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哀莫大於心死
“啊？手機？”蘇靳州頓時有些一愣，眼底閃過一絲慌張。
“對啊，我進去的時候手機已經被沒收了。”夜瀾心瞪著大眼睛。
蘇靳州回過神來，展開一笑，“這個.……我的也被沒收了。”
夜瀾心垂下了眸子，她本就應該也想到這個才對，不知為何心裏竟然還有存在著隱隱的疑惑。
蘇靳州心裏暗暗思忖，前方一道刺骨的光芒掃射過來，他抬頭一看，隻見南傾寒看著他的眼神像是暗夜的的刀鋒。
“張……張哥，救命.……”被打倒在地上的人呻吟著，手指顫巍巍地指著屋子裏的方向。
夜瀾心抬起腳步走到他的麵前，俯下身子來狠狠地對他說道：“救你個狗命！”開這種害人場所的人就是混蛋，都應該被抓進牢裏好好改造才對！
蘇靳州看著遠去夜瀾心的背影，幽幽地鬆了一口氣。
“先別放鬆得太早。”身旁傳來涼涼的語氣，透著一種嘲諷意味。
蘇靳州心裏一慌，斜過身子瞟了一眼麵無表情的南傾寒，定了定神後說道：“是啊，瀾心的弟弟還沒找到，是不該放鬆。”
“瀾華？”南傾寒蹙眉道，在他收到夜瀾心的短信那一刻便已經猜到是出事，但沒想到事情是出在夜瀾華身上。
“你不知道？”蘇靳州挑了挑眉，語氣有些得意，“可能這件事不需要你操心吧。”言下之意，便是他南傾寒還沒有資格了解瀾心的家事。
南傾寒眉眼眯成一條狹促的線，透出些許危險的精光，“哦？看來瀾華出了什麽事情你很了解？”
“當……當然比你了解。”蘇靳州眼神有些許慌張。
南傾寒輕輕勾起嘴角，還欲想再問，卻被夜瀾心的話給打斷了。
“你們在說什麽啊？趕緊報警啊！”她在那頭大力揮著手。
“你先陪她回去吧，這裏的後事讓我來處理。”蘇靳州快速說道。
南傾寒的眸子深深地暗了下去，意味深長地看著蘇靳州的表情。
“好。”思慮片刻，他微微頷首。
邁開腿朝著前麵走過幾步，吹來一陣大風。在風裏南傾寒分明聽見了身後傳來一個低聲在吟唱的歌曲，伴隨著輕微的震動。
這.……分明就是手機來電的聲音。
身影微微一頓，但他沒有停下腳步，而是望著前麵正在向他揮手的女人走了過去。
“現在我們該怎麽辦？”夜瀾心把袖子拉了下來。
“我們先去找瀾華吧。”南傾寒看了看地上已經被她捆成柴火的人。
“可是他們還沒有處理。”她不解。
南傾寒轉身看了眼蘇靳州的方向，“我已經安排了人過來處理，我們先走吧。”
他說著便摟住她的腰往前走。
“誒那學長怎麽辦？”她著急地回過身子，“靳州學長！”
她卻看見蘇靳州朝她揮了揮手，沒有要跟過來的意思。
“他還有很多事情等著去做呢。”南傾寒一手摟著她的腰，上揚的嘴角別有深意。
一上車，夜瀾心便像泄了氣得皮球一樣癱在了座椅上。
“瀾華的事情到底怎麽回事？”南傾寒一邊發動車子，回過頭來問道。
“學校打電話來說瀾華逃學了。”一說到這個便頭疼，她揉著太陽穴虛弱地說道。
隻是逃學，何必這麽大動幹戈？南傾寒皺了皺眉，看著她一臉倦容於心不忍。
“今天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派人過來找他就好。”
“不用了，還是我自己去找。”她搖了搖頭，突然想到她收到那封匿名郵件上的照片。廢棄的環境……腦子裏突然出現了一個地方，模糊的記憶好像可以重合。
“停車！”她突然大喊一聲。
刺啦一陣刺耳的急刹車聲響起，夜瀾心把身上的安全帶快速拉掉，打開車門利落下車。
“瀾心！”南傾寒在身後喊了一聲。
“你先回去上班！有事我再打電話聯係你！”她匆忙地擺了擺手，纖細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洶湧的人潮中。
七拐八拐，當推開眼前的那一扇門，相似的場景映入眼前，夜瀾心才鬆下了一口氣。
果然，這地方便是照片上的地方。
這裏是距離上次瀾華發現南傾寒喝醉的酒吧的不遠處，她記得路過這裏的時候發現這裏有一棟廢棄的爛尾樓。
瀾華所出現過的地方，在姐姐的心裏都記得一清二楚。因為到了最後，也許就是這些零散的記憶成為了尋找瀾華的線索。
果不其然，夜瀾心一隻腳踏出去之後，便看見了蜷縮在角落的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的周圍有著觸目驚心的注射器，還有許多煙頭和破碎的酒瓶子。
一顆心瞬間被吊到了嗓子眼兒上。
雖然說為了找到瀾華她不惜上刀山下火海，可是這一刻她是多麽的希望眼前的這個憔悴的背影並不是自己的弟弟。
如果這真的是瀾華，那麽她要怎麽去麵對他旁邊這些散落的犯罪物品呢？
夜瀾心站在那個身影的後麵，兩隻緊握的雙手微微顫抖著。她覺得自己的喉嚨發緊，雙腿發軟得無法再前進一步。
“請上帝保佑，前麵的這個人不是我的瀾華。”她雙眼腫脹地望著天，絕望地祈禱，“爸，如果你在天之靈，請一定要保佑。我願意用我的十年壽命，來換取瀾華的安然無恙。”
蜷縮在角落的身影似乎是在睡夢中清醒了過來，他晃動了一下身子，夜瀾心緊緊地盯著他的每一個動作。
他抬起手來抓了抓腮幫子，嘴裏念念有詞。
“別轉過來，別轉過來。”夜瀾心在心裏默念著，她還沒有做好接受答案的準備，她還無法說服自己麵對有著很大幾率的失敗。
“姐……對不起。”前麵的身影似乎在說著什麽，斷斷續續地傳進了夜瀾心的耳裏。
這個聲音.……這個熟悉的聲音……夜瀾心已經覺得自己的雙腿發軟的幾乎要跪下來。
接著，轟然一聲，那人轉了個身子，完整的麵孔就這麽正對著夜瀾心。
這一張她從小到大凝視了無數遍的麵孔，如今就這麽赤裸裸地呈現在了她的麵前。
從來沒有過這種絕望得喘不上氣的感覺，夜瀾心一個重心不穩跌落到了地上。
為什麽？為什麽上天要這麽對她？為什麽總是在她以為生活可以慢慢地好起來的時候又給她致命一擊？！
她兩眼發酸，忍不住兩手捂著麵孔落下了眼淚。
自從爸媽走了之後她是多麽努力地要把自己和弟弟的生活拉回正規，即使再很多個勞累得不想再動彈的每一個日夜裏，她仍是咬咬牙告訴自己一定要堅持，也就這麽堅持著過來了。
可是，她卻沒有把弟弟照顧好，也沒有教育好他，是她沒有盡到做一個好姐姐的責任。
但是現在再責備自己沒有用了，她擦幹淚水忍著心裏巨大的悲痛挪動到那個麵龐身旁。
她伸出顫抖的雙手，把他的袖子拉上，手臂上赫然出現的針孔觸目驚心，還有些針孔因為處理不當而已經發黑變硬。
一切，證據確鑿，塵埃落定了。
她搖了搖還在睡著的人。
除了還在呼吸的聲音，沒有什麽反應。
“瀾華。”她從喉嚨裏艱難地吐出這幾個讓她心痛無比的字眼，可那人還是沒有什麽反應。
“夜瀾華！”她加重了語氣。
“夜瀾華！”
“夜瀾華！”她突然怒從中起，抓住旁邊的還沒喝完的酒瓶子一下子倒落到他的臉上。“我讓你睡，我讓你再睡！”她大力地抓著他的領子拚命搖晃著。
“姐？”在睜眼看清眼前的人之後，夜瀾華瞬間全無睡意。
“起來！”她麵色鐵青，用全身的努力命令道。
“姐，你怎麽在這裏？”夜瀾華慌張地看了看周圍，在確定自己身處的環境之後，眼神變得尤為複雜。
“我怎麽會在這裏？你覺得呢？！”夜瀾心把一下子用力把他推了出去，“你在這裏幹什麽？啊？你告訴我！你在這裏幹什麽？！！”
“姐……”夜瀾華百口莫辯，也不知道要辯解些什麽。他不知道為什麽一醒來周圍的朋友全都不見了，他喝了那麽多酒，可能把腦子都給喝斷片了。
“啪”的一聲，一個清脆的耳光甩在他臉上，“夜瀾華，你知道你現在是在做什麽嗎？！”
“我……”
“啪”的一聲，夜瀾華隻覺得另一邊臉都燒得火辣。
“這一巴掌是替你自己打自己！”夜瀾心握住拳頭，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在顫抖著，心裏卻是一片冰涼，五髒六腑都像是凍結住了一般無法動彈。
夜瀾華眼見她的手再度抬起起，不敢反抗的把眼睛閉上。
“啪”的一聲，甚至比前兩次的聲音還要巨大，身上卻沒有感覺到任何一絲增加的疼痛。他睜開眼睛，卻見姐姐白皙的臉龐上已經紅腫起一大片。
“姐……”
“這一巴掌是我替咱們死去的爸爸打的，是我沒有管教好你！”夜瀾心紅著眼睛，哀莫大於心死，她指著地上的針頭，“把你自己的東西都給我處理好。”
“這.……這些不是我的。”夜瀾華囁嚅地說道。
“你還敢狡辯！！”夜瀾心勃然大怒。
他低下頭，蹲下身子雙手顫抖去把那些東西撿好裝在袋子裏。這些東西確實都是喝酒前他的那些朋友留下的，不過.……他也有參與，所以也無從辯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