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一章 非法法也
穀陽搖了搖頭，走到洞口前，就看見了一片數尺寬，丈許深的狹小空間，五個衣衫襤褸的人擠在一起，當中是是一名女子。
五人的目光隨後停在莊笙身上，司馬缸笑道：
“這是莊笙師妹，也是我們大道宗弟子，修煉到輪回圓滿還不到百年，資質不在我們之下。這是穀陽道友，我親眼看見穀道友將莊師妹喚醒。”
眾人聞言，看向穀陽的目光頓時大亮。司馬缸揮了揮手，招呼道：
“穀道友，莊師妹，你們也別客氣了。這裏的封印之力稍微弱一些，我們可以動用一些神識，你們就過來擠一擠吧。”
“那就打擾了。”
穀陽一喜，大大方方地在司馬缸身邊坐下，莊笙猶豫了一下，坐在了穀陽身邊。其餘人又挪動了一下位置後，七個人將山洞塞得滿滿當當。
司馬缸隨後指向最裏麵一個眉目粗獷的方臉男子，介紹道：
“這是我們老大李元昊，你既然知道我是滅妖榜第五，就應該知道他是誰。”
“名列滅妖榜首的李元昊？”
穀陽脫口而出，實在沒想到李元昊還是個人。
“什麽滅妖榜。”
莊笙一臉疑惑。
“我曾在一個地下遺跡中發現了一座被封印的石碑，解開石碑上的禁製，就看見了一張榜單。上繳一枚天妖丹計一分，妖師丹計十分，妖君丹計一百分，妖**計一千分，妖尊丹計一萬分。積分不但可以兌換仙術和寶物，還可以兌換先天靈寶和神級功法。第一名李元昊，擁有九十六萬積分。”
“九十六萬.……”
莊笙被這個數字嚇了一跳，看向方臉男子愕然道：
“那不是殺了幾百個妖王，這還是人嗎.……”
方臉男子頓時臉色一僵，摸了摸鼻子沉聲道：
“榜單上靠前的寶物其實都是讓人看的，誰要是真的用積分兌換，就會驚動兩大天主府。如果不臣服，就會被關進這裏……”
司馬缸又指向一名骨架寬闊，劍眉星目的長臉男子，介紹道：
“這是老二赫連城。”
“久仰大名。”
穀陽抱拳一禮。
司馬缸又指向一名濃眉大眼，嘴唇刻薄的男子，介紹道：
“這是老三趙通天。”
穀陽點頭，看向最後一名女子，抱拳道：
“想必這位就是武天琦師姐了。”
武天琦繡眉一挑，抬手輕輕一撫長發，笑道：
“莫非過了這麽長時間，還沒有人打破我們創下的記錄？”
“天罡滅妖榜也是我偶然發現的，巫妖界經常對各天域發動獸潮，不過天罡世界沒有天罡滅妖榜的隻言片語……”
穀陽說著，臉色漸漸凝重，略整思緒後沉吟道：
“既然那榜單千年前都在，消失就是這一千年之內的事。能將消息封鎖得如此徹底，不是兩大天主府出手，就是有其他強者幹預。”
“應該是其它強者幹預。”
李元昊掃了眾人一言，試探道：
“傳聞天罡滅妖榜乃是天罡世界遭遇大劫之前，界主親手所立，兩大天主府要借之招攬修士，不會輕易將之封印。”
眾人紛紛點頭，穀陽卻不這麽認為。別人無法兌換榜單前麵的好東西，不代表天罡世界主人的轉世不可以。兩大天主既然要對付界主的轉世，就不會給其任何成長起來的機會。
莊笙想了想，說道：
“我們從柱子上掙紮下來，不知道兩名大天尊知不知道。”
“要知道，早就知道了。”
赫連城輕哼一聲，不以為意道：
“這座牢獄應該是界主親手布置，他們就算知道，也奈何不了這裏。”
“對了，穀師弟。”
武天琦看向穀陽，正色道：
“老五說莊師妹是你喚醒的，這裏的禁製我們都經曆過，可不是那麽好掙脫的，你有什麽發現。”
穀陽見眾人都一臉期盼地看向自己，想了想索性說道：
“這裏沒有任何法則，但我認為沒有法則也是一種法則。我曾在一部典籍上見過一句偈子，‘世外人法無定法，然後知非法法也’，倒是和此地的環境頗為貼切。”
“法無定法，非法法也……”
莊笙目光一亮，其餘五人也是神情各異，明顯有所感悟。
穀陽見眾人都不說話了，也盤膝坐定，凝神內視起來。坐在這裏，精神力果然比之前強了幾分。
“要是能修煉出仙元就好了……”
這念頭剛起，他就知道不可能。如果可以，李元昊五人在此被困千年，多少也該恢複了些修為。現在看來，五人別說恢複修為，連活人都算不上。
“要想脫困，隻能另想辦法……”
穀陽沉思半晌後，發現唯一有希望的方向就是自創的“穀陽訣”，此功法融合了混沌功法，淩駕於所有法則之上。
莊笙閉眸沉思片刻後，忽然說道：
“你們記不記得‘希言自然’.……”
五人相視一眼，都是一臉苦澀。武天琦輕歎一聲，搖頭道：
“傳聞希言崖下可以聽見道音，我曾在那裏打坐一月，什麽也沒聽見，之後再沒去過。李師兄曾在希言崖下枯坐一年，之後修為突飛猛進，不知有何收獲。”
李元昊苦笑：
“去希言崖下修煉的都是被困境界瓶頸突破無望的弟子，我資質本來就好，就算沒去那裏修煉，一樣突飛猛進，其實我什麽都沒聽見.……”
穀陽也知道“希言自然”，這句話出自《道德經》，意思是自然之道無法言喻，和大音希聲相對應。如果那座山崖下真的有道音，肯定是聽不見的，甚至感覺不到，隻能心領神會。看司馬缸三人的表情，就知道他們也沒聽見道音。
莊笙精神一振，肅然說道：
“我也曾在希言崖下修煉，同樣什麽都沒聽到，卻有一些感悟。真正的道，隻能去內心尋覓。之前有天地法則和仙元幹擾，尚不覺得。此時此刻，這感覺格外強烈。”
“嗯？”
五人相視一眼，都是一臉疑惑，顯然是沒有莊笙的感覺。
這話言者無心，卻似一道驚雷在穀陽腦海中炸開。他之前修煉“穀陽訣”都是對照天地法則，眼下沒有法則，難道就不能修煉了？
“沒有法則的本質是‘非法則’，‘法無定法，非法法也’，非法則也是一種法則.……”
心念及此，他深吸一口氣盤膝坐定，開始修煉.……
道法自然，失去了法則的印證，穀陽才發現自己的“穀陽訣”一點都不自然。之前他完善功法需要混沌本元，這裏沒有混沌本元，不過他用心揣摩之下，也可以慢慢完善功法。
此念一生，仿佛一扇新的大門在麵前打開，一種新的境界展現在眼前——心境。
心之一物，非實非虛，非真非假，非有非無，非色非空，隻可意會，無法言喻。如果隻能用一個字比喻，穀陽覺得就是“道”。
所謂修道，其實就是修心。心若在，道就在……
隨著“穀陽訣”不斷完善，一股奇異的韻律從他體內傳出。六人同時一怔，感應清楚後，都是一臉愕然。
這裏明明沒有任何仙靈氣，穀陽卻在修煉。常言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穀陽此刻的行為，就好像在做一頓無米之炊。
一個大廚明明沒有任何食材，甚至連爐子都是熄的，卻在專心致誌地烹飪。此舉有人認為是藝術，也有人認為是精神不正常。但若說此人什麽都沒烹飪出來，他卻讓人感受到了別樣的鮮美。
六人精神一振，紛紛閉目坐定，也借著穀陽的道韻修煉起來。有了穀陽的“非法法也”之說，和莊笙的“心中尋道”之論，以五人的資質，很快就感應到了‘非法則’。穀陽的確沒有胡說，沒有法則也是一種法則。
不過知道歸知道，這裏什麽也沒有，如何修煉這“非法則”還真是問題。
莊笙卻不這麽認為，這裏並非什麽都沒有，至少還有時間和空間，這兩種法則他之前都感悟過，此時沒有其餘幹擾，感悟更加清晰。沒過多久，她也進入了修煉狀態。
司馬缸揣摩半晌後一拍大腿，站起身鑽出了山洞，借著兩人的道韻，他擺開架勢開始練拳，顯然準備以非法則煉體。
時間悄然流逝，李元昊五人或打坐、或打拳……也漸漸找到了適合自己的修煉方法。
不知過了多久，穀陽明顯發現“穀陽訣”的蛻變速度了慢下來，於是停下了修煉。睜開眼來，身體再也不是有氣無力。念頭一起，人就站了起來，眼底精光隱隱。
道韻消散，六人同時從修煉中醒來，看見穀陽的身影都是瞳孔一縮。此人體內仍然沒有一絲仙元，站在那裏卻似一座山峰，仰之彌高。周身一股奇異韻律環繞，仿佛他站在那裏，道就在那裏。
穀陽想從“小世界”中取一些東西出來，大手一揮，卻什麽也沒出現。他不由呆住，剛才的高人感覺蕩然無存。
六人也是一樣的想法，紛紛嚐試打開儲物法器，隨後都是一臉苦澀。
莊笙繡眉微挑，遲疑道：
“似乎任何有法則的東西，都無法出現在這裏……”
司馬缸忽然扇了自己一巴掌，苦笑道：
“我是不是出現幻覺了，明明和之前沒什麽不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