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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月影橫斜

  暮色餘暉,皚皚月暈染天盡無光。黑龍騰空遮天蔽日,黑霧彌漫人間……


  唐慎,永遠不要修習玉瓊宮禁術,它會吞噬你的靈魂,魔化你的心智!


  黑龍玄袍,眉目俊朗的男子,不再是稚氣未消的少年,諸葛騫戩身邊的貼身侍衛,而是邱楚國新任國師,玉瓊宮新主人,邱楚皇室最後的皇子,上官雲輕。


  還是……夜離用命為他換得無影樓少主……


  睜開雙眼,祭台之上黑霧散盡,消弭於他的身軀之中……


  影衛遞上一封書信,上官雲輕低眉撫觸,信化為灰燼。


  “傳令,七日之內攻下天海八郡”


  高處之人俯瞰著祭台上黑龍墨冠俊逸男子,紫麵之下深邃的眼眸不明情緒,微微勾起的嘴角難掩黑暗之中。上官雲輕轉身,月影橫斜,枝丫倒影,空無一人。


  形似鬼魅,漂浮夜色中,魅影快若疾風,夜離停了下來,麵前峭壁上數不清的暗影擋住了他的去了。雙臂抱胸,手托著自己尖尖的下巴,重重暗影浮動消失,匯聚成人影與夜離相對……


  “無影樓主,別來無恙!”


  “暗影諜者重現世間,必會掀起腥風血雨!”


  夜離輕笑,暗影入嵌入岩壁,巋然不動。


  “主上明令,樓主速歸!”


  暗影散,眼前岩壁消失,惶惶一條路。夜離轉身看向玉瓊宮方向,燒了她的信,出兵攻打天海八郡,唐慎,別讓我失望。


  商瀾國京國侯府,撤府之後,不過尋常宅院。江憶雨倚靠在庭院枯樹上,一襲白裙鋪散枯枝之上,金色腰帶泛著光澤,巴掌大的臉上一雙眼睛深邃清澈,三千青絲長及腰間,朱唇輕抿,如畫眉眼清麗精致,她看起來如此平靜……如果忽視整個府內濃重的血腥味,隻當貴為攝政王妃的她,是故地重遊罷了。


  兩顆頭顱鮮血淋漓掛在府中京國侯畫像旁,麵容扭曲,死得極為痛苦。二十個斷指擺出一個“死”字,身體肢解,四肢隨意丟棄在府中,五髒六腑,腸肚百骸從內室到外室,鮮血染遍府中各處……


  “心髒盛於盒中送到了攝政王府……”


  夜離穿過府中上下角落,饒是見慣殺人,如此殘忍,殺人剖屍,喪心病狂,平生僅見。女子淡淡清淺與他述說,夜離心中翻江倒海,情難自禁跪了下去,聲聲悲泣,


  “主上,屬下無能!沒有保護好主上,屬下甘願受罰……”


  夜空皎皎明月光,照不亮人間淒淒惶惶,悲悲戚戚……


  “厚葬李昱,李修!”


  不爭帝王業,不圖天下誌,白骨累累為哪般?夜離紫麵之下淚水漣漣,抬首,女子單薄消瘦的背影如沙,風吹即散,隨時消亡……


  “去查天音絲的主人”


  “天音絲?”


  夜離低頭,手中多了一條細若蟬絲的斷線。


  秦九,秦明,秦昱,秦修,都死了……每一個人都不得好死,秦九劍穿身軀血液流盡……秦明匕首捅破心髒,死不瞑目……秦昱生前遭受非人虐待而致斷腿……與秦修活著剖屍……


  攝政王府內,張公公帶著聖旨宣召攝政王妃深夜入宮。江憶雨回到小白樓,商洛宸等她多時。


  “皇上此時召你入宮,與北冥太子脫不了關係,你可想好了?”


  雪狐鬥篷披在她身上,商洛宸將軟劍別在她腰間,銀光乍現隨即消失,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江憶雨抬頭看了他一眼,他的眼中滿滿都是殺意。


  “你與皇上已經到了這一步嗎?”


  商洛宸俯身看著她,


  “若是他動了你,你認為,君臣之情還剩下什麽……”


  江憶雨走了出去,離開小白樓,坐上通往宮中的轎子。


  那一日,昏迷醒來,北冥凰已不見蹤影,隻留下了北冥翼。北冥翼卻被皇帝帶回皇宮,而諸葛騫戩則被軟禁在外事署宴會館。同時,皇帝因攝政王妃身份不明,收回了商洛宸的兵權。


  東離使臣死在商瀾國,東離國討要說法,皇帝不過一拖再拖。北冥使臣重傷卻遭軟禁,北冥皇孫居別國皇宮,攝政王沒了兵權。


  “皇上一石三鳥,臣妾佩服之至!”


  乾宇殿的夜明珠比往日更亮了……皇帝白龍威坐,帝王絕殺之氣盡顯。於殿中匍匐跪地之人悠然淡漠麵容清冷,渾然不覺殿外層層包圍的禁軍。


  “朕的國家,豈是爾等宵小可以翻雲覆雨?”


  “皇上言重了。”


  白龍靴近眼前,血濺白衣,斷指落地,江憶雨一雙素手生生割去一指。皇帝龍顏大悅,又無比憤怒,冷汗涔涔卻不吭一聲,

  “你欺騙朕那一刻,就該想到今日!”


  下巴捏得生疼,蒼白雙唇裂開染得血紅,看起來豔麗無比。


  “你騙了他。噬骨丹化髓入血,你已是朕的傀儡。哼!夫妻麽,倒底不是一心。”


  鬆開手,渾身冰寒刺骨,如萬千冰針刺入全身血脈,她顫抖痛苦凝眉倒在宮殿中。曾經純真孩童蕩然無存,僅剩下深宮權力。死牢掩人耳目假斷指,今日親自廢她一指。騙過商洛宸她被皇帝下了噬骨丹,不聽命皇帝,噬骨丹發作之時便是奪命之日。


  “你以為騙了朕又騙了攝政王,便可遊走兩邊,與兩方結盟?不自量力!真以為朕將你嫁給攝政王,保你留在商瀾國,不需要回報?”


  丹藥入喉,滲入經脈五髒,不安的身軀漸漸平靜,臉上痛苦之色慢慢緩解……珍貴華美雪狐披風染上一層淡淡的血跡。


  一張慘白至極的臉,一個骨瘦如柴的身軀,一步一晃走出宮門……


  “朕給你一個月的時間,找不到攝政王的罪證,你唯死而已!”


  夜幕褪去,東方已現曙光,夜是這般難熬,沒有一刻比現在更期待黎明到來。光明如此微弱,淒楚是心中苦澀,絕美不過臉上一抹血紅,流光華漣之間是滿眼無奈。


  “他早已動了我,可我卻不能讓你們沒了這份君臣之情。”


  遠處行走的人背挺得筆直,明明剛從鬼門關回來,哪裏來的風骨?張公公合上乾宇殿的殿門,仰頭望著即將升起的太陽,


  “商瀾國的天要變了”


  ……


  “也許,早就變了。”


  任何事情都不能打破了沉靜之人的世界,也許世間僅有關於秦貞之事,才能引出他心中

  真正的情緒。月白落下最後一子,勝負已分。靈兒在二人腳下追逐一條赤紅小蛇,玩弄追堵它卻不食。離紹寒一掃敗局晦色,俯身挑起小蛇逗弄靈兒。


  “你說,梁尚書真有那麽大的膽子,敢背叛朕!”


  “人之心境,時移世易,總會變得”


  蛇斷七寸,靈兒凶相大怒,叼起藏食之。


  “哈哈哈,不知丞相會變嗎?”


  四目相對,月白移開目光,離紹寒眸中閃過些什麽,

  “蒼家人真有那麽厲害?”


  “蒼家先祖身份神秘莫測,多年來蒼家人深入四國前朝後宮,誰也不知道蒼家究竟想要什麽?”


  茶盞滑落,濺濕月白長袍,碎了一地。


  “梁文遠是蒼家人,便解釋了他舉薦蒼幽落之事。皇上信任此人長久,反正人也抓了,不如審審看。”


  “哼!”


  紫龍轎輦起駕離開秦家舊宅,朝陽升起,宅院中敞開的房門光閉,不讓如芒之光照入一片黑澤。


  黑色紋路從胸口蔓延,宮女慌忙跑去關了窗戶,


  “好險!”


  “想不到,你也變成了這副樣子。”


  濃鬱香氣縈繞整個宮殿,流蘇相撞響聲,伴隨著女子嬌柔嫵媚聲色,扶起蹲在牆角遮擋日光的宮女。白紗下隱約可見傾城容顏,如花美目中卻是驚慌恐懼,延伸至脖頸的黑色紋路褪去,恢複了光潔白皙的皮膚。


  “血蠱母蠱反噬果然厲害!八年了,哀家還能再見到血蠱反噬之人,倒不枉活了這麽些年頭。”


  白紗遮不住妖嬈身軀,姬太後側臥在鑲金軟塌上,蒼幽然舒緩了心中寒意,不敢走過去,隻因殿門大開,姬瑤斜眼瞥了她一眼,揮揮手,有宮女上前關上殿門,並退了出去。


  “江憶雨不知用什麽法子解了慕容熙身上的血蠱,致使我變成這個樣子。”


  “還能用什麽法子?邱楚國前任國師修習禁術,中了血蠱,哀家聽說,是你費勁心力煉出了一顆解藥。”


  “那是給上官雲墨的,不是給她的!”


  “哦?是嗎?可哀家聽說,那位國師至死都沒有服用,反倒轉予攝政王妃,以解平陽侯血蠱。”


  蒼幽然瞪大眼睛,難以置信連退數步。


  懸崖之下被活活釘死之人,仿佛抬起滿臉汙血的頭顱,嘲笑地看著她……


  “啊!……不可能!不可能!……”


  “沒有什麽不可能。邱楚曆任國師皆死於非命,是邱楚皇室國師一脈之命劫。邱楚國師精通天象陰陽,上達天意,下通幽冥,掌管四國禁術,有違天理往生之道,大折壽元。上官雲墨擁有邱楚皇室黑龍純正血統,怎能不知自己命數,又怎會算不到命終之象?一切皆在他算軌命盤之上,他早已窺得天機,有沒有你的解藥都不能改變什麽,倒不如留給別人劃算些。你們以為算計了他一條命,倒不如說是他自己心甘情願走入你們設下的圈套,走入命終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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