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5章 開案(一)
李成沒想到恭士林會出來,更沒想到他會願意跟自己去城司部。
本以為,要麽恭左相已經將他藏了起來。
要麽,他已經離開高定了。
誰又想到,二人竟會像現在這樣麵對麵的站著。
李成衣襟內的手不由一緊。
而恭士林,則已經做了赴死的準備。
他不想再逃了。
不想再躲了。
因為那對他而言,每一分每一秒都將是無盡的折磨。
就在他說出要跟李成去城司部的時候,恭左相疾步上前,一把揪住他的手臂。
將他往後用力一拽。
嚴厲命令道:“這裏沒你事,退下!”
眼神犀利。
他不能讓自己兒子出事!
可恭士林沒有聽他的話:“爹,事到如今,我必須要去一趟城司部。”
“我說的話,你是沒有聽到嗎?我說讓你退下就退下,總之,今日任何人都不能帶你走。”恭左相近乎於咆哮。
“孩兒心意已決!”
“閉嘴……”
“爹,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也知道將麵臨什麽。”
恭左相被他氣得咬牙切齒,揚手便準備朝他臉上揮去,但手揚在半空中時,又忽地頓住!
掌心似火燒著一般。
卻又抖得厲害。
最後,恭左相緊握拳頭,手臂用力甩下,到底沒有打下去。
他含著淚水,滿臉褶皺。
渾身不禁在顫。
而那緊攥的拳頭更是青筋直爆。
似是這一刻,他已老了十幾歲!
恭士林望著自己的父親,心裏愧疚難當,也十分痛心。
但是他已經躲了六年!
不想再繼續躲下去了。
“爹,是孩兒不孝!但事情已經如此,我必須走這一趟,無論結果如何,我都心甘情願。”他堅持著。
恭左相惱怒,也痛心疾首。
隻是在眾人麵前,還是不能失了威嚴。
他極力克製著心中的那股情緒。
張了張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最終,恭士林已邁開步子,朝外走去。
見狀,城司部的侍衛們紛紛散去兩旁。
相府裏那些帶刀侍衛也一並退開。
為他騰出了一條可行的路。
沒人敢攔。
而李成也隨後帶著自己的人走了。
自然,恭左相和平陽侯也一同跟去了城司部。
兩炷香後,城司部裏。
開堂審案。
一派嚴肅的氣氛。
裏頭的官員們皆屏住呼吸,不敢出聲。
一個個,都臉色凝重!
李成一身官服,威嚴十足的坐在高堂的四方桌後。
他你頭頂上懸掛著一塊刻有“明公韋德”字樣的牌匾。
堂中央,恭士林站著。
他神色平靜,看不出任何。
一席素袍,弱不禁風。
這樣一個長相俊朗,彬彬有禮的文生,誰會相信他竟是殺害杜慕白的凶手?
而大堂的左側,恭左相橫眉眯眼的坐在那兒,一雙手,緊緊的抓著椅子的把手。
而他的對麵,大堂的右側,平陽侯也已經已落座。
和恭左相不同,他心裏捏著一把汗!
半晌,李成終於開了腔:“恭士林,本官已派人查明,六年前南申才子杜慕白被殺一案與你有關,並已有了直接的證據,現在問你,你可有什麽要說的?要辯解的?”
聞言,恭士林的眸子輕輕一晃。
目光盯在麵前的地麵上,遲遲沒有說話。
他不想辯解!
但——
“證據何在?拿出來便是。”恭左相出聲。
一雙眼睛狠狠的瞪著李成。
跟燃著火球似的。
隨即,李成說:“先前,我們已經得知了凶手的行凶手法和過程,根據那位紀公子驗屍所得的結果,杜慕白的後背肋骨上有三個一模一樣且距離相等的凸點,像是撞在與門釘相似的地方,經過查探,最終找到了那個地方,是一口鼎鍾!而鼎鍾所在的地方,是在一處廢棄的亭子裏!旁邊還有一條湖,而去往那個地方的話必須經過前麵的小巷,我已經問過巷頭的乞丐,乞丐說在杜慕白死的那天,確實見他進去過,那麽也就能夠證實,凶手和杜慕白就是在那個亭子裏見的麵……”
他將凶手如何迷暈杜慕白、又將他如何運送到對麵那片林子裏的過程全數說了個明白。
以及凶手是如何假扮杜慕白、並且利用繩子的高度來混淆視聽的,都一一說了清楚
如此縝密的行凶過程,以恭士林那聰明的腦袋,確實是他能想出來的。
而在聽完這一切之後,站在堂中的恭士林非常冷靜。
因為這一切,他是親身經曆過的。
隨後,李成說起凶手將杜慕白運送進文舍的辦法:“凶手知道,每年科舉之前,很多文豪和一些富家子弟就會將不用的書籍裝箱,送到文舍去給那些平時連書都買不起的仕子們。凶手便利用這點,在那天晚上,將杜慕白藏在一個裝書的大箱子裏從後門運了進去,等他假扮杜慕白進去之後,再將真正的杜慕白從箱子裏搬出來,製造出他上吊的假象來混淆視聽!可是他千算萬算,到底還是算漏了一步……”
說著,他侍衛示意一眼。
侍衛就將紀雲舒之前畫在紙上的那些圖案紋樣和一本書呈了上來。
李成將那本書揚起:“就是這本書!”
恭士林抬起頭來,看著他手裏緊緊抓著的那本有些破舊的書籍。
李成的目光盯著他,問:“這本書,你應該熟悉吧?”
“是我的。”他淡淡開口。
“那你一定想不到,就是因為這本普普通通的書,竟然為我們指出了凶手。”李成將書籍翻開,翻到了印有印跡的那一頁,亮給他看,“這上麵的印跡可能連你自己都沒有發覺!或許你都不知道是什麽!但是這個印跡已經由那位紀公子還原出來,這並不是什麽腳印,也不是什麽別的印跡,而是由一個印章蓋上去的。”
言畢,他拿起麵前的一張紙。
紙上,赫然醒目的寫著四個字:翰常鑒印!
旁邊,還有一朵喊不出名字的花。
恭士林的臉上依舊沒有表情。
但這四個大字和那一朵花,就如同一道雷,狠狠的劈向恭左相。
他一拍椅子,站了起來:“這……又能代表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