給看了,說隻是最近身體有些疲憊,所以才昏倒罷了,何必大驚小怪的呢……”
聽他這麽一說,秦李氏到多多少少都有點兒主心骨,不過還是特別的不放心,
“慧秋那孩子命苦,嫁到咱們家,倒是應該多讓她享些福,算了算了,我還是去看看她吧……”
說著秦李氏,便轉身就要出屋,去後堂看梁慧秋,卻被秦壽昌伸手攔住,
“你說說你就是糊塗了,良玉在後堂裏,今天是新婚的日子,你個當婆婆的去幹什麽?算了算了,有那功夫,你不如坐下來看看書……”
聽秦壽昌這麽一說,秦李氏想想覺得也對,別回頭白了他一眼,轉身去自己的佛堂裏,燒香念經,祈求菩薩保佑去了。
按下秦府上下不說,再說趙滿山吃完秦府的新親酒宴,便讓宋姨和張啞巴先回去十號裁縫鋪,自己則轉身,徑直去了李詩文大夫家。
見趙滿山來了,李詩文一點兒都不意外,因為當梁慧秋暈倒的時候,趙滿山打發人,先跑到他的藥鋪裏,請他去給梁慧秋看病,並且囑咐他,要從角門進去,不要讓前門正在參加喜宴的人們看到,以免橫生枝節。在李詩文的心裏,趙滿山是個十分謹慎周全的人,說話做事滴水不漏。所以他明白,趙滿山雖然在喜宴上吃酒,但心裏一定特別擔心梁慧秋,所以喜宴過後,一定會到自己的藥鋪裏來問個清楚的。
他請趙滿山坐下,給他斟了一杯茶,轉身關上屋門。看他如此謹慎小心!趙滿山心裏暗自一驚,他知道,李詩文一定有什麽事情跟自己說。
“滿山少爺,有些話,我不知道是否當講,不過我覺得,必須得跟你說個清楚……”
趙滿山點了點頭,
“李大夫,有什麽話就請您直說……”
“今天我去秦府,給慧秋診脈的時候,發現她的是喜脈……”
說著,李詩文抬頭看了看趙滿山。
趙滿山微微的皺了皺眉頭,這樣的結果在她的意料之中,但卻也是他最擔心發生的,於是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見趙滿山半天沒有言語,李詩文大夫又說道,
“不過滿山少爺請您放心,這事我並沒有跟秦家的人說,隻是告訴他,慧秋這段時間可能太過勞累,所以身體有些虛弱,讓她多多休息。雖然現在會秋已經過了,門是秦家的人,但我覺得這樣的事情,還是應該先告訴你,至於該怎樣去跟秦家人說,我覺得應該由你做主……”
聽他這麽一說,趙滿山滿心感激,李詩文大夫平日裏少言寡語,不但醫術高明,做起事來卻也謹慎周全。從來不會有閑話從他的口中流出,於是他站起身來,對著李詩文大夫一躬到地,深表感激。
離開藥鋪,往回走的時候,趙滿山的心裏波瀾起伏。自從他回到霧鎮以來,經曆了各種各樣的事情,走過了這樣那樣的波折,這次是他第一次如此的覺得心裏特別的沉重。
趙滿山如此的擔心梁慧秋,與他前陣子與梁慧秋結為兄妹,其實並沒有多大的關係,隻是因為,梁慧秋是自己,養父馬洛普的親生女兒,馬洛普對自己有養育之恩,如今他已故去,照顧他的女兒,是自己義不容辭的責任。更何況梁慧秋,本就溫柔善良,與世無爭,卻有如此坎坷的命運。
自從出了梁富仁那件事以後,趙滿山便對梁慧秋特別的擔心,因為他清楚的看到秦良玉的心態的變化,他知道,雖然秦良玉明白在這件事中會秋是個受害者,但卻終歸會對梁慧秋的失貞耿耿於懷。這才是趙滿山最為擔心的。
於是他這段時間以來一直在糾結,不知道自己滿心撮合梁慧秋與秦良玉的婚事,對梁慧秋來說到底是好還是壞,因為他不清楚秦良玉心裏的坎到底能否過去,是否會在未來的某一天爆發出來,從而對梁慧秋產生更大的傷害。
梁慧秋懷有身孕的事,趙滿山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去跟秦良玉說,因為這早晚是瞞不住的,現在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繼續隱瞞下去,待秦良玉與梁慧秋同房之後,再過一兩個月,梁慧秋的肚子大了起來,便也是順理成章的事,隻是這樣做,卻對秦良玉十分的不公平。可除了這樣,再沒有更好的辦法來保護梁慧秋。這讓趙滿山更加的糾結,於是這一路上他一直眉頭緊皺。
很快便回到了十號裁縫鋪,其實宋姨和張啞巴也一直擔心著梁慧秋的事情,連忙走到她的身邊來詢問。趙滿山搖了搖頭,告訴他們李詩文大夫說會球隻是身子虛弱而已,所以不必擔心。
趙滿山你沒有把梁慧秋懷孕的事,告訴宋姨和張啞巴,並不是因為他不相信他們,而是覺得,這樣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少一個人知道,便少一分麻煩。現在唯一能做的,便隻有聽天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