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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村莊之難

  農婦一聽,直往地上磕頭,嘴裏哭喊著:“兩位爺,我哪能幫你們什麽啊?”


  “起來!”燕玄朝她吼了一聲。


  農婦便哭哭啼啼著起了身。


  燕玄歎氣著,用手指了指慕容黎懷中的殷童,問道:“你,能不能把她弄醒?”


  “我,我不是大夫,我隻是個種田縫衣服的。”農婦小聲說著。


  慕容黎抱著殷童上前一步,什麽話也不說,隻是讓農婦看清她。


  燕玄在一旁幫忙補充道:“縱然你不是大夫,也要救。”


  “那,那我瞅瞅先。”


  農婦抖著手翻了翻殷童的眼皮,又探了探她的氣息,最後說道:“這姑娘還有氣兒,應該不是什麽大事,這朔漠之中寸草無生,連莊稼都快要養不活了,會不會,會不會是餓著了?”


  慕容黎蹙了眉,說:“那該如何做?”


  農婦繼續說:“眼下這小姑娘昏睡著,也喂不進去東西,要不暫且讓她到我床上躺一躺,身子暖了些指不定就自個兒醒了。”


  慕容黎瞥了她一眼,燕玄便惡狠狠地威脅著她,“好,但若等會不是你說的那樣,便割了你的舌頭!”


  農婦一聽,嚇得連忙捂住嘴,直搖頭,眼淚都快被逼出來了。


  慕容黎便抱著殷童往裏屋去,床是幾塊木板鋪了被褥隨意拚起來的,但好歹也算是能歇一會兒的地兒。


  將殷童小心翼翼放在床上,慕容黎又給她蓋了被子,方才肯坐在床邊。


  隻是臉色依舊沉沉的。


  燕玄見狀,不禁扶額,感歎曾經高高在上的王上,也終有被狐媚子迷了眼的一天……


  西燭村。


  顧君酌與淩鷺剛進入其中,迎麵而來的便是一股濃鬱的腐臭味。


  方才原本晴朗的天空,到了這裏頭來,也順便變成了陰暗的色彩。


  四周被黑色的魔氣和瘴氣覆蓋得仿佛黑夜一般,可謂是伸手不見五指。


  縱然用布料捂住口鼻,淩鷺還是被這股子糜爛的氣味熏得眼前發暈。


  顧君酌見他一開始便有些撐不住了,連忙將手掌搭在他肩上。


  治愈的白光溫和地傳入淩鷺體內,才讓淩鷺保持了清醒。


  掃除了眩暈感,淩鷺緊鎖眉頭,看了一眼顧君酌。


  隻見顧君酌臉色陰沉,一副暴風雨前的模樣。


  淩鷺說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慕容黎對這個村子都做了什麽,竟會惹得這裏如此烏煙瘴氣?!”


  顧君酌搖了搖頭,說:“希望不是我想得那樣吧。”


  這股腐蝕的氣味,終於喚起了顧君酌久違的記憶,關於慕容黎做得出來的記憶……


  如果真的如他所料那般,那接下來,可能會很難對付了。


  顧君酌狠狠揮了揮袖子,瞬間將眼前阻擋去路的魔氣一掃而空。


  然而一旦看清了眼前的路,顧君酌和淩鷺都不免驚愕,淩鷺更是直接被嚇了一跳。


  隻見眼前的西燭村,遍地都是鮮血,房屋破敗得厲害,連個人影都瞧不見,儼然一副廢村之相。


  淩鷺眼見鮮血遍地,終於明白了那股血腥味從何而來。


  想到這裏,淩鷺不禁一陣陣的反胃。


  “不愧是魔族的統治者,其手段之惡劣之殘忍,實在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淩鷺此刻對慕容黎不隻有厭惡,更多的是恐懼。


  恐懼這個傳說中的魔頭的真實麵目,竟是如此駭人,然而之前,他們竟與那魔頭相處數日而不自知,現在想想,淩鷺便覺得後怕,後背都滲出了一層薄汗。


  顧君酌聽到他的感歎,插話道:“要不然怎當得起那魔頭的稱謂?淩鷺,接下來我們都要小心了,我懷疑我們,中計了。”


  此話一出,淩鷺瞬間警惕起來,“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慕容黎不在這裏?”


  隻見顧君酌緩緩點了點頭,說:“我想是的,隻怕他是知曉了我是要去尋童兒的下落,這才故意利用我急切要尋找到童兒的心情,將我引到這裏來。”


  淩鷺一聽,微微睜大了雙眼,說道:“那西燭村的村民?”


  “無一生還了……”顧君酌的臉色越發陰沉,“慕容黎的為人我太了解了,他一旦要奪人性命,必定是斬草除根的,西燭村不可能再有人活著。”


  “為什麽?”淩鷺苦惱著,“他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做?難道是要用整個村子的性命向你挑釁嗎?挑釁殷童如今在他那裏?”


  如若真是如此,慕容黎在淩鷺心中,已經到了另一個境界了——變態。


  顧君酌和淩鷺說著話時,越往村子裏走去,那股腐臭的味道便愈來愈濃烈。


  顧君酌忽而掐住衣袖,眯了眯眼,“想來,慕容黎做事不會如此簡單的。他不可能無腦到用整個西燭村的人來挑釁我。淩鷺,你先做好準備,我感覺到了,接下來我們可能會有一場惡戰。”


  兩人走到一間茅草屋外,彼此對視了一眼後,皆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方才小心翼翼地推門而入。


  誰知!剛一進門,便有無數雙眼睛自黑暗中亮了起來。


  這一雙雙眼睛宛若幽森可怖的爍爍鬼火,一旦亮起,便再不會熄滅一般。


  “唔……啊……呼……”


  “唔……啊……呼……”


  “唔……啊……呼……”


  ……


  這些眼睛的主人,似乎是嗅到了顧君酌和淩鷺身上的活人氣息,一個個像被賦予了生命一般,咽喉處開始震動出聲。


  隻可惜,自他們嘴邊飄出來的話,都不能算作是話語了。


  更多的是含糊不清的字眼以及無休止的喘息聲、嗚咽聲。


  粗獷而沙啞,好似數日未曾進水的瀕臨死去的人一般。


  這些奇異的聲響,吵得淩鷺耳朵發疼,但更多的是覺得不舒坦。


  但凡一個正常人,又有誰能發出這樣的聲音呢?


  這才是讓淩鷺最不舒服的地方。


  顧君酌咬了咬牙,縱然平日克製如他,此刻自心底深處也在不停地狠狠地咒罵著已然逍遙法外的慕容黎。


  他先前有想過慕容黎會對西燭村做出什麽瘋狂的事,但是顧君酌一直祈禱著,那隻是他想多了。


  此刻看到茅草屋裏的一切,顧君酌對慕容黎徹底抹滅了一切。


  想他怎能對魔頭那顆殘忍的心懷有僥幸心理呢?


  簡直可笑!


  顧君酌握住淩鷺的手腕,打算靜悄悄地退出去。


  如果可以,他並不想和眼前的東西交手。


  是的,眼前的,已經不能算是人了。


  那些東西緩緩自黑暗中探出頭來,也終於能夠看清他們的真實麵貌。


  卻還不如不看!


  此刻那些,明明生得人類的模樣,但又不全是。


  它們眼中再無半點瞳仁,眼白和血絲往上翻著,取代了整個眼眸僅有的黑色,眼圈底下皆泛著層層深厚濃鬱的紫青色,儼然一副中毒之相。


  原本該是正常的黃色肌膚,但此刻早已被泛著青色的皮相取代。


  無論男女,皆披頭散發,衣裳混亂。


  他們正裂開嘴巴,方才那嗚嗚呀呀的唔唔聲便是由他們發出來的。


  其中有幾個,明明不是手骨折了,便是腿斷了,和皮肉勉強相連,耷拉在一起,但他們仿佛感知不到疼痛一般,仍然用那殘缺受傷的手腳緩慢拖行著自己的身軀。


  他們身上散發出陣陣死屍的惡臭,讓人退避三舍。


  淩鷺終於知曉這股惡臭的來源,頓時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他使勁掐著自己的嘴巴,才能夠克製住自己不要嘔吐出來。


  也是,多麽驚悚。


  明明眼前這些,百分百是死了的人,死去的人,正常來說,死人就應該乖乖躺在地上任由黃土掩蓋於身。


  但眼前所見,讓淩鷺瞪大雙眼不敢置信。


  死人猶如活人般行走說話?!!

  “這……”淩鷺剛想出聲去詢問顧君酌,卻見顧君酌立刻朝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淩鷺急忙合攏了嘴巴。


  與此同時,顧君酌拉著淩鷺緩緩向後退去,一步、兩步……


  三步……四步……


  ……


  就像是心有靈犀一般,顧君酌和淩鷺幾乎是在同一時刻,踩著同一個節拍。


  他們的雙腳同時動了起來。


  開始瘋狂奔跑著!

  期間二人一個字也不敢說,隻是拚了命地往外跑。


  待跑到西燭村的中央地帶,也就是一大片連著一大片的農田時,他們才終於敢停下來。


  農田廣闊,但受魔氣困擾,原本生機勃勃的莊稼皆在一夜之間腐敗,雖說此刻已是冬季,但看得出來,西燭村的農民將農作物的保暖工作做得很好,隻可惜了,若不是天降大禍,來年便可收成。


  農田裏,莊稼死了個絕,隻剩下光禿禿的根部,因為沒有人看守。


  顯得愈發淒楚和突兀,荒涼二字不過如此。


  淩鷺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縱然他堂堂一國之君,七尺男兒,也未免被嚇得三魂不見了七魄。


  顧君酌雖未像他這般驚慌失措,但此時此刻,他站在一旁,雙手立於後背,同樣沉重不語。


  “那……那些……到底是什麽玩意兒?!”淩鷺頓了頓,“那些,還算是人嗎?”


  隻見顧君酌猶豫片刻,開口說道:“或許從前是人,然而打這一刻開始,他們再不是了。”


  “果然……果然如此!”淩鷺抿了抿唇,直起身來。


  “我就說,那些怪胎,哪是正常人來著。”


  顧君酌歎氣道:“那些應當是西燭村的村民,若不是遭此橫禍,想來該是世世代代都於此地安度一生的。”


  “都怪慕容黎,他簡直不是人!”淩鷺咒罵著。


  “……”顧君酌虛咳一聲,提醒著他,“他本來就不是人。”


  淩鷺想起慕容黎乃魔族,不禁對魔族更加厭惡起來。


  “要想成人,他慕容黎可不配,就衝今日在這裏的所作所為,我便算是大開眼界了。”


  顧君酌瞭望著四周,隻為這昔日繁榮的村莊止不住地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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