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三刀失左臂,良玉憤怒生
劉振剛千辛萬苦的跑到省城去按照米糧店掌櫃的囑咐托人找到這位法師的時候,他心裏十分的高興,雖然他在省城裏頗有名氣,但最近這些年來外麵沒了戰事,山上也沒了土匪,日子太平了人們安居樂業,他的生意慢慢的也少了很多。其實霧鎮裏鬧鬼的事,他早有耳聞,不過在他眼裏什麽鬼啊神啊的,隻要鬧了起來,便都是自己趁機斂財的好機會,正打算想想辦法去霧鎮騙點錢來花,恰好這劉振剛送上了門來。
不過他萬萬沒想到,今晚發生的事情竟然這樣的邪門,剛才劉三刀抓著他的領子,差點嚇的他背過氣去。不過畢竟自己在省城是有名的法師,好歹也名聲在外,不管怎樣也不能在這小陰溝裏翻了船。否則這趟來霧鎮,賺不到錢是小,丟了自己一時的英名是大。
他打定了主意,便站起身來,邁步走到了祠堂門前空地上那個擺好的香案旁。順手拿起一張黃色的符紙戳在桃木劍的劍尖上,嘴裏有念叨起剛才的那些口訣,手舞足蹈的在香案前比劃了起來。
盡管他剛才出了醜,但畢竟他在省城有些名氣,所以大多數人還是願意相信他是能降妖捉鬼的法師的,剛才發生的事實在詭異,膽小的人們早已害怕的不知所措,見外麵這法師又做起法來,便好似有了主心骨,趕緊又圍攏了過來。
那法師比劃了一陣,用桌上的蠟燭將桃木劍尖上戳著的紙符點燃,伸手端起桌子上的那碗酒,打算像剛才一樣喝一口含在嘴裏噴在火上。忙亂中,他也來不及看那碗酒酒是否有異樣,放在嘴邊一仰頭喝了一大口。
這一口下去卻完全沒有酒的辛辣,而是粘粘呼呼的彌漫著一股嗆人的血腥味,他趕緊低頭去看那酒碗,這才發現,自己手裏端的竟是大半碗的血。那血鮮紅看上去些粘稠,秋天的夜風一吹,還冒出的淡薄的熱氣,好似剛從人的身體裏放出來還帶著溫度的一般。
“哎呀……”
那法師噗的一口吐了出來,驚叫了一聲,一鬆手那隻碗嘩啦的一聲掉在地上摔碎,頓時鮮血四濺,弄得地上一片的通紅,他的袍子上也沾染了一大片,紅色的血染在藍色的道袍上,在天空中那煞白的月光照耀下變成了一片黑色。
那法師嚇得往後倒退了幾步,一不小心踩在了一塊石頭上,失去重心身體後傾,咣當的一聲仰麵栽倒在地。後腦勺恰巧磕在一塊石頭上,這一下摔得他眼冒金星,伸手在後腦摸了一下,手上沾了黏糊糊的液體,借著月光一看,竟然是鮮紅的血,也說不清這血是自己的頭磕破了流出來的,還是剛才那個碗裏麵的。
聽到外麵的聲音,秦良玉趕緊從祠堂裏跑了出來,圍觀的人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仍站在四周看著卻沒人上去攙扶一把。秦良玉來到桌案的旁邊,看著地上破碎的瓷碗以及那一片通紅的血跡便明白了一半。他來到那法師的身邊,蹲下身子伸手打算去把他攙扶起來,可無意間回頭一看,竟然發現了那個香案的下麵放著一樣東西。
他顧不得那個法師連忙過來查看,香案上蒙著的黃布很大,四角向下垂著幾乎觸碰到了地麵,晚風一吹的時候布角搖擺了幾下,桌子下麵放著的東西便露了出來。
秦良玉伸手撩開桌布仔細看去,那下麵竟然是一條人的手臂!
那手臂與屋子裏劉三刀身上的皮膚一樣被熏得焦黑,好似在火種熏烤過一般,若不是被切斷的地方露出鮮紅的皮肉和白森森的骨頭,甚至都很難看出那是一條人的手臂。這隻手裏,還死死的抓著一個兩尺長的假人,不用問一定跟前幾次出現的一模一樣,但秦良玉卻發現,這個假人不但有了兩條腿,還有一隻左手……
秦良玉想起屋子裏劉三刀的屍體缺了左臂,那麽這隻人手很有可能就是他的。於是他來不及多想,伸手把那隻胳膊拽了出來,被剛從地上掙紮著爬起來的法師一眼看見,嚇得他魂飛魄散,渾身發軟,撲通的一聲又倒在了地上。
秦良玉沒有時間搭理他,拎著那隻胳膊飛快的跑進了祠堂的屋子裏,掀起蓋在劉三刀身上的白布對比著一看,果然這正是劉三刀缺失的那條胳膊。而此刻這隻手裏,仍舊抓著那個假人,假人的身上也沾滿了斑駁的血跡。
見到自己的舅舅慘死,原本就特別悲傷的梁慧秋再看到這隻斷了的手臂,心裏的難過抑製不住,又哭了出來。秦良玉掰開手指拿過那個假人,一股強烈的憤怒油然而生。
開始發現這個假人的時候秦良玉更多的感覺是驚奇,而當這假人反複的出現的時候錢寡婦與陳桂的慘死又讓秦良玉感到恐懼,他甚至顛覆了自己二十多年來的理解,開始相信這世界上真的有鬼魂的存在,而此刻他看著地上躺著的又一條人命,又看著淚水漣漣的梁慧秋,長久以來心裏的壓抑堆積在一起,最終變成了憤怒,在這憤怒麵前一切的恐懼都不值一提!
“陳豔春!你到底想怎樣?到底想怎樣啊?你有多大的冤屈?非要用這麽多人命來抵償……”
秦良玉一個箭步衝到院子裏,揮舞著手裏的假人,衝著早已亂成一團的祠堂,大聲的喊叫,那聲音在這蒼白的月圓之夜,在霧鎮的上空回蕩開來……
祠堂四周的人們被秦良玉這突如其來的一聲驚的愣住,一下子都安靜了下來,驚恐的看著秦良玉。
“嘿嘿嘿,天靈靈,地靈靈,陳豔春顯神靈,陳豔春顯神靈……嘿嘿嘿”
黃半仙這尖細的聲音打破了祠堂門前的寂靜,秦良玉回頭看著蹲在自己身後的嬉皮笑臉的黃半仙,身出手來一把抓住他的衣領,一用力便把他提了起來,瞪著眼睛衝他吼道,
“說,你到底知道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