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神仙湖邊飲,土地廟藏人
屋子裏異常的安靜,氣氛有些尷尬,趙滿山留下宋姨,便拉著秦良玉,走出了梁記飯館。趙滿山看得出來,秦良玉的情緒低落,便拉著他回到了十號裁縫鋪。
其實趙滿山是打算和秦良玉喝點酒,兩個人聊一聊,或許就能讓秦良玉釋放出心裏的憋悶。宋姨不在家,廚房裏又沒有什麽下酒的菜,趙滿山回到臥房,打開那個從西洋帶回來的藤條箱,在裏邊拿出一瓶西洋的紅酒,再次回到廚房,找了兩個杯子,來到了前麵的正屋。舉起酒瓶衝著秦良玉晃了晃說,
“這是我從西洋帶回來的,這可是好東西,咱們倆今晚就痛痛快快的喝了它”
秦良玉抬頭看了一眼,笑著說,
“你還記不記得咱們當年在省城讀書的時候,晚上偷偷的跑到老師的房間裏,偷他的酒喝”
談起當年,回憶一下子湧了進來,那時候的趙滿山和秦良玉都十五六歲,無憂無慮。在省城讀書的時候,兩人便形影不離,做了很多讓人哭笑不得的事,現在想想,隻能慨歎世事無常,滄海桑田,雖然分開已有十餘年,回首相看似在昨天。當回憶起兒時的過往,一切煩惱,便會輕易的拋到腦後。
趙滿山也笑了,並未著急的打開那瓶紅酒,想了一下,對秦良玉說,
“我記得你膽子大,我膽子也不小,當年咱們沒少惹禍,不如今晚咱們再來點刺激的,拿了這瓶酒去城北的神仙湖,一邊賞月,一邊品酒如何?”
這個提議很特別,秦良玉也一下子感興趣起來,剛才沉悶的心情被打破,站起身來對趙滿山說,
“哈哈,走吧,誰怕誰呀……不過你不怕城外有白馬山的土匪嗎?”
趙滿山也回頭在椅子上拿起外衣披在身上,
“城裏有冤鬼,城外有土匪,怕又怎樣,不怕又怎樣?我又沒有虧心事,怕他做什麽”
兩人哈哈的大笑,趙滿山林的那瓶紅酒,秦良玉拿著兩個酒杯,兩人攜手攬腕的走出十號裁縫鋪,順著門前的大街往北走。
十號裁縫鋪之所以叫十號裁縫鋪,是因為自霧鎮的北門數,是第十家店鋪。他們邊走邊聊,很快便來到了霧鎮的北門,門前原本有兩個保安隊員扛著火槍守著,但今晚陳副官又安排了兩個,當兵的。深秋的夜晚有些涼,四個人坐在城門口,撿了些幹柴點了一堆火,圍坐在火堆旁,抽著旱煙聊天兒。保安隊員看到秦良玉和趙滿山走了過來,慌忙站起身。
秦良玉從他們擺了擺手並沒多說什麽,和趙滿山走出城門。這三更半夜的,那些人並不知道他們要去幹什麽,卻又不敢多問。
走出城門後,眼前便是一片過膝深的荒草叢。草叢之中零星的長了幾處荊棘和灌木,草葉和灌木的枝椏,都已在秋天冰涼的夜風裏變得枯黃,偶爾搖動,發出沙沙的聲響,一片蕭條的景象,油然而生。
秦良玉看了看趙滿山,便邁步順著草叢中間那條狹窄的茅草小路往前走去。北麵神仙湖上的水汽,已經漸漸的開始飄蕩了起來,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湖水的腥氣,荒草和灌木的枝葉上,已經落了一層單薄的水珠,浸透衣服粘到皮肉上的時候,略有些冰涼的感覺。
兩人一前一後,很快便穿過這片草叢,眼前便是那個,已經坍塌了大半,荒廢已久的土地廟。想起在前陣子,他們兩人和三荒子一起曾經冒險鑽進那個地道,而地道卻意外的崩塌,三人差點兒葬身地下,那次經曆實在太過凶險,現在想想仍舊心有餘悸,不過隻能慨歎時間過得太快,但那次事情之後,一晃又前前後後的發生了許多。
土地廟的後麵,不遠便是神仙湖的岸邊,神仙湖的水麵平靜,倒映著天上明亮的月亮,偶爾一陣秋風吹來,蕩起粼粼波光,水麵上月亮的倒影瞬間碎裂,光閃閃的好似璀璨的寶石。若沒有最近這些日子裏發生的這些糟心的事情,在神仙湖邊,賞月色品美酒,一定是一件令人心曠神怡的事。而現在兩人各懷心腹事,此次不過是借酒澆愁罷了。
在岸邊找兩塊石頭坐下,趙滿山打開紅酒上的木塞,秦良玉平端兩個杯子,趙滿山把酒斟滿,兩人各執一杯,相視卻笑了。
喝了一口,秦良玉看著趙滿山打趣兒道,
“你說自從你回來,咱們霧鎮就怪事不斷,又接連死了好幾個人,我看哪,那倒是說的不錯,你就是瘟神轉世,帶來這麽多災難!哈哈哈”
趙滿山知道他是說笑,便也沒往心裏去,眼睛向前,望著水麵上粼粼的月光,
“世事無非因果,善惡終將有報,該死之人必該死,若不是天災,就一定是人禍,哪有那麽多瘟神?終歸也是自己瘟了自己而已”
秦良玉完全可以聽出趙滿山的話裏有話,不過說笑歸說笑,他心裏這陣子糾結的,並不是這些事。趙滿山完全能看得出來,給秦良玉倒了點酒,說道,
“慧秋的事,你打算怎麽辦?想必你也一定知道,他不是梁富仁的親生女兒吧”
秦良玉點了點頭,
“其實早就知道,我小的時候霧鎮裏就風言風語的說他是馬洛普的女兒,他的長相越長大,越明顯。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對我來說真的不在乎她,到底是誰的女兒,原本我們已經談婚論嫁了,可是……”
說到這兒,秦良玉沉吟了一下,低下頭,搖晃著手裏的酒杯。
其實趙滿山今天拉秦良玉出來喝酒,是因為他完全明白秦良玉和梁慧秋之間,這兩天發生了什麽?有些事不吐不快,放在心裏早晚是症結。索性直來直去直接說道,
“可是你擔心前兩天,梁慧秋上吊自殺,是因為他的父親梁富仁對他做了不軌的事情?”
秦良玉轉身看了趙滿山一眼,其實此刻兩人心照不宣,這樣的話都在心裏裝著,可當麵說出來,卻讓秦良玉有些尷尬,他無法回答趙滿山。這幾天,梁慧秋情緒的變化基本可以印證,梁富仁的確對他做了禽獸之事,這讓秦良玉十分的心痛。雖然他直到梁慧秋為此承擔的痛苦是最大的,可在難過之餘,秦良玉的內心也十分的糾結,而他的這種糾結,實際上等於對梁慧秋造成了再一次的傷害。
而趙滿山心裏也清楚,這樣的事情不是別人能勸得了的,兩個人未來能否如願的成親,隻能取決於他們倆是否能彼此消除心中的芥蒂。
氣氛略有些尷尬,秦良玉便岔開話題,
“從小我就知道你沒父沒母,是馬洛普先生把你一手帶大,這些年來你嚐試著找過你的父母嗎?”
趙滿山並沒作聲,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找不到了,因為聽說他們都死了,而且死的很慘……”
秦良玉聽他這麽一說,有點驚訝,雖然與他相識這麽多年來,也曾經問過他關於父母的事情,但卻第一次聽到他這樣回答,意外之餘總覺得有些淒涼。
兩個人各有心事,很快你來我往的這一瓶酒,便喝光了。雖然西洋的紅酒沒有燒酒的勁兒挺大,當兩人仍舊有點微醺。快到半夜,眼看著眼前的神仙湖上,水汽愈加濃重,看來用不了多久,便會像往常一樣,變得洶湧澎湃,湧進霧鎮。
兩人起身離開,剛要順著原路往回走,突然聽見身後的土地廟裏,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兩人一驚,瞬間清醒了許多。
秦良玉和趙滿山對視了一眼,趙滿山把紅酒瓶橫著握在手裏,秦良玉彎腰撿起一根木棍,兩人放輕腳步,慢慢的靠近那座殘破的土地廟。
越是走近,那點聲音就越清晰,像是有人在裏麵翻弄著什麽。二人十分默契,秦良玉躡手躡腳的靠近了土地廟後牆上那個坍塌的缺口,探著頭往裏麵張望。而趙滿山,卻來到了土地廟的前門,門板早已糟爛倒在地上,他側著身子貼著破廟的牆壁,聽著裏麵的聲音。
而就在兩人一前一後地靠近土地廟的時候,裏麵的聲音卻突然停止了。有了前幾次在土地廟出事的前車之鑒,再加上這兩天本身霧鎮裏就不太平,兩個人都心存顧慮,沒敢貿然行事。
又等了一會兒,裏麵再也沒有發出聲音,趙滿山也探頭往裏麵望了望,果然,屋子裏仍舊是一片廢墟,瓦礫沒有任何人的影子。
“別不是山上的野狗或者地裏的老鼠吧”
秦良玉,繞道土地廟的前麵,來到趙滿山的身邊小聲的問道。
趙滿山皺著眉頭,想了想說,
“或許是吧,不過我總覺著這裏麵有問題,卻一時間說不清問題在哪兒”
兩人最終也沒能在土地廟裏發現什麽,天色也不早,大霧已開始彌漫,倆人隻好走回霧鎮,各自回家休息去了,卻沒想到,在第二天的早晨,霧鎮發生了一件令所有人都感到意外和驚恐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