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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狂風將至(一)

  相州府衙地下有水牢,水牢中盤踞巨蟒、黑蜘蛛,黑水中養著劇毒蠱蟲……這些,借不被人所知。若非是憑空失蹤,讓江憶雨發現了這裏,恐怕相州巫蠱之謎,很難尋得根源。商瀾國占據相州之後,派了重兵把守這裏,並且在水牢之外布置了奪命陣法,不論是自己人,還是他國之人,踏入此地即死!江憶雨滅巫蠱之心,急切而決絕!

  水牢之上的房間外麵罩了一層黑布,房間內沒有擺放任何物什,隻在門邊放了一盞燭燈。


  “大人”


  “今日可有不同?”


  “稟大人,一切如常”


  白啟披著黑鬥篷,寬大的帽簷遮住了他的臉,守衛打開房間的門,白啟走了進去。漆黑的房中沒有一絲氣息,守衛在門口點起燭燈,燭火將房中照亮了一些,白啟揮揮手,守衛頷首關門退了出去。白啟的目光定格在左邊的空地上,那裏隱約可以看到一個白色的身影……


  “我來看你了”


  白啟執起燭燈走了過去,燭火的照映下,人影漸漸清晰起來。烏黑微卷的長發,空靈卻無神的雙眼,白淨若白瓷一樣的臉龐,還有殷紅的紅唇……靜靜地盤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白啟摘下鬥篷,露出一張可愛尚有嬰兒肥的臉,沒有間有著淡淡的哀傷。看著已成為蠱人的宗淼,眼眶發紅……


  “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你……主子讓我留下來保護你,我卻沒有在你受傷害的時候挺身而出,我以為,蒼幽然隻是會讓你受些皮肉之苦……沒想到,這府衙中暗藏玄機……一時不察,竟害你至此……”


  白啟聲聲哽咽,握著宗淼冰冷毫無溫度的手,

  “你不要怪主子沒有帶你走。不管主子是何意圖,她都為你留下了萬全之策,脫身之法。是我……是我沒有做到……”


  蠱人至始至終沒有絲毫反應,他聽不到,也看不到。維持生命體征的唯一動力便是體內日日吞噬血肉的蠱蟲……


  想起水牢中所見,白啟至今思之後背發涼。那麽多蠱蟲同時啃噬一個人的骨血,時間之久,數量之多,直到掏空新鮮血液,變成不人不鬼的樣子……


  白啟悔恨於自己沒有保護好宗淼,沉迷痛苦當中。卻沒有感知到,在他身後的影子中,一雙碧瞳散發著妖冶的綠光,也沒有看到,蠱人垂落的雙手,手指微微顫動……


  當碧瞳靈貓的眼眸散發出綠光,轉向白啟時,一邊牆壁上突然出現一個影子,碧瞳靈貓突然戰栗起來,腿往後退,眸中綠光消失,對這人影充滿了恐懼,


  此刻的白啟在自己的情緒當中,全然不知這一瞬間所發生的事。


  ……


  江憶雨一襲黑衣,帶著銀質麵具,站在街邊一處角落裏,看著碧瞳靈貓慌張逃命般從相州府衙房頂上跑出來,一路向東,消失在憧憧屋舍中。


  “靈兒怕他!嗬嗬”


  巷子中,停著一輛簡陋的馬車,馬車外站著一個趕車的車夫。江憶雨從一條巷子中出來,轉彎看到這輛馬車,徑直掀開車簾走了進去。


  馬車內,久違的人,久未的緋色。江憶雨把納蘭臻的胳膊抬起來,左看了又看,衣服被她扯來扯去,納蘭臻頗為無奈……


  “咦!怎麽沒有呢?”


  將她的手放下去,納蘭臻無比鬱悶道,


  “我應該有什麽?”


  江憶雨摸著下巴,目光在他身上來回轉了幾圈,說道。


  “不是說,你去尋冰凝草,受了不少皮肉之傷嗎!”


  “嗬嗬”


  納蘭臻無言一陣輕笑……


  “鬼醫說的話你也信!不過皮肉之傷都算不上的小傷罷了,早就好了…”


  “是麽?”


  “千真萬確!”


  江憶雨輕車熟路的從馬車的暗閣中取出筆墨,鋪陳開,執筆在上麵寫了幾筆,納蘭臻在一旁看著,眸中的笑意漸深……


  “這是我們要去的地方。”


  納蘭臻麵含笑意的看著她,

  “你就這麽放心我嗎?”


  “尚可!不過是我的一處秘密基地罷了!”


  “嗬嗬”


  手繪潦草的地圖,轉交於外麵的車夫手中,車夫看了一眼,便將圖紙遞了進去。江憶雨略微有些詫異的對納蘭臻說道,

  “你這車夫倒是聰明!”


  “尚可!”


  納蘭臻嘴角上挑,換來江憶雨一記白眼。


  ……


  東離國軍營最角落,最昏暗的營帳中,碧瞳靈貓躲在月白的懷中瑟瑟發抖。月白撫摸著拚命往他懷中擠的靈兒,不斷的安撫它……


  蒼幽然坐在右下手的位置上,臉上戴著麵紗,握著茶壺壺手,洗杯衝茶……聽到靈兒嗚咽害怕的聲音,麵紗下的臉浮現愉悅之色。


  “先生請用!”


  蒼幽然端著剛剛煮好的茶水,走到月白麵前,靈兒因她的靠近,發出極其驚慌和恐懼的聲音,黑暗中,月白的臉色已經極為陰沉,蒼幽然不為所動,在月白不善的目光下,將托盤放在幾案上。轉身回到自己的位置,繼續烹茶煮茶。


  在月白的安撫下,靈兒顫抖的身軀平靜了一些。


  “這裏不需要你了,退下吧”


  蒼幽然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目光在碧瞳靈貓身上停留了一瞬,俯身頷首道,

  “幽然告退”


  月白的營帳中,四角分別點著四盞燭光微弱的油燈,帳中的光線極其昏暗,不過月白常年如此生活,已然習慣了在黑暗中視物,對於他來講,沒有光是最好的所在。


  蒼幽然走出營帳之後,月白將靈兒放下來,手拿起蒼幽然奉上的茶水,茶水中近乎透明之處,幾乎與茶水融為一體,極難發現。


  月白笑了,似乎覺得很可笑……


  “子蠱!”


  將子蠱種入他人的身體,必須在自己體內種下母蠱。是多麽狠心之人,為了算計他人,不惜為自己下蠱毒。


  “蒼幽然,我果然沒有看錯你。論心狠,你與她真得很像,也難怪宗澤會呆在你身邊那麽多年,你身上有她的影子……可是她已經死了。靈兒,她都已經死了,你怎麽還怕那隻魅!他怎麽會出現在相州城呢…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馬車一路向西,走過許多岔道,繞了許多莫名其妙的路之後,終於在一座山前停了下來。江憶雨聽到馬車停下的聲音,知道目的地到了,拉著納蘭臻下了馬車。兩人一走下馬車,就看到遠處有人走了過來,來人正是白羽。


  白羽走到江憶雨身邊,看了一眼納蘭臻,對江憶雨說道,

  “人已經帶回來了,血止住了,不過失血過多,尚未清醒。”


  “無妨!有鬼醫穀的弟子在,由不得他不醒!”


  江憶雨側臉抬頭看著納蘭臻,納蘭臻摸摸鼻子,對江憶雨這種行為很是無語。江憶雨隨即拽著納蘭臻上山,不時回頭說,

  “跟緊點,別迷路了”


  這座山隱在群山之中,無名之山,很難找到。進山之路曲曲折折,上山之路上布滿機關陣法,還有每五十步一個岔路,如果不是熟悉了解之人,根本找不到這裏,就算找到這裏,也上不了山。江憶雨帶著納蘭臻走到山腰的位置,便進入了一個山洞,洞中燈火通明,宛若白晝。在離洞口不遠處的地方,有一張石床,石床上麵躺著一個人,那人一身素服,滿臉刀疤,胸口被白布包裹著,顯然胸口受過重傷。


  “納蘭,你可願為他診治?”


  “他是誰?”


  江憶雨走到石床邊,看著上麵的人,無比冷漠的對納蘭臻說道,

  “我曾經的部下”


  “哦?現在呢?”


  “現在已經是別人的人了…”


  納蘭臻走過去,仔細看著石床上的人,搖頭說道,

  “他心髒在右,與常人不同。雖流了不少血,活命還是可以的。不過,都已經不忠於你了,還救他作甚!”


  “他還不能死!他忠於誰不重要,有一些我不知道的東西,或許,從他的口中能得到答案。”


  “你想我怎麽救他?”


  “隻要他活著。”


  江憶雨說完這就話,便轉身走出山洞,納蘭臻在裏麵診治。


  雖在山腰,亦能俯瞰腳下群山,此處不同地點,高低不同,實乃多年人為改造所致。江憶雨坐在山石上吹奏短笛,山風吹著黑色衣襟浮動,臉上的銀麵遮住了情緒,紮起長發隨風舞動在山林間。笛聲空遠幽長,不見歡快,亦不見悲傷,很冷……


  ……


  漫長皇位爭奪之路,寒王計謀被破,太子絕地反擊,寒王妃被軟禁在府中,太子派親兵看守。那時,秦相在外征戰,無力顧及自己的女兒,皇帝偏愛太子,對寒王府極為冷淡。被困在府中的女子,竟然無計可施!


  這一日,寒王府外來了一位不速之客,自稱是王妃故人被請了進來。寒王妃明知並無此故人,處於好奇亦或是懷疑,親自來大廳見了他。


  初相見,一個錦衣華服美豔的婦人,一個一身月白長衫俊美的少年。他的笑容是那樣的幹淨,陽光,一舉一動都充滿陽光味道,晃了她的眼。


  “公子何人?為何自稱本妃故人入寒王府?”


  “在下月白,東離國忘江人士。帶良計來,望歸入寒王門下。”


  月白,號稱東南第一謀士。攜計而來,自願歸入寒王羽翼。


  ……


  一曲終了,江憶雨放下短笛。不遠處,納蘭臻的正向她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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