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夜幕將近
擎奕被驅逐出天海的消息，很快便被諸葛騫戩知曉，諸葛派人秘密將擎奕控製了起來，封鎖了鬼醫穀。他深知，擎奕這一次能夠從太子手中活下來，不過是太子尚需擎奕之醫術。同時也意味著，秦貞距離最後一次毒發，已經很近了。夜幕將近，陳封多年的真相即將揭開！
厚重而轟鳴之聲，像是來自遠古巫族之咄咄詛咒……雲塔之門打開，一絲泛著幽藍的光亮射入幽暗而深不可測的塔底。碩大的絞刑架上，囚禁於此的帝王緊閉的雙眼動了動，短短幾日，滿頭烏發已經半白，烏發銀絲纏繞，狼狽憔悴不已。黃金龍靴踩著階梯蜿蜒而下，金龍盤桓胸前，紅衣似血，墨發如瀑。金麵之下，一雙眼睛奪魂攝魄，精致而棱角分明的下巴冰冷非常。
禁錮之人，冥冥中泛著冷意，四肢百骸一片冰涼，他在恐懼，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
“寒王，多年不見了！”
夜明珠照徹了塔底的黑暗，充滿磁性的聲音嗡鳴入腦，驚得離紹寒滿心絕望。頎長的影子覆蓋了他的倒影，魅惑似妖孽一般的人出現在他麵前。
“北……北冥……凰”
時光倒流，紅影疊加……金碧輝煌的宮殿上，紅衣少年似天神一般俯瞰著腳下匍匐在地的質子棄王，一顰一笑，一舉一動，極具魅惑。然而，在那傾世容顏之下，是那般高貴的靈魂，天之貴子，睥睨眾生……
更加濃厚的絕望席卷而來，離紹寒多日來緊繃的神經瞬間崩塌，終於還是來了，九年前那場陰謀，終於釀成了罪孽，禍國殃民，塗炭生靈。
“告訴本宮，你什麽都沒有說！”
龍眉鳳目在強大龍威麵前，霸氣盡失。
“你……你來晚了……月白已經知道一切……”
光亮散去，塔底重新陷入黑暗，北冥凰就像沒有出現過一般，消失的無聲無息。然而，撕裂般燒灼劇痛卻席卷全身……離紹寒突然明白過來，死亡之神正在向他逼近……
“不！——”
瘋狂的嘶喊，震動著回聲，雲塔之門悄無聲息的關閉……
商瀾國再次向東離國發起進攻，不同於之前的打法，這一次戰船直接開赴暮川海岸，下放水軍衝殺防線，邱楚國由陸路發起進攻。與此同時，東離國多處重要城池同時爆發民變，在無影樓無償分發糧食於難民的情況下，官府被百姓圍堵，諸多城池官兵鎮壓民變，皆無法施行丞相支援邊境之軍令。東離國內憂外患，國危矣！
戰船頂層甲板之上，紅傘之下，月白風清雲淡。絲毫不在意海陸同時進攻而掀起的戰火狼煙。
此戰開戰之時，毫無預料，江憶雨打得令人不解。沒有先行探兵，沒有軍鼓叫陣，沒有兩軍對壘。戰船逼近，水兵乘小船攻擊敵國戰船，長鐵索攀船而上，弓箭手射擊火流石焚燒戰船，步兵，騎兵，炮手同時進攻。商瀾國此戰不計兵力，生打！打一場硬仗！
“縱然內生民變，外敵環伺，本相依然勝券在握。你鬥不過天命，到頭來，依舊是一場空。秦貞，你說呢？”
天海之上，萬裏晴空，火炮不斷轟鳴，紅色火焰，黑色濃煙，痛苦的嘶喊……江憶雨站在船樓之上，黑衣妖嬈，血梅妖豔，眉若遠山含黛，琥珀色的眼眸玲瓏剔透，一雙大眼鏡明豔生輝。朱唇滲著血色，墨發垂至腰間，任憑海風吹拂，邪魅非常。
“窺探天機者，往往窺探不了自己的命運！丞相屢測天機，這一次，似乎並不如意！”
清冷中帶著魅惑，不容置疑的篤定！月白眸中暗芒閃過，一個攀上頂層的商瀾國士兵，距離他一丈之內，被劍氣所殺。銀白長劍，灼灼一眼，江憶雨眼中含笑。
“能夠再次握劍，丞相下了不少功夫。”
“拜侯爺所賜，尚且拿得穩。”
收劍斂氣，月白又恢複了淡然模樣，看著死在江憶雨軟劍之下的東離國士兵越來越多，攀船而上襲擊她的士兵，皆人頭分屍，頭顱落在她拖地黑裙之下，屍山血海中，似地獄幽冥一般，踏著滿地人頭，揮舞如蛇軟劍，斬人骨成灰……眼中沒有任何情緒，沒有悲憫，甚至沒有嗜血殺戮，無悲無喜。
月白抹去飛濺臉上的鮮血，揮手扔掉染血絲帕，細長眉眼透著幽暗……
“九年前，上官雲墨將繈褓中的上官雲輕交予摯友秦貞照看，孤身回國平定內亂。待他歸來時，秦貞卻變得不識上官雲墨，不知上官雲輕。上官雲墨大怒，與秦貞於質子宮前爭吵。後遭遇政敵追殺失足跌落懸崖，彼時秦貞記起上官雲墨，匆忙趕來救人，上官雲墨卻認為秦貞兩副麵孔，包藏禍心，不願為她所救，自斷生路，跌落懸崖。一朝知己情誼斷，此後多年恨意不休！恭州保衛戰，相州之戰，無不是他對你的恨！秦貞！你難道沒有疑惑嗎？九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麽！可以讓一個人失去記憶，失去的這般徹底！”
戰火灼燒，淒慘哀嚎傳遍天海，東邊火炮轟鳴，傳出陣陣呐喊聲，擂鼓助威！邱楚國率先衝破東離國陸上防線！至此，東離國門破！
月白幾不可查的皺眉，恍然明白，正色看去，江憶雨身邊隻有商瀾國士兵防守，那麽……邱楚國攻破防線，必是黑甲軍助力所致。
過往迷霧瘴目，隱藏著太多秘密。困擾著江憶雨的殘缺記憶，被月白直接撕裂這層隱秘外衣，擺在她麵前，讓她無處遁形。
揮劍之手略微停頓，落入月白眼中，是那般令人愉悅。隻要她在意，這就是軟肋，一個人的軟肋，可以徹徹底底摧毀她！
“看來，月相已經勝券在握了？”
“知己知彼，兵家常理罷了。”
美目暗垂，看起來江憶雨似乎有些傷心，月白再看去，發現她竟然在笑，低低笑聲傳來，月白頓時陰沉了下去，揾怒說道，
“你在笑什麽！”
抬眸朱唇親啟，澄澈雙眼望著月白，
“自然是笑可笑之事！月相算計離皇之後，竟然寄內廷安穩於深宮婦人，想來柳皇後也是蒼家人。月相出自東離國東南，號稱東南第一謀士，海州蒼家發跡於東南，月相與蒼家之間淵源，是否需要本侯一一道來。嗯？”
江憶雨巧笑嫣然，月白蒼白的容顏愈加陰沉。
“暗影諜者果然無孔不入！”
“諜者，細微之處洞察真相，察人之不察。月相焚信之舉，令人深思，不得不察！”
四目相對，暗濤洶湧……江憶雨何其聰明之人，她掌控著天海發生的一切，雲塔囚龍，柳皇後的身份，皆不是秘密！縱使她不知道失去的記憶是什麽？然而，謀者之智，掌握對方的底牌，便可運籌帷幄，決勝千裏之外！
兩軍陣前，主帥心術之鬥，月白知曉了江憶雨的一切，江憶雨也洞察了月白底牌。陰謀算計沒有必要再繼續下去了。
廣闊的海麵上，三千艘運兵船突然現身，商瀾國增兵三十萬，以齊楚為帥，‘商’號戰船為先鋒，朝著東離國駛來。白金“商”旗飄揚在整個海麵上，天海渾然一體為白。打殺的東離國士兵望著這些幽靈一般出現的船隻，瞠目結舌……
月白半眯著眼睛，雙拳緊握。他沒有想到，商洛宸死後，商皇依然會支持江憶雨天海之戰。怪不得她底氣十足，無所畏懼！
天空一陣炸裂，無數黑翼金甲士兵破空而來，從天而降，落在甲板上，環繞江憶雨……
麒麟金甲，金蟬黑翼，北冥國皇室影衛，由曆朝太子掌管，神秘莫測。這一次，居然出現在天海參戰。
“麒麟衛奉北冥太子之命，助京國侯一臂之力！”
黑衣繚繚，清冷絕豔之人仰望頭頂天空，那個清風般溫和的白衣男子，正淺笑的望著她，與她淺淺話語……
“本王會幫你，你莫要讓本王失望！”
泛紅的眼眶燃燒著仇恨，知己摯友一個接一個被算計致死！刻骨銘心之恨！挫骨揚灰不消！此刻猙獰的麵容完全暴露，再也沒有了忍耐克製！
“東離國皇帝離紹寒聽信佞臣月白之言，滅三代為相之秦門九族！殘殺邱楚國師，致使商瀾國攝政王暴斃！佞臣月白，囚禁離皇，教唆柳皇後禍亂內廷，意圖謀朝篡位！此不君之皇，愧對宗廟社稷，離國百姓！此貳心佞臣，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罪大惡極！江憶雨效命於商瀾國，實為東離國秦門後人秦貞，今日合三國之力，滌蕩母國汙濁之氣，斥龍殺奸，挽救東離國社稷於萬一！凡投降者，全部赦免！率先奪城殺入恭州者，封萬戶侯！賞萬金！”
漫天的喊殺聲淹沒了一切……東離國士兵還沉浸在皇帝被囚禁，丞相與柳皇後蓄意謀反的震驚之中，便命喪於商瀾國士兵劍下……
這片泱泱大澤，注定填屍百萬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