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等我
她的聲音輕得若有若無,有些哀涼地呢喃:“蘇折……”
輕闔著眼簾養神的蘇折極淡地頓了頓,睜開眼,靜靜地看著沈嫻。
秦如涼也聽到了,亦是睜著眼看著,有些傷感。
約莫沈嫻覺得冷,身子蜷縮了起來。
蘇折把自己的外衣解了下來,試圖拿去披在沈嫻身上。
秦如涼冷不防出聲道:“這些事好像輪不到你來做。”
蘇折把火撥了撥,道:“那讓你來做,我也會很不舒服。方才她叫的是我的名字。”
秦如涼抿唇氣道:“你很得意忘形是嗎?”
“你說是就是。”
反正秦如涼說什麽都不讓蘇折去給沈嫻披衣服,蘇折自然也不會允許秦如涼去。
可沈嫻總不能一直冷著。
於是兩人把目光看向了睡得正酣的賀悠。
賀悠被拎起來時還一臉茫然。蘇折和秦如涼都將自己的外衣塞給賀悠,指使賀悠去給沈嫻披上。
隻不過是披件衣服而已,賀悠當是舉手之勞。渾渾噩噩地去給沈嫻披上後,又回來渾渾噩噩地繼續睡。
這一閉上眼,賀悠才後知後覺地有些清醒,道:“欸?為什麽要叫我去,你倆是沒有手還是沒有腳啊?”
秦如涼道:“你做都做了廢話這麽多。”
賀悠憋屈道:“最討厭別人趁我不清醒指使我做這做那了。”
隻是將將話音兒一落,外麵靜悄悄的夜突然響起極其細微的不合時宜的動靜來。
那動靜由遠及近,似乎正在朝這邊靠近。
蘇折和秦如涼均是一頓,神色一肅。
蘇折窄了窄修長的眼簾,溫和的氣息頓時變得清冷,豎起手指在唇邊,在賀悠還想抱怨兩句的時候提醒他不要說話。
賀悠的敏銳度雖不及秦如涼和蘇折,但也察覺到氣氛不同尋常。
他及時打住,心裏沉了沉。
幾人沉靜了片刻,秦如涼低低道:“來了。”
說這話時,蘇折已然將火堆熄滅,道:“往後山分開走。”
“沈嫻呢?”秦如涼抿唇道。
蘇折道:“沈嫻跟著我。”
秦如涼心有不甘,可是如同先前一樣,又無可奈何。
賀悠道:“沈嫻就跟著大學士吧,這樣她安全一點。”
在火堆熄滅的時候,沈嫻就已經醒了,她坐在角落裏,雙眼借著外麵的雪光,清醒得有絲絲發亮。
她沒有多說什麽。
她跟著蘇折一起,不僅她和蘇折能安全一點,秦如涼和賀悠也能安全一點。
大楚皇帝最想要做掉的人是她和蘇折。如若秦如涼和賀悠分開行動,反而不會成為目標。
於是在那些人到來之前,很快秦如涼和賀悠一起往後山跑,蘇折緊牽著沈嫻的手也往後山跑。
分路時,沈嫻還是有些放心不下,緊聲道:“賀悠,若是與他們正麵相對,一定要記得迂回,不能硬碰硬,保命要緊!”
賀悠和現在的秦如涼可能都不是他們的對手,他們隻能能躲則躲。
賀悠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
秦如涼回頭深深看了沈嫻一眼,抿唇道:“沈嫻,萬事小心!”
沈嫻道:“大家都無事的話,還在這山下小木屋匯合。”
說罷,秦如涼和賀悠往一個方向跑,沈嫻和蘇折往另一個方向跑。
待那群人來到小木屋,發現屋中熄滅的火堆還留有溫度,當即就往山上追。
能追蹤到這個地方的,都不是一般人。
沈嫻不由想起上次在夜梁遇襲的時候,如若這次來的還跟上次一樣全是大內高手,她和蘇折對付起來會很吃力。
上山的路不好走,林間稀稀疏疏有白天積累的落雪。
一鑽進林子後,四周又是兩眼一抹黑,根本什麽都看不見。
她隻有跟著蘇折,絲毫沒有方向感地往前跑。
沈嫻秉神細聽,也能隱隱聽到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正從後麵追來。
不知到了什麽地方,蘇折忽然停了下來。
沈嫻一頭撞在了他的後背上。
蘇折轉頭便對她說:“阿嫻,你先藏起來,我去引開他們。”
蘇折突然停下來是因為他發現了一個山洞,洞口被枯枝和草葉所遮掩,枯枝上殘留著點點積雪,並不容易被發現。
但是他好似對這山上也有兩分熟悉。
從前約莫在這山上也是這樣為了擺脫敵人而兜轉過。現在過去了這麽久,這山洞依然還在。
不等沈嫻有所反應,蘇折拉起沈嫻就往那洞口去。
山洞裏麵雖然冷,但四周都是石頭壁,還很幹燥幹淨。
蘇折道:“你就在這裏等我,我處理完他們,就回來找你。阿嫻,別亂跑,我很快就回來。”
山洞裏很黑,沈嫻看不清他的臉,也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
但是他的話語聲,在山洞裏被放大,充斥著溫柔和安定。
他頓了頓,忽而俯下頭來,尋到了沈嫻的唇,輕輕地吻了她一下,像蜻蜓點水一般,很快就放開,又道:“等我。”
說罷,他轉身就走。
衣角卻是一沉。
蘇折回過頭,發現沈嫻正捉著他的衣角。
她輕聲道:“就這樣,你便想把我丟開?”
“我始終會回來。”
“萬一你不回來怎麽辦?”沈嫻問。
蘇折道:“隻要知道你是安全的,我才能無所顧忌。我不會死的,一天天的日子我還沒過夠。”
沈嫻深吸一口氣,終是一點點鬆開了手,道:“我知道了。你要我等你,那我便等你;我跟著你一起,反而會給你礙手礙腳。蘇折,你去吧,我就在這裏,哪裏也不去。”
那些人追到了附近,再耽擱下去就來不及了。於是蘇折頭也不回便鑽出了洞外。
他挪著枯木重新把洞口遮住,到了外麵縱身提氣,雙足踩在林間的樹幹上,把樹上積蓄的落雪簌簌震了下來,將這個地方的足跡掩蓋。
蘇折朝洞口看了一眼,轉頭便往另一個方向掠去。
他刻意放緩腳步,引著那些人來追他。
沈嫻渾身冰冷地站在山洞裏,袖中的雙拳緊握,清晰地聽著雜亂的足步聲越來越近,然後調轉了方向又越來越遠。
蘇折不想她有危險,可她又何嚐想蘇折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