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誰沒有犯過錯?
景亦剛剛說完,又眼眸一亮,手指往桌上輕輕一扣。
故意做出一副才反應過來的樣子。
“哦,你說的,可是禦府縣三年前那樁案子?大理寺卿來我這坐坐的時候,倒是說了那麽幾句,這案子沒有實質性的證據,按大臨律例,是不能重新立案的,大理寺卿也是怕擔責任,你也別為難了他。”
說的聖人極了。
景亦的套路,景容摸得清清楚楚,道:“景亦,不要跟我繞圈子了。”
老子不吃這一套!
景亦笑了下:“好,既然你不想繞,那就不繞了。”
他拂了拂衣袖,仰頭看景容:“此次案件,論公論私,都不能立案,那位紀先生既不是朝廷中人,又不是官家的仵作,要接手這個案子,道理說不過去,唯一的辦法,就是去敲東門外的禦鼓,告禦狀,這樣才能上訴,紀先生也能順理成章的接手此案了。”
“所以,你便讓人暗中告訴那位婦人敲禦鼓一事,因為你知道,紀先生必定會去解救她,也一定會幫她挨了剩下的梃杖。“
“是,我知道。”景亦坦白,“而因為你也知道紀先生會幫她挨,所以,才會來我這。”
呃!
最後棋,其實誰都算到了。
隻是誰輸誰贏罷了。
景亦將桌上自己寫好的紙拿了起來,起身,繞過麵前的桌案,將自己寫好的一副字展示在景容麵前。
“還記得兒時住在八王府的時候,父皇曾誇讚眾多兒子中,唯獨我的字最好看,可當時送去給他看的那副字,其實是我偷拿了你的,我還清楚的記得,當時你在紙上寫的那幾句話。”頓了頓,繼續道:“人之,在之,空則為實,實則為空,天重能人再道而論,智不負心然至而足,是與是,不是也不是,盡數由天意。“
說的時候,景亦將手中的那張紙折了起來,放在了燭火上去燒。
淡淡的燒焦味刺入鼻中,實在難聞。
景容看著那團火苗燃燒殆盡!
不語。
景亦繼續說,“當時你寫的那番話,其意思是說,淡泊在外、逍遙為由,而能有那種心態的人,除了你,沒有別人了,父皇也知道是你寫的,也知道是我偷拿了你的字,但他什麽都沒說,隻道我的字好看,景容,父皇其實一直都知道,你不想爭,不願意爭,所以,父皇這次是在給你機會,讓你成為你想成為的那個人,去禦府縣,就是你的一次機會,遠離朝堂,遠離京城,去做你的智者知足人。
而隻要你答應主動與父皇說,你願意去禦府查賑災銀丟失的事,那麽,隻需我的一句話,大理寺卿就會同意立案,也會特指由紀先生去查,到時候,你就能和她一起去禦府,兩全其美,何樂而不為呢?”
不得不說,的確是個好主意。
景容聽完了他這番長篇大論,深吸一口氣。
“究竟從何時一開始,你就打定了主意?”
“從太子死的那一天。”
“如果你的主意失敗呢?”
“事實證明,我沒有失敗。”景亦勝券在握的笑了笑:“其實,你又何必與我爭呢?我知道景華的死或許刺激到了你,你想替他報仇,甚至想阻止我成為太子,但是,你沒有這個本事,景容,能與自己相愛的人廝守一生,未嚐不是人生的一件樂事?你和紀先生去了禦府,做一對不問世事的夫妻,將來,不管京城風雲再大,也與你們無關,你也可以安安心心做你的逍遙王,而我做了皇帝以後,也不會對你痛下殺手。”
誰會信?
景容心中已經拿捏了主意。
這筆交易,他必須做。
“是不是我答應你,你就會讓大理寺同意重新立案?”
“當然!”景亦很爽快。
“好,明日我就會進宮去見父皇,禦府縣賑災銀的事,我會主動接過來,但是,你要說話算話。”
“君子一言九鼎。”
目的達成。
景容也不做多留,離開了。
前腳才走,景亦就派人去通知大理寺卿,讓他在京兆尹遞上來的行書上蓋章,同意重新立案。
景容也沒有食言,第二天一早就進宮麵聖了。
主動請命去禦府縣。
“你決定好了?當真要去禦府?”祁禎帝問。
景容低頭:“兒臣願意去。“
祁禎帝心中困惑,才短短的時間裏,他竟然主動請命。
但,也正好如了他的意。
胸口的氣一鬆,“好,既然如此,那朕便允了。”
你好歹挽留一下嘛!
不過也如景亦說的一樣,其實,這次禦府縣賑災銀的事,祁禎帝最終的目的,就是希望景容去,雖說在朝中大臣中的想法裏是流放,可所謂的流放,不過就是遠離京城罷了,景容可以在那裏做個逍遙王,不用深陷黨爭中,也算是祁禎帝給他的一種庇護。
畢竟,景亦的勢力開始壯大,太子死了,景亦下一步肯定是要對付景容的。
祁禎帝失去了太子,不能再失去一個兒子,故而想到了這個辦法,將景容支離京城,的確是個好主意。
很快,聖旨也下來了,景容捧著那道聖旨,離開了皇宮。
容王府!
紀雲舒躺了一天一夜,總算醒了過來,後背上的疼痛讓她醒來時便擰著眉。
吃痛的從床上坐了起來,小丫頭趕緊給她後背墊了幾個軟枕頭。
以防她後背磕疼。
莫若從昨天到今天也一直沒有離開,無聊時,也命人暖了幾壺酒,就在屋子裏大搖大擺的喝著。
這會,他手裏拿著一個小杯子,在指尖上轉來轉去。
然後自言自語的道了一句:“這世間最為難的什麽,是情,那婦人為了自己的女兒而寧願梃杖四十,而你為了情,甘願為她挨剩下的梃杖,情,害死人啊!”
紀雲舒那雙空洞而布滿血絲的眸看向她,淡白的唇輕啟。
“是景容帶我回來的?”
“除了他,還能有誰?”
是的,除了他,還能有誰?
她垂下眸,沉默了一會,那雙放在被褥上的手緊緊揉捏在一塊。
景容命人狠狠打了她幾板子,可——
還是於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