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死牢行刑
“皇叔還是堅持殺了江憶雨？”
“皇上，江憶雨生性奸詐陰險，又有禍世之能，若留下此人，日後必成心腹大患，當殺無赦！”
“朕記得，當初是皇叔力保江憶雨入內閣，出兵玉姬山。如今竟要如此對她嗎？”
攝政王單膝跪地說道，
“臣用人不察，險些釀成大禍，請皇上責罰！”
皇帝目光複雜地看著攝政王的冷酷決絕，難道他是真心想讓江憶雨死麽！
“廢除江憶雨爵位，官職，收回西南兵權。至於她的生死，既然人已經在死牢，三日後東離國使者前來廣陵，若是死牢三日仍有命在，便將她交予東離使者，若是挨不了三日，也隻能交還屍體了。諸位愛卿以為如何？”
“皇上聖明！”
……
“吱呀”一聲，牢房的門打開，昌臨水走了進來，他姿容儒雅，眉宇清朗，白色華服官袍襯得更加春風滿麵，與死牢中絕望無望之氣象格格不入。獄卒放下一把沉香木椅子以供昌臨水就坐。江憶雨從進來到現在已經四個時辰了，這四個時辰她耳邊皆是兩側牢房犯人淒厲的慘叫聲，江憶雨聽得昏昏沉沉……
昌臨水喚了幾聲不見她清明，獄卒上前在她臉上潑了一瓢冷水，刺骨的冰寒讓她緊鎖了眉頭，慢慢睜開眼睛。
“尚書令大人要問話，清醒點兒！”
昌臨水的模樣出現在她眼中，頭發濕了滴答著水，慘白的臉色又白了一分。
“該稱呼您侯爺？還是秦貴妃？”
昌臨水目光注視著江憶雨一舉一動，不放過她任何表情。江憶雨沉默了一會兒，輕飄飄地吐出幾個字。
“江憶雨”
“哦？也是，皇上已經廢除京國侯爵位，查封外事署，收回西南兵權，東離國早將秦貴妃除名，你現在什麽都不是了，隻是江憶雨。”
“昌大人官至尚書令，前途不可限量，何必親臨淌我這趟渾水？”
“皇上下旨本官是主審官。”
江憶雨挑眉，隨即笑了起來……
“我已認罪!殺了便是，還審什麽呢？”
江憶雨話落，乍然出現刀刺入皮肉骨頭的聲音，江憶雨四肢鐵鏈發出相撞的響聲，巨大的磁石吸力將她四肢固定，成排尖刀從扶手椅腳而出刺入她四肢，白衣立刻染血，不消片刻，雙臂雙腿的血窟窿染紅了大半個身子……江憶雨額頭冒出冷汗，嘴唇白的發青，渾身顫抖，寂靜的牢房中，清晰的聽到她急促的呼吸聲以及四肢鮮血滴落的滴答聲……
臨水冷漠地看著這一切，他眼角閃過閃過一絲光芒，曾經被人仰望之人，傳奇一般的存在，現在性命掌握在他人手中，隨意折磨。
“江憶雨，秦家戰船圖紙是真是假？”
江憶雨眯眼看了他一眼，嘴唇動了動，發出微弱的聲音……
“你說什麽？”
昌臨水走到江憶雨麵前俯瞰著她，諾大的椅子上麵，她顯得嬌小瘦弱，那張臉恐怕連巴掌大都沒有了吧……如此眉目清麗的容顏，世人卻相信了她是男子，真是可笑至極。
“再說一遍！”
江憶雨附在昌臨水耳邊，嘴唇開合間，昌臨水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行刑！”
江憶雨被獄卒從椅子上拖下來，扔到地上，兩個通紅的烙鐵彎鉤插入她的琵琶骨，
“啊——！”
骨皮燒灼之痛，撕心裂肺……
昌臨水麵色鐵青，看著江憶雨的目光是恨極，任憑她疼得昏死過去，潑醒繼續。
“江憶雨，留你不得！不要停！”
死牢的刑罰，隻會讓你痛，不會讓你死。一樣樣刑具用在她身上，昌臨水親自監督，江憶雨方才與他說得話令他駭然，留下此人，恐阻礙他的仕途。一個女人罷了，真有這麽大能量？
一波一波痛感襲來，江憶雨陷入了深層的昏迷，她慢慢地感覺不到疼痛，反而置身於一種極其舒適的環境中。
“這種感覺好熟悉啊……”
白的雪，紅的梅，雪很白很白，像嬰兒的肌膚一樣柔軟，梅很紅很紅，紅得像血……
梅不生於峭壁之上，反而長成樹，匯聚成林，蔓延百裏不絕。
她走進梅林，坐在一株梅花樹下，片片梅花掉落在她頭發上，衣服上……抬頭仰望，梅花簌簌而下，好像是……像是什麽？
腦中有什麽東西閃過，快得抓不住，像什麽？到底像什麽？頭部劇痛，痛的她抱著頭在雪地裏打滾……
“貞丫頭，既然忘了，永遠別再想起來！”
忘了！忘了什麽？
……
雪山之上，紅梅林中，粉衣少女淩空舞劍，身上的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響，
“你送我紅梅百裏，我送你一場紅梅落雪”
梅花雨落下，她想起來了，像那場“紅梅落雪”。
少女突然哭了，哭得那麽悲傷，仿佛丟了一件極其寶貴的東西，比自己生命還要寶貴的東西。
可是……丟了什麽呢？
梅林深處，有人哭得比她還要哀傷，還要悲慟，好像被整個世界遺棄，又好像失去了整個世界……
冰雪消融化入泥土，梅花凋零成枯枝，紅梅百裏一夜成灰。
巨大的痛苦讓她痛不欲生，她感覺到自己的生命正一點一點流失……
“皇上，她醒了。”
睜開迷蒙的雙眼，看到小皇帝胸前的金龍，皇帝瞪大眼睛看著她的漸漸活了的眼睛，
“命硬，放了這麽多血都死不了。”
放血？江憶雨動了一下腦袋才看到，心口的位置被劃開了一個口子，不過已經用藥止住了，隻是白衣成血衣，被血泡得完全。
幹裂青紫的嘴唇上揚，她想笑笑自己，真的是很硬得一條命！
“怎麽你還想笑！真是不怕死啊！朕原本以為攝政王舉薦你，多次力保你，是將你看作他的人，而你亦唯他馬首是瞻，你們之間的關係不會如此脆弱。朕沒想到，昌臨水送去你的斷指給他，他竟不看一眼，還嫌你死得不夠早！朕也是長見識了，你說呢？江憶雨。”
左手小指處裹著厚厚的紗布……皇帝撲閃著一雙大眼睛看著她，蹲在她身旁等著她回話，江憶雨眼角流出一行眼淚，頃刻間淚若泉湧而不斷，看得皇帝不由身子後傾。
“商洛宸對我從始至終都是利用，我不死，必殺他！”
皇帝繃若有所思盯著看了她好一會兒，站起身來，對張公公說道，
“回宮！朕明日再來！”
牢房裏一下子沒人了，江憶雨躺在血泊中，身上的傷好像都被處理過了，一顆金色百靈丸滑入她手中，慢慢放進自己嘴裏，每彎曲一下便會扯動筋骨血肉。
她睜大眼睛在濃鬱的黑暗中發呆，安靜地聽著自己清晰的心跳……
“你在想什麽？”
隱藏於黑暗之中的暗影，卻不會與黑暗融為一體，依舊能在暗處找到倒映於牆壁上的人影。
“發生什麽事了？”
“北冥凰用南境十座城池交換你。”
“北冥凰？”
“北冥凰昭告天下，要娶你做太子妃。”
“嗬嗬……胡鬧！”
“胡鬧麽！我倒覺得很有趣呢！”
“有趣？”
“北冥凰剛說要娶你，小皇帝便將你許配給了商洛宸，你說有沒有趣！”
江憶雨驚訝了瞬間，舒緩了一口氣，
“也好！我感覺不到斷指之痛，你出手了？”
“當然，你要受罪可以，缺胳膊少腿可不行，缺個指頭也不行。”
“蒼家兄妹到哪兒了？”
“廣陵皇城”
“甚好，這一次，趕盡殺絕！”
內閣近日陰雲密布，內閣三位閣老每日必要觀戰聽戰，最後還要止戰。昌臨水連日來去內閣匯報江憶雨的情況，他每一次去，新任承起閣主事王悅必然會找事，然後跟他大吵大鬧，快要打起來的時候，閣老們趕緊出來拉架。昌臨水受皇命審江憶雨，王悅卻說他心胸狹隘不公正，不配執掌司法；昌臨水說江憶雨受十道酷刑，王悅卻說他濫用私刑，嚴刑逼供屈打成招；總之，不管昌臨水文書內容是什麽？王悅一定會重新解讀一番，今日尤甚！
王悅從張閣老那裏偷來昌臨水的奏章，按照昌臨水所述內容，彈劾其十大罪狀呈給皇上，兩方對峙朝堂，唇槍舌戰將起。
“接著念！”
張公公打開王悅的奏折，餘光瞥了一眼張閣老，張閣老捂住胸口一言難盡啊……
“……
江憶雨之事事發後，皇上聖明撤銷爵位官職，收回兵權，令江憶雨與尋常百姓無異。皇上分工政事，尚書令掌管律法，卻不向皇上諫言江憶雨已失被囚死牢之資格，轉其打入天牢。知而不言，視律法為無物，實乃知法犯法，其之一罪也。
死牢本是一國機密所在，其中種種不足為外人道也，尚書令卻將犯人斷指帶出死牢，招搖過市送至攝政王府，致使廣陵皇城人盡皆知，百姓誤解皇上不仁。此舉不知輕重，大損國體，其之一罪也。
尚書令於江憶雨上刑不下二十次，卻問不出任何機密，實為能力不足，不配居於此位。屍位素餐，卻舔居高位，其之一罪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