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解開亂局
營帳內紅羅緞帶，金紗鋪地，翡翠珠簾之後，漢白玉的大床上，隱約可見雪白的胴體，紅紗遮蓋……床上之人呼吸清淺，似乎極其虛弱，雙眼緊閉，隻看到長長的睫毛，白若玉的肌膚，如血的紅唇……帳內空氣中彌漫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味道……
“太子殿下，蠱人已帶回。”
床上之人並未轉醒，龍衛於暗中悄然退下，營帳中靜謐非常，隻有微風吹動帳幔之聲……
東離北冥戰場上，紫旗散落戰場，兩國士兵的屍體橫亙在戰場中，九宮陣型已剩兩陣，不足成三之數。蒼幽落親自上馬指揮變陣，北冥國衛將軍撤回九龍陣，帶領一小隊士兵迎戰。
“丞相大人，九宮陣破了，此仗還有繼續打的必要嗎？”
蒼幽落譏笑一聲，
“貴國竊取我東離國兵法，不過是宵小之輩罷了。”
“丞相大人說笑了，什麽兵法，本將軍不知。不過是從民間偶得半本兵書，與丞相手中兵書出處相同，丞相就不必五十步笑百步了。”
衛將軍一席話，身後士兵哄然大笑，蒼幽然緊握腰間配劍，眉宇間殺氣濃烈……
“如此說來，衛將軍莫要太過得意，不到最後一刻，輸贏猶未可知！”
“罷了，罷了。如今甘陽道被切斷，丞相大人困於此處，無兵無糧，我北冥國怎能趕盡殺絕，今日暫且如此吧，來日方才。”
“你——衛光！你欺人太甚！”
蒼幽落怒極拔劍，夾緊馬腹正欲出擊，一陣優美樂音傳來，蒼幽落目光閃爍，收斂了暴戾之氣，對衛光說道，
“既然如此，本相與衛將軍改日討教便是。鳴金收兵！”
“駕！”
原本想一戰倒底之人，突然撤兵，看著有條不紊撤離的軍隊，衛光微眯雙眼……
“將軍，可否乘勝追擊？”
“不必了，立刻撤兵，回營向太子複命。”
……
蒼幽落帶著大軍撤退，觀之北冥國沒有追擊之象，反而心有不安。
東離國大營中，月白坐在主位左下方，蒼幽然一身紫色流仙裙，帶著麵紗坐在右下方。蒼幽落回營時便得到消息，蒼幽然來了。在離間他與皇帝之後，她還敢來見他！蒼幽落掀起帳簾，黑貓突然從他腳下竄進去，跳上了蒼幽然的桌子，黑色眼睛變成碧綠，衝著蒼幽然叫喚，
‘喵嗚’……
蒼幽然眼中閃過厭惡，一抹殺意稍縱即逝……月白輕咳一聲，黑貓像是很不甘心地回到他身邊。
“讓蒼小姐受驚了。靈兒見到生人難免熱情些，丞相大人是知道的。”
月白深邃的眼眸看向一身戎裝走進來的蒼幽落，蒼幽落的目光卻落在蒼幽然的身上。
蒼幽然笑了笑，取出腰間繡帕擦了擦額頭，溫柔的聲音說道，
“素聞東南第一謀士月白先生，養著一隻碧瞳靈貓為寵。今日一見，果然是不凡，幽然倒是第一次見。”
月白撫摸著懷中黑貓，嘴角上揚，對蒼幽然的說辭不可置否。
蒼幽落走到主位上坐下，對蒼幽然說道，
“你來做什麽？”
蒼幽然眼中茫然，有點點銀光……
“妹妹今日得到消息，甘陽道被截斷，難與恭州聯係，北冥國以九龍陣對抗九宮陣，妹妹擔心哥哥，特來相助！”
“哼！妹妹攻占相州有功，自可向皇上請賞。本相如今被困於此，自身難保，就不連累妹妹了。”
蒼幽然心急，蓄在眼眶中的淚珠留下，傾城佳人落淚何其動人，聲音哽咽，
“你我兄妹一路走來不易，妹妹怎能看著哥哥陷於危難而不顧，哥哥莫要再說這種傷人的話了……”
蒼幽落不語，營帳中頓時是剩下蒼幽然盈盈的哭聲……
躺在月白懷中的黑貓盯著蒼幽然叫了一聲，
“喵——”
“既然蒼小姐有心，兄妹親情如此情真意切，丞相不如聽一聽蒼小姐的對策。”
月白看著蒼幽然，問道，
“不知蒼小姐有何良策可解眼下困境？”
蒼幽然瞥了眼蒼幽落，看到蒼幽落對月白所說並不反對，手帕擦了擦眼淚，說道，
“幽然一介女流，承蒙哥哥照拂，僥幸在相州一展拳腳，能有什麽良策！不過是想著糧草軍需供應不濟，恐我東離國士兵長困於此，願將手中之兵全權交與哥哥，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罷了。”
蒼幽落驚訝的看著她，月白突然笑了，
“丞相，蒼小姐不愧是女中豪傑，竟有如此魄力。如今戰事吃緊，也確實是用兵之際，蒼小姐來的很是及時啊！”
月白幾句話，蒼幽然麵露欣然之色，蒼幽落沉思片刻，與蒼幽然說道，
“有勞妹妹今日傍晚之前，將相州諸城兵力整合，交與趙將軍入編。”
“謹遵哥哥之命。”
……
蒼幽然說了幾句客套話，便請辭離開了軍營。
馬車上，絕美的女子周身充滿暴戾之氣，車中茶盞被她摔得粉碎……
……
“月先生為何不讓本相問責於她？”
“毫無意義”
蒼幽落看到月白懷中慵懶的黑貓，與方才蒼幽然來時緊張的樣子大不相同。
“靈兒方才怎麽了？”
月白神色有異，抬頭看了看賬外豔陽高照，對蒼幽落說道，
“靈兒被她身上的氣息刺激到了，誤以為是敵人。”
“氣息？”
蒼幽落不解，月白看著他，神情沉重地說道，
“據說，商瀾國京國侯秘密來到相州時，曾殺了一名中蠱之人，隨即收服相州諸城。然而在這之後卻毫無征兆地出爾反爾，殺了原本降於他的盜匪，並屠殺其中一城之人。月白原是想不通，是什麽樣的理由，能讓一個如此聰明之人，朝令夕改！玉姬山下的這幾座城池必有古怪。後來邱楚國發難，相州諸城被蒼幽然偷襲而得，一切都太巧了，這世間沒有這麽多巧合。邱楚國與蒼幽然定有某種聯係。想來，有人在暗處下了一盤棋，玉姬山為棋盤，四國之人均是棋子，這是局中局，計中計。凡是來到玉姬山之人，皆是棄子，反之，離開玉姬山之人，則不在這盤棋之中。丞相不妨想一想，玉姬山中，原有幾方勢力，現還有多少……”
月白低頭撫摸著轉醒的黑貓，指尖輕柔無比。蒼幽落眉頭緊鎖，展開折扇，
“當初望山之上，四國續寫和平不成，北冥太子公然發難我國，出兵玉姬山。前後，商瀾國、邱楚國都牽扯了進來，包括蒼幽然也想在其中分一杯羹。如今，相州城外一戰，邱楚國師被京國侯劫持，邱楚國不敗而敗，被迫退出玉姬山外。這麽說，隻剩下三國了？難道三國皆是棋子！”
“北冥太子用兵如神，首戰卻隱而不發。直到甘陽道被不明勢力所截斷，才使出九龍陣法，讓我國沒有了技高一籌的優勢。甘陽道若是被北冥國截斷還好，若不是北冥國，於我國而言，又將是一股敵對的勢力。如今我們後無援兵，前有北冥國勁敵，已處於弱勢。京國侯自相州一戰便消失了一般，可是占據相州城的蒼幽然連封信都送不出去，反而誤入丞相手中，致使不得不向丞相示好！看似贏得人，其實並沒有贏。暗中有人在主導著這一切。那執棋之人的棋盤上，從來都沒有邱楚國與北冥國，從始至終，玉姬山這副棋盤中，就隻有東離一國而已！包括蒼幽然。”
蒼幽落目光森然地看著月白……
“依照先生這麽說，從頭到尾，這就是針對東離國做得局！”
月白歎了一聲……
“不錯！玉姬山是東離國南部屏障，一旦被打破，大軍長驅直入，東離國將失去半壁江山。世人皆以為玉姬山遠在邊陲之地，卻不知，玉姬山是我國防守最薄弱的地方，何況現在甘陽道被切斷……如今看來，北冥國攻打玉姬山大有深意。此人運籌帷幄，讓所有人都如霧裏看花，似懂非懂……”
“就算如月白先生所言，那為何要將蒼幽然也算在內？”
“丞相可還記得，我曾問丞相，可知蒼幽然所行之事？方才靈兒所嗅蒼幽然身上的氣息便是蠱香……”
“蠱香？她不懂蠱！”
月白低笑出聲……
“丞相，靈兒不會錯，月白也不會。蠱術幾百年來都歸信奉天神的邱楚國掌握，蒼幽然身上的蠱香，定與玉瓊宮有關。不過，邱楚國已經退出玉姬山，蒼幽然一人難以成事。如若不出所料，蒼幽然很快就將成為這盤棋中的棄子。”
蒼幽落合起折扇，臉色陰沉……
“月先生以為，這背後之人會是誰？”
醒來的黑貓在月白懷中鬧騰地厲害，月白不斷地安撫它，索性放它下去，黑貓一沾地，就竄得沒影了……
“江憶雨，或者，北冥凰！”
甘陽道被無影樓切斷，夜離燒了原來東離國駐守甘陽道的營帳，在密林中被劈開一處安營紮寨，無影樓的殺手全都聚齊在此處。
夜離一襲黑衣，腰間別著紫色腰帶，臉上帶著紫玉麵具，正站在高山上用遠視筒向山下的軍營眺望。一個身穿藍黑衣服的女子嘴裏被人塞了布條，倒掛在樹上。唐慎坐在樹下看著夜離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