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留下來
翌日一早!
天開了晴,太陽一點一點的翻過山尖,橙色的光線從山漫的林間裏緩緩移動,灑在了錦江城內,驅散了連日以來的寒氣,總算彌上了一絲暖意。
清晨的飯桌上,齊齊的坐著幾個人。
唯獨不見衛奕的影子。
“衛奕呢?”紀雲舒問衛府的下人。
有人道,“公子一早就跟傅叔去書房了,剛才過來時,還聽到裏麵在念詩呢。”
“念詩?”
“是啊。”那丫頭點頭,打趣的說,“而且還是公子在念詩,可是稀奇了,往年裏,公子別說念詩了,大字都不識幾個。”
你這是誇呢?還是在貶?
“念的什麽詩?!”
“好像……是什麽有朋自遠方來,對,就是這句,公子這次回來,就像變了個人似的,說的話也好,做的事也好,都感覺比以前精神了很多呢。”那丫頭樂得嘴角咧笑。
莫若聞言,笑道,“那傻小子竟還學人念起詩來了?有趣有趣,這就跟太陽打西邊出來是一回事。”
對麵的唐思鄙夷的瞅了他一眼,“就允許你們賣弄那些之乎者也,就不許他念書了?”
“喲,唐大小姐,何時替他說起話來了?”
“人家衛奕可是大英雄,舍命救了我的阿紀一命,我當然要為他說話啊,要是沒有他,就我家阿紀這般的身子骨,豈不是要一命嗚呼了?”
啊呸!
紀雲舒額頭冒汗。
莫若噗嗤一聲,手裏挑著筷子往酒杯上輕輕敲了幾下,眼皮一抬,“既然如此,你何不以身相許?嫁給人家衛公子得了,當是替你家阿紀報答他。”
剛說完——
砰的一聲。
唐思抬腳,在桌子底下狠狠朝他膝蓋踢去,連帶著飯桌都震動了一下,上麵的酒壺險些灑了。
莫若捂著膝蓋,疼得直皺眉,嘴裏“嘖”了好幾聲。
怒瞪,“你知不知道,人的膝蓋上也是有死穴的,萬一踢到了怎麽辦?”
“那也是你活該,誰讓你胡說八道了,再說,你的命還是我救的呢,你要是死了,那也是還我一條命。”
“你這姑娘家的,嘴巴不饒人就算了,心腸怎麽還這麽歹毒?難怪沒人要!”
“誰說的?”她抬著傲嬌的眼神,朝紀雲舒膩歪的靠了過去,挽上她的手臂,咬了咬唇,說,“阿紀要我就行了,對吧?”
臉蛋往上湊著。
偏偏——
“不對。”
紀雲舒淡淡回了兩個字,將手臂抽了出來。
於是——
又引來莫若大笑,就差沒拍桌子了。
還不忘陰陽怪氣的說,“有些人,會錯意,拿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氣得唐思吹胡子瞪眼睛的。
兩人一大清早就在飯桌上拌嘴,簡直一對活寶。
也全然沒有注意到景容周圍那團冷氣壓!
什麽衛奕救了紀雲舒?什麽會錯意?都仿佛是說給他聽的。
老鐵,紮心了哈。
一頓飯下來,他皺著眉,一個字也沒說。
紀雲舒覺得太吵鬧,便離席去了後院書房。
剛到門口,就聽到裏麵傳來衛奕念詩的聲音,她將已經邁進去的一隻腳又伸了回來,默默隱在外頭。
衛奕一手捧著《論語》,一邊讀,一邊朝傅叔問自己不認識的那些字。
傅叔教了他一遍後,他就將那些字全寫在了紙上,寫著寫著,便開始背誦起來。
“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搖晃著腦袋,有模有樣。
一篇《論語》背誦下來,竟一字未錯!
紀雲舒眼眸一深,衣襟中的手不由緊握了幾分。
一個目不識丁的人,學會了《論語》?
“公子,你真聰明,才兩個時辰不到就將這些背了下來,而且這些字,你也都會寫了,我看,一定是老爺和夫人在天有靈,保佑公子你越來越聰明。”一旁的傅叔開心到眼含淚水。
抬著衣袖擦了擦!
衛奕嘴角勾著一抹柔笑,停了手中的筆,看著自己寫的歪歪扭扭的字,又看了看傅叔寫的字,一時又有些失落,抓了抓腦袋。
“可是傅叔,我寫的字沒你寫的字好看。”
“不著急,慢慢來,公子早晚有一天比我的字寫的還要好。”
“真的嗎?”
“當然,我們公子這麽聰明,什麽也難不倒你。”
他笑著用力點頭,更賣力的寫起字來。
傅叔十分欣慰。
本要去倒杯水給他,一側身,就看到紀雲舒站在門口。
“紀先生,你什麽時候來的?”
衛奕聞聲,抬頭看去,歡喜,“舒兒,你來了。”
她點頭進來。
“怎麽不去吃東西?”
搖頭!
“餓壞了肚子怎麽辦?”
又搖頭,“舒兒,我不餓,你看,我在寫字,傅叔教我的。”
他將自己寫在紙上的字拿了起來,炫耀著給她看。
紀雲舒伸手接了過來,即便字跡歪歪扭扭,可是每一個字都對了。
這還是當初那個連自己名字中的“奕”都會少寫一撇的衛奕嗎?
“這是你寫的?”
點頭!
“傅叔教我的。”
“字,也都認識了?”
“全都認識了。”
“那《論語》呢?也全會背了嗎?”
“一字不差!”
那一刻,紀雲舒深邃的眸又深了下去,帶著一種摸不透的感覺。
她偏過頭,與傅叔說,“傅叔,我有些話,想單獨跟衛奕說。”
“那我先去給公子拿些點心過來。”
傅叔便出去了!
衛奕放下筆,從桌子後麵繞了過來,困惑的看著她。
“舒兒,你想跟我說什麽?”
她的指尖,輕輕的摸著紙上那些歪歪扭扭的字,原本,她還在猶豫,到底要不要帶衛奕去禦府,現在,也不必糾結了。
心底在進來的那一刻,下了決定!
她迎上他的視線,說,“衛奕,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
“舒兒你說,我都答應你。”很爽快。
“留下來。”
三個字!
那一刻,衛奕愣了一下,過了好一會才明白過來,一雙手,直直的吊在身側,原本還堆滿笑容的臉,一點一點的僵硬住了。
他眉心緊緊擰著,帶著難受的語氣。
“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