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陰謀
顧君酌沒想到司馬長老會有此一問,他一瞬間竟組織不成言語回答。
司馬長老見他沉默不語了如此久的時間,也漸漸有了些眉目,於是盯得他愈發緊了。
“師尊?”他催促著顧君酌。
“嗯。”顧君酌低低出聲,“長老何出此言?”
他抿了抿唇,企圖掩飾自己的慌張。
一直以來,顧君酌都不覺得自己對殷童的愛護有什麽不妥,直到這一刻,司馬長老逼迫他直視這個問題,他才得以認真去思考。
這才發現,當自己每次提及殷童看到殷童時的異樣感受,原來是因為自己對她的情意早已變了味,難怪在旁人看來不同尋常。
隻是正派如顧君酌,又如何舍得去承認這個事實?
難道要他承認,堂堂國宗門師尊,竟一直對自己的徒弟懷有不軌之心嗎?
所以一直以來,顧君酌都將自己的內心掩飾得很好,好到連他自己都覺得對殷童是正常的。
如今,卻不得不重新看待了,關於自己的內心。
良久,顧君酌才呼出一口濁氣,沉重地點了點頭。
“長老不愧是在國宗門待了數年的人,果真是什麽事都瞞不過您。”
這句話,便等於給予了司馬長老一個震撼人心的答案。
司馬長老微微顫抖著身軀,歎息道:“師尊果然,果然還是如此,老朽一直便覺得奇怪,殷童與悠思皆是您的徒弟,暫且拋開她們的恩怨不說,明明悠思那丫頭比殷童更先陪伴在您身邊,也更早有了不尋常的心思,但為何師尊從始至終卻一直偏袒著殷童,原來是因為這樣啊。”
“連長老也覺得,我過多偏袒童兒嗎?”顧君酌不禁流了一滴冷汗,原來自己在旁人看來用意如此明顯。
隻見司馬長老輕微地點了點頭,顧君酌的冷汗便再度冒了幾分。
司馬長老微微咳嗽一聲,開口道:“師尊身處大陸,那殷童古靈精怪又個性獨特,師尊與她朝夕相處,這紅塵之事也實屬正常,更何況是師尊的心意,老朽自然願意去理解,師尊大可放心,這個秘密,除非師尊公之於世,否則老朽定當帶到棺材裏去。”
顧君酌擺了擺手,“長老言重了,方才的事宜,不知長老考慮得如何了?”
司馬長老便站了起來,露出了慈祥的笑意,“既然師尊情願對老朽如實相告,那麽師尊的情願,老朽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顧君酌一聽,激動得立馬站了起來,“長老?!”
司馬長老握住他的手,意味深長地笑道:“老朽活了這些年歲,暫且替師尊管一管國宗門的能力還是有的,師尊難得動情,此番所托,既是為了心中牽掛之人,便快些去,快些回吧。”
聞言,顧君酌隻覺得耳根子不知不覺開始發燙起來。
他虛咳一聲,悄悄抽回了自己的手,偏過頭去一言不發。
司馬長老見狀,眯著眼睛笑得愈發得意起來。
畢竟顧君酌這副動情之狀,可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景……
幾日的時間一晃而過,蒼幽國界。
此時,一座酒館之中。
慕容黎正端著一杯酒細細品酌著,他一雙狹長的丹鳳眼微眯著,正看著窗外的人來人往。
身旁照例站著一臉嚴肅的燕玄,隻聽燕玄手拿著劍開始稟告事情。
“王上,國宗門又出事了。”
慕容黎一聽,拿著酒杯的手一頓,轉過頭來挑眉道:“哦?說來聽聽。”
“是。”燕玄應著話,“前些日子,公孫靖的女兒回了國宗門,僅僅一天的時間,便被顧君酌關了起來,並對其下令,終身不允出國宗門半步,相當於是囚禁一生了。”
慕容黎聽罷,嗤笑一聲:“本王道是什麽大事,原來是此等雞毛蒜皮的小事情,那廝毒婦,下場如此,難道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嗎?不過本王好奇的是,悠思那個蠢貨嘴巴會那般老實?她陷害同門,在穹山上做的事,那可是不小的罪過,竟就這般老老實實招了?”
燕玄搖了搖頭,道:“屬下也不知道,估摸著,顧君酌是使了一些厲害的手段逼她招供的吧,不然那毒婦怎會落了個囚禁一生的下場?”
慕容黎笑了笑,“也是,顧君酌這人,表麵一副堂堂君子的樣子,不過有時候幹的事情,與本王相比起來,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了。隻是,可惜了悠思,身為棋子,她的利用價值也差不多到此為止了吧。”
燕玄點了點頭,突然吞吞吐吐起來,“王上,還有一事,應當算作更大的事吧。”
“燕玄,有什麽事你應當一並說盡了,本王可不想被你吊什麽胃口。”慕容黎忽然冷眼瞥向他。
頓時嚇得燕玄心中一抖,連忙把事情都一口氣說完。
“除了悠思被囚禁之外,聽聞她的父親公孫靖,為了護著她,已向顧君酌辭了師尊的位置,像是打算陪著悠思一並禁足的樣子,如今國宗門,隻剩下一位師尊了。”
慕容黎挑眉,有些驚訝,說道:“想不到公孫靖那個廢人,還會做到如此地步,當初本王殺了他的妻子,如今又害了他的女兒,想來也算是他此生唯一的仇人了。”
說罷,慕容黎得意地將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
他的眼眸再次瞥向窗外,忽而像是瞅見了什麽,原本無精打采的樣子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興奮。
“燕玄,既然國宗門的事和人,該處理的都處理完了,你且猜猜,接下來顧君酌那廝,應當如何做?”
燕玄一愣,思慮片刻後,向慕容黎誠實地搖了搖頭,道:“請王上寬恕屬下的愚昧,顧君酌為人做事神秘莫測,卻又有誰能真實猜得到他心中真正的想法呢?”
慕容黎將杯子徹底放下,笑意濃濃道:“燕玄,你莫不是忘了,那殷童此刻已被咱們放逐至朔漠之中自生自滅,按顧君酌那廝,為了他的徒兒連離魂大法都敢試,明明法力薄弱也敢跑到穹山同本王殊死搏鬥,你覺得他接下來會如何做?”
“王上的意思是……”燕玄似是想到了什麽,待看慕容黎從始至終又興致勃勃一直盯著窗外,他便立刻跟著往窗外望去。
當看到慕容黎所看到的景象之時,燕玄被驚得雙眼幾乎掙得無法再大了。
“王上,這,這?!”燕玄支支吾吾得連話都說不明白了。
慕容黎笑了笑,他眼眸所到之處,是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一個特立獨行的男子。
此人一身白衣,清風道骨十分了得,容顏俊朗高貴,冷峻不羈的模樣更顯風貌不凡,惹得大街上但凡是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皆要驚愕得看上那麽一眼。
慕容黎把玩著酒杯,感歎著:“顧君酌,穹山一別,不過數日,想不到這麽快,咱們又見麵了。”
燕玄抿了抿唇,臉色有些發白。
“王上,顧君酌怎麽會出現在此?”
慕容黎瞪了他一眼,“沒出息的東西,區區一個顧君酌,都交手多少回了,你還怕他作甚?”
燕玄下意識的反應,被慕容黎點破後,便吞了吞口水,又恢複了一副冷酷的樣子。
“都是屬下不好……”
慕容黎失望地搖了搖頭,“算了,幸好你怕的也不過是顧君酌,若是旁的宵小,才真算是給本王丟臉。”
他頓了頓,繼續道:“不過,他怎麽會出現在此,燕玄你真的想不明白嗎?”
燕玄蹙眉道:“王上,莫不是……”
慕容黎點了點頭,“是咯,除了殷童那個丫頭片子,世上又有誰足以令顧君酌如此這般的牽腸掛肚?惦記的連國宗門的事端都不管不顧,一個勁兒的跑出來。”
燕玄接過他的話,補充道:“那顧君酌既然肯為了殷童這般作為,事到如今,王上可有何打算?”
“自然是要給他找點事兒做咯,本王好不容易將殷童落到朔漠去,計劃安排道現在,哪能讓顧君酌輕而易舉便找到她?”
說罷,慕容黎拉過燕玄,對著他的耳邊開始小聲言語。
一番竊竊私語後,燕玄同樣興奮了起來,體內屬於魔族的作惡因子開始躁動不安。
“一切但憑王上調遣!”
慕容黎哈哈大笑著,隻見他單手扛起酒壇子,便往嘴裏豪爽地灌了幾口。
酒水沾了肌膚,顯得他愈發妖孽,待喝畢,慕容黎用手指輕輕抹去嘴唇上的殘餘,微笑著起身。
“燕玄,走吧,咱們又有事做了。”
“謹遵王命!”
兩人往桌子上隨意丟了幾錠銀子,一瞬間便化為兩團邪惡的黑氣,輕鬆飛出酒館。
街道上,顧君酌仗著自己不常露麵於世人,此番出行,便也沒有過多在自己的麵容上做功夫。
縱然旁人瞧著他的麵貌讚不絕口,也隻會當他是個難得一見的陌生男子罷了。
顧君酌瀟灑走在街上,倒是不擔心自己的行蹤會被暴露。
他思慮著,國宗門的諸多事宜如今皆托付於司馬長老,倒是再不必有所顧慮了。
“童兒,你到底在哪裏?”
顧君酌雖想尋找殷童,但當出發至此時,卻發現根本毫無頭緒,從前還能憑著殷童的物件使些法術尋出她的蹤跡,但如今,殷童被慕容黎帶走,他卻再也感知不到她的氣息了……
想著想著,他似乎感知到了異樣。
那股熟悉的氣息讓他頓時驚愕,下意識便尋著氣味兒往天空望去,隻見天空兩團黑氣正飛快往蒼幽邊界駛去。
顧君酌抿了抿唇,往附近一座酒館瞅去,那黑氣便是自此逃出!
他毫不猶豫,用兩指往眼前一抹,再睜眼,果然見那酒館四周縈繞著一陣又一陣濃鬱的黑氣。
顧君酌立馬動身擠開四周,飛快地進入了那座酒館。
一進酒館,他便警惕地勘察著。
小二一見有客人,熱情地立馬迎了上來,“這位客官,留下來吃杯酒水唄?”
然而一旦驗證了心中的猜想,顧君酌怒得頓時便咬牙切齒著。
隻聽他沉聲道:“果然是你,慕容黎!”
說罷,他未曾理會小二,身形一動,瞬間眾目睽睽之下化作一道白光,一刹那便衝出酒館去追蹤先前的兩團黑氣。
小二哪曾見過此等景觀,嚇得頓時跪了下來。
“唉呀媽呀,神仙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