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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大結局番外

  “啟稟皇後娘娘,吉時將至,請皇後娘娘移駕!”


  墨黛流光,眼眸空靈精致似韶華之月光,紅唇明豔欲滴,纖細腰肢別著金紅腰帶,鳳冠赤金流蘇垂至腰際,鸞鳳嫁衣,絕美姿容。二十五年人生,從未見過如此美好的自己。


  “皇後娘娘起駕!”


  鳳駕從鳳儀殿行至麒麟祭壇,所到之處無不叩拜,一重重聲浪,恭敬皇後娘娘千歲。


  十年前,父親將她從北冥國帶走之時,對她說,


  “我兒當為人中龍鳳,有朝一日,令天下人臣服。”


  彼時,她以為建立功勳,手握重權就會令天下人臣服。她做到了!東離國第一女將軍,商瀾國京國侯,封侯拜將,她都做到了。然而任何一種身份,都不及做北冥凰的妻子這樣安心。縱使沒有兵權,沒有功勳,還有一個稱為家的地方,打開家門,有人一直等著你,你不歸他便會一直等著,等一輩子。


  “落!”


  北冥凰金龍喜服,龍冠之下,深邃眼眸藏著浩瀚星辰,她在他眼睛裏看到了自己,徜徉於星海之中,感受著他的愛意,那麽幸福。抬手搭在他的手上,十指緊握,在天下臣民麵前,攜手走上天階……


  不知是如何祭拜,如何行禮,僅聽得禮官一語“禮成”……俯瞰天階之下,七國使團紛紛道賀。


  眼前便換了一副景象,邱楚國師上官雲墨玄衣墨冠喚她“貞兒”,商瀾國攝政王商洛宸白衣如雪,溫和淺笑……甚至看到了離紹寒紫衣龍紋都扭曲著,還有月白……蒼氏兄妹……那些死去的秦家舊人……宗澤,宗淼,秦昱,秦明,秦九,秦修……原來死了這麽多人啊……


  北冥國帝後大婚第二日,皇宮一片肅殺之氣。皇後於大婚當晚吐血昏厥,鳳儀殿殿門緊閉。整個皇宮封鎖皇後病危之消息,凡有泄露者,殺無赦。


  鳳儀殿內,北冥凰喜服未脫,星眸暗沉,傾城容顏煞白無光,手中長劍刺入擎奕胸口,周身散發的來自地獄一般的殺氣。


  “擎奕!你是害了她!你憑什麽救不活,你憑什麽!”


  擎奕嘴角流著血,杏目充斥著絕望,麵對著近乎瘋狂的北冥凰,他沒有反抗,或者再也不想反抗了。


  “寒毒早已攻心,鬼醫穀的藥僅能減輕她的痛苦罷了……她熬不過寒冬,活不了一季……逆不了天啊……是我想給你們留一點念想……是我騙了你……”


  “你該死!”


  長劍抵喉,北冥凰臉上青筋暴起,毫不猶豫的刺了下去。


  “凰……”


  江憶雨即時喚住了他,劍未入喉,劍氣已經讓擎奕重傷,銀衫染血,銀發披散開,狼狽不堪。從北冥凰手中拔下劍來,江憶雨提劍走到擎奕身邊。她臉色慘白,身形不穩,每走一步都極其艱難……擎奕看著她,一劍一劍挑斷他的手筋腳筋……


  “為什麽?”


  “為什麽?你問我為什麽?奕王,你與我父親一樣自以為是。你們二人仗著自己占據天時地利人和,樂於安排他人的人生。十年前,你二人自以為看透了國家紛爭,兒女情長,而將我們生生分離,一別兩寬,此情相守誤十載。十年後,你又愧疚憐憫同情強加於我,我江憶雨曆經磨難,九死一生,怎會怕了區區一個死字,讓你煞費心機捏造一個善意的謊言!再嚐一次希望變成絕望,你與我父親,善與惡,從不曾真正為我們想過。奕王,沒有你操心,我的人生,我們的人生,不論生死福禍,皆是坦然。……你與我父親,同樣自私。本後今日不殺你,斷你四肢,世上再無奕王,再無鬼醫。本後薨,你便為本後守陵終生吧。”


  鳳儀殿殿門打開,從殿外湧進了許多禦醫,他們為四肢斷裂的奕王止血,唯恐他因失血過多而亡。擎奕出奇的平靜與配合,他還不能死,他不配死……他要贖罪,用自己的後半生贖罪。替自己贖罪,替秦藩贖罪……他們徹徹底底毀了一個人的一生。


  雪山紅梅林,寒冬臘月,紅梅開得正豔,十年之後,紅梅依舊遍布雪山。紅衣男子側臥於滿地白雪之上,妖嬈的身姿,白皙若雪的肌膚,傾世容顏,如瀑墨發,在白雪中,像是一顆寶石。銀光飛舞於林間,粉色身影似精靈一般隨花起落,紅梅飛旋,朵朵零落,窸窣成雨,梅花雨落,落滿整個梅林。男子飛身而起與女子一同落在鋪滿梅花的雪地裏。昔日誓言,依然在耳……


  “你為我種紅梅百裏,我送你一場紅梅落雪。凰……”


  相擁梅林之中,倚靠在北冥凰的胸膛,江憶雨為他擦拭著眼淚。北冥凰心如刀割,眼淚不受控製的往下落,悲傷決堤,再也關不上了……他轉過頭來,望著懷中的愛人,她這麽嬌弱,如何承受命運之重。顫抖的手撫上臉頰,琥珀色的眸子釋放出明豔的光輝,


  “其實我不怨恨上天,不怨恨我父親,奕王,離紹寒,月白……上天予我萬千苦難,隻因它給了我這世間最美好的東西,深愛我的丈夫與兒子,……世間多少女子皆得不到的愛與寵愛,我得到了兩全……必然要失去許多,承受許多……凰……凰……夫君……”


  “為夫在這兒……心兒……”


  抓住她茫然揮舞的雙手,北冥凰不斷地輸送著真氣與她,逐漸渙散的意識得稍許清醒,江憶雨怔然望著天空一輪圓月,默然留下兩行清淚……


  “正是月圓時啊……凰……你記著……下一個人間……早些來尋我……我會等著你,一直等……等你……”


  “心兒!……心兒!心兒!……”


  天際一顆流星劃落,這個被命運作弄,執著求生的女子,任憑愛人如何呼喚,緊閉的雙眼再也沒有睜開。當諸葛騫戩帶著北冥翼趕來時,隻看到江憶雨油然鮮活的麵容,仿佛她隻是睡著了。


  “母後……”


  “母後,你怎麽了……母後……”


  “母後……你說過再也不會離開兒臣了……你說過的……”


  ……


  耳畔丈夫呼喚妻子,稚子呼喚母親……怎麽會是這個樣子呢?


  “貞兒……騫戩來晚了……”


  貞兒,你說騫戩文臣,身居高位,當文武並重,如今月支戰火熄,騫戩凱旋歸來,你且見騫戩一麵,且等一等啊……


  屹立風雪中,諸葛騫戩不覺風雪白頭,鬢生白發……明月當空照,梅林影幢幢,雪山飛雪數日不絕。


  北冥國帝後大婚第二日,皇後不幸病逝,享年二十五歲。諡號天諭皇後,葬入北冥國皇陵,由一身殘之人為天諭皇後守靈。一年後,北冥皇帝退位。太子北冥翼登基稱帝,取年號“元貞”,追封生母天諭皇後為天諭聖母太後。同年,改“北冥”國號為“秦”,稱秦國。


  番外

  諸葛騫戩率領十萬大軍攻打新崛起的月支國,行軍途中,收到江憶雨加急密信。信中詳盡介紹了新崛起國家之背景,月支國與蒼國極有可能是同宗同源,皆是蒼家人在背後操控。蒼家人數代謀劃,謀權謀利,蒼氏兄妹,姬太後,月白不過是試探各國之誘餌,真正的蒼家人從未露麵。秦家滅門慘案,便是秦藩窺探了蒼家人的秘密,才遭遇滅門橫禍,可見四國之內,蒼家人耳目並未除盡。


  “蒼幽然從上官雲墨處竊取巫蠱之術,恐被蒼家人習得。騫戩此去,猶其小心謹慎。”


  合上信件,諸葛騫戩穿戴整齊,從閣樓中取出先皇聖旨,乘著宮轎入宮。


  天諭皇後薨逝一年來,皇上日日萎靡不振,朝政不怠。朝中大小事務皆由太子與上大夫作主,皇位形同虛設。


  整個皇朝都知道帝後情深,皇上接受不了皇後離世,朝中提議皇帝充實後宮之大臣,皆被罷官。重罰之下,久而久之,無人再敢提納妃一事。


  諸葛騫戩來到皇宮,直接去了後宮鳳儀殿,他知道皇上在那裏。


  一年來,鳳儀殿一直維持著帝後大婚之時的模樣,皇上走不出天諭皇後逝世之陰影,一直住在鳳儀殿中。


  “皇上,上大夫來了。”


  皇帝半披著龍袍,發絲披散開,麵容憔悴,全然沒有了往昔風華之神采。諸葛騫戩沒有等待宣召便走了進來,他知道皇上不願意任何國事打擾,自是不願見他。


  “皇上,臣來了。”


  “上大夫愈發不成體統了……”


  諸葛騫戩取出先皇聖旨,雙膝跪地呈於胸前。


  “啟稟皇上,天下看似平靜,實則暗潮洶湧。商瀾國丞相發起自上而下改革,除流弊,改革科舉吏製,大量開礦,製造兵器。不出三年,商瀾國兵器自足,無須高價購買我國兵器。邱楚國廢除了玉瓊宮百年國師製度,改設丞相一職。東離國經過戰亂實力大不如從來,然休養生息,國力正在恢複。新立唐國大力發展海軍,其海軍實力儼然不遜於商瀾國。月支國於一年前為我國重創,近期又有了複興之跡象,蒼國隱秘,各國皆難以窺探其真正實力。放眼天下,唯有我國國力停滯,尚無實質政策。”


  諸葛騫戩默然歎了一聲,

  “臣鬥膽啟用先皇遺詔,若皇上不思國政,臣當行斥龍之權,輔佐太子登基。”


  北冥凰仿佛沒有聽到諸葛騫戩說話一般,擺弄著一塊木頭……過了很久之後,在諸葛騫戩以為皇上不會搭理他,不會答應退位,想要另謀他圖之時,北冥凰起身,扔給諸葛騫戩一封信,抱著到腰際長的粗大木頭,沒有回頭看諸葛騫戩一眼,走進了鳳儀殿內殿。


  諸葛騫戩放下聖旨,拾起信件打開,熟悉的字跡,字裏行間熟悉的語調,勾起他心中無限傷痛……


  “騫戩親啟:汝托仲巒所言之知己箴言,吾已聞之。不免思及昔年寒月宮過往,不勝唏噓時光與命運之變數重重。你我廣陵城一別,雖各自牽掛;然嫁入北冥國,成婚之際騫戩出征;吾寒毒複發,將不久於人世,你我二人恐至死不得再見。病體枯萎之際,執筆手書此信,身後事盡相托付,萬望騫戩務必牢記。


  吾與皇上相識與少年時,情誼深厚,許白首之諾言。然家族榮耀,帝王圖謀生邪惡之心,陷吾困與其中十載。吾之痛苦絕望,非言語所能載道。所幸皇上不棄,多年守護,活於世間,迷途路盡,終尋歸家之路。奈何天道枉顧,吾命途多舛,病骨一身,生無可期。吾去後,皇上必然傷心難抑,恐無心於朝政。翼兒年幼聰慧,已有帝王之相。吾虧欠翼兒十年,臨終尚不能有所補償,心甚愧之。翼兒視騫戩為亞父,今托孤於騫戩,願騫戩輔佐翼兒,授其為君之道,合七國之天下為一國,共創盛世。


  吾於君王於家國於知己不曾虧欠,唯虧欠皇上,虧欠翼兒,虧欠一世之真情。願來生無背負,再續今生未盡之情緣。


  騫戩待吾誠摯之心,唯願吾之知己,實現胸中大誌,開創千古未有之開明治世,吾九泉之下得安。絕筆!”


  書盡淚千行,原來皇上什麽都知道,帝後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皇上啊……”


  諸葛騫戩伏地跪拜叩頭,他想說江山不易,皇上你為了情當真要舍棄了麽……然縱有千言萬語,到頭來僅剩這一句話……


  “北冥國沒有我,不會缺帝王;心兒沒有我,便沒了丈夫。騫戩,帶翼兒來鳳儀殿,告訴他,父皇母後很愛他。”


  “皇上!”


  “皇上……”


  躬耕田野之人,朗朗書聲之中,為太子賞識,一朝得誌,成為國之重器。皇上,你如此選擇,讓騫戩何堪?悲戚撕嚎換不回走出宮門的身影……也曾指點江山,行霸王之道,鑄帝王偉業。然淪入情劫,功業散盡。


  “諸葛騫戩唯有鞠躬盡瘁輔佐太子,以報皇上知遇之恩。”


  頎長偉岸的身影越來越遠,走出殿門,走出皇宮,徹底走出了諸葛騫戩的視線。癱坐在鳳儀宮殿外,捧著沉甸甸的禪位詔書,傳國玉璽,智若諸葛,第一次看不懂了。


  ……


  一個月之後,上大夫宣布皇上退位,太子北冥翼即位。太子登基前夜,諸葛騫戩再一次推開了鳳儀殿內宮大門,碩大的宮殿內,竟然有上百個真人相同的人偶。男子溫柔的望著女子,他們膝下是十歲兒童……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品茶,亦或是嬉戲打鬧……


  皇上是懷著怎樣的心情,整整一年埋首於鳳儀殿,親手雕刻下這些。站在栩栩如生的人偶麵前,仿佛又看到了天諭皇後。


  太子穿梭於這些人偶中,像丟失了歸途的雛鳥……拽著諸葛騫戩的衣襟,不停地問他,


  “諸葛爹爹,我父皇呢?我父皇去哪裏了?”


  望著這雙與明德皇後一模一樣的眼睛,諸葛騫戩沉痛不已,他也不知道皇上離開皇宮之後去了哪裏。


  ……


  回到上大夫府天星閣占卜,星盤回轉屢測無果。獨坐於星閣之上,諸葛騫戩再一次想起當年少年天才之相的北冥凰。曾經,天諭皇後與皇上相愛不久,身中江湖媚藥,傳言縱使男女交合可解毒,亦會雙雙暴斃而亡。可是一夜之後,帝後無恙。還有十年前,帝後中鎖心劇毒,皇上又受了重傷,萬般無奈之下,以龜息之術封閉脛脈,於暗宮中沉睡了五年。再有太子出生之時,幾乎沒有生存下來的可能,連他都以為這個孩子活不了了。可是若水公子帶走了太子,五年後,太子不僅活了下來,先天不足已然根治。


  北冥凰執掌暗宮之後,暗宮便出現了兩大利器,無影樓與暗影諜者。一時間變得神秘莫測,世人無法窺探暗宮真正的實力。暗宮藏於太子宮地下,卻在天諭皇後薨逝後,暗宮悄無聲息的消失了。皇上與天諭皇後已然預測到身後之事,且若水公子尚在人世……


  也許,天諭皇後還活著……在世上某一個地方,與皇上過著神仙眷侶的生活。


  然而,除了猜測推測,事實如何無法得到論證。皇上已經離開了皇宮,不知去向,暗宮入口亦尋不到了。


  這一切,都成了迷……


  新帝繼位之後,鳳儀殿被封為禁地,僅供皇帝一人出入。諸葛騫戩知道,皇上午夜夢回,思念侵骨之時,尚能去鳳儀殿得些許安慰。或許,這也是先帝耗費一年時間製做人偶的原因,讓皇上孤身於人間,心中長存一絲溫暖。


  一年後,暗宮分部


  四壁流水聲,回蕩在花香鳥語中。一襲白衣,微卷墨發,容顏傾世的男子,端著一碗藥膳走入潺潺水簾之後。女子粉衣羅衫,麵容姣好沉睡於暖玉石床上。山風穿水流而入,一人戴著紫玉麵具,從男子手中接過藥膳,在鼻尖嗅了嗅,稱讚道,


  “麒麟血真是鮮活。”


  說完,一勺一勺喂入女子口中。


  “還要多久?”


  “兩年”


  男子璀璨星眸中散發著明豔光輝。


  全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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