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當年
不多時，兩邊的景色開始變得荒涼，看樣子是沒錯。
慕羽葬在公墓，所以兩架車都隻能停在外麵。
安舒音看了尹秋一眼，將身上的披風拉緊：“走。”
尹秋在她的身後小心地跟著，安舒音也挺佩服自己，這樣都能找到慕羽的墓。
慕羽的墓很簡單，上麵放著她的照片，刻著一些屬於她的東西，和其他的墓相比起來，倒是寒酸了不少。
“你為什麽想要帶我來這裏？”安舒音看著照片上永遠定格的臉，聽不出悲喜。
“我知道……你恨我，對不對？”尹秋蹲了下來：“明明說好了要公平競爭，我還是食言了。你心裏現在一定是恨死我了。”
“對。”安舒音立即回答：“所以呢？你要把他還給我？”
尹秋抬眼看她，眼神裏的一絲慌亂顯露無遺，安舒音輕蔑地笑了笑。
“我不要。”她說：“彼此都不是完璧之身，我嫌棄我自己。”語氣裏帶了些許無奈。
“你說什麽？”尹秋不敢相信她說的：“完璧之身？”
安舒音一愣，卻立即恢複：“對，你沒聽錯，我不是完璧之身。”
尹秋呆住，一時也忘記了自己要說什麽，安舒音輕輕揚了揚嘴角，在石碑一旁蹲下，手指摩挲著石碑，帶著一點點的痛意。
“提前告訴你，我要和蘇哲離訂婚了，告不告訴慕泉，你自己決定。”她低下頭，在墓碑上輕輕落下一吻，隨即站了起來：“怪陰森的，回去了。”
“等等。”尹秋拉住她。
安舒音厭煩地將她甩開：“別碰我。”
“有人來了。”尹秋將聲音壓低，安舒音扭頭看，暮色中的確有個人朝這邊走過來。她有些吃驚，轉過頭來時，尹秋已經不見了。
安舒音挑挑眉，所以說，現在才開始嗎？
“安舒音？”低沉的聲音響起，完全陌生。安舒音後退了一步，難道不是慕泉？
“你怎麽會找到這裏來？”身影慢慢靠近，安舒音借著微薄的光，看清了來人。
和慕泉有幾分相似的眉眼裏透出的光讓她都忍不住往後退，這種目光，她在安澤生氣的時候見到過，是那種君臨天下般的壓迫感。
“你是……林天羽？”現在出現在這裏的不是慕泉就是林天羽，她試著問了一句。
那人忽然沉默了，默默地轉向了慕羽的墓碑。安舒音正打算悄悄溜走，卻被另一個聲音叫住：“舒音？”
安舒音不得不轉過臉來，看清楚之後她簡直想要一頭撞到牆上！
來的人竟然是蘇堯！另一個也確實是林天羽。
“舒音，你怎在這裏？”蘇堯對安舒音並不陌生，安舒音看著他滿臉慈愛的笑容，訕訕地退了幾步。
“蘇堯，阿羽在這邊。”林天羽沉聲說。
蘇堯頓住，無奈地看了她一眼，走到了林天羽的身邊。
“阿羽不是我逼死的，你信嗎？”林天羽說。
蘇堯輕輕歎了一口氣：“你應該去問阿羽，問她是不是因為你而死的。”
“當年留美的時候，明明是我輸了，你卻還是把她給了我。”林天羽苦笑：“是不是如果可以提前知道今天的結局，你死都不肯把她給我了？”
“那是她自己選擇的，她想做什麽，我就陪著她做什麽。”蘇堯聳聳肩：“不過林天羽，你覺得你負了她嗎？”
林天羽低下頭，目光剛好可以落到她的照片上：“是。”
蘇堯抿了抿嘴：“所以你就想要把那孩子接回林家？”
林天羽點點頭：“但我沒想到會這樣，我隻是想要他們過上好日子。”
蘇堯錘了一下他的胸膛：“沒有後悔藥，那孩子有很好的天賦，可惜和阿羽一樣，感情上……你知道的。”
林天羽點點頭，忽然轉過頭來狠狠地盯著安舒音。
安舒音被他的目光嚇住了，蘇堯連忙擋在她的麵前：“林天羽，做什麽？”
“蘇堯，我今天是心情太好了才會跟你聊天。”他沒出手，卻是看著安舒音。如鷹一樣的眼神似乎想要在她的身上戳幾個洞。
“今天晚上的事情你最好立即忘掉。”他冷冷地說，蘇堯依舊將她護在身後。林天羽瞥了他一眼，背著手轉身離開。
直到他走遠，安舒音才被蘇堯放了出來。
“沒事吧？”蘇堯的臉上又恢複了往常的笑容，安舒音則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沒事，國外這五年我什麽樣的人沒見過？”
蘇堯摸著她的頭頂：“哲離那小子沒有欺負你吧？”
她搖搖頭：“他對我很好。”
“那就好。”他點點頭，忽然又轉過頭來看著慕羽的墓碑：“你相信我和林天羽還有阿羽以前是同一個大學的同學嗎？”
安舒音看著慕羽的照片，還是點了點頭。
“明明是我先遇見阿羽的，可是她愛上了林天羽。”他的眼裏透出一些哀傷，安舒音走上前在他的身邊坐下，挽住了他的胳膊。
“我和阿羽青梅竹馬，但是阿羽依舊選擇飛蛾撲火，我隻能陪著她，當她懷上孩子的消息傳來時，我差點把抱在手上的哲離給扔地上。”他苦笑：“她可以幸福，我就會幸福。”
安舒音沉默了，是不是慕泉幸福了，她也就會覺得幸福了？
但是尹秋卻說，他已經很久沒有回過家了。他若是不幸福，是不是她也不會心安理得地和蘇哲離訂婚？
“謝謝你，伯父。”她將蘇堯攙扶起來，天已經黑了，現在坐在這裏感覺很是陰冷，蘇堯拉著她的手，將她帶了出來。
“回去吧，今天哲離那家夥應該是不會回來了。”蘇堯朝她揮揮手，安舒音回以微笑。在蘇堯的車漸漸開遠之後，安舒音才吩咐黎叔開車。
回家的路上，安舒音一直在想，幸福是兩個人的事情，為什麽總會有一個人會往著相反的方向走呢？
她還不知道，所謂幸福，其實是生活的安定，與心裏的那個人無關，與那個已經相隔天涯海角的人無關。細水長流，淡雅別致。
“小姐，到了。”不多時，黎叔已經為她打開車門，示意她可以下車了。
安家主宅燈火通明，安舒音走進去，剛好和迎麵走出來的蘇哲離撞了個滿懷。
“你要走了？”蘇哲離將她的腰攬住，以免她掉下去，她揉著額頭看著他。
他微笑：“我聽見車的聲音了，知道是你回來了。”
安舒音瞪了他一眼，越過他往裏麵走去。
“舒音，快來，交給你一個任務！”顧妍看見她，連忙招手。
安舒音幾步就跨了過去，像以前那樣撲倒在她的一邊：“要我做什麽？”
“下周就是我的訂婚典禮，你一定要全力以赴啊！”顧妍笑眯眯地看著她，長而卷的黑發似有似無地擋住她臉的輪廓，顯得很是嫵媚。
“你訂婚為什麽要我全力以赴？我難不成還要給你們主持？”她有些驚訝地看著顧妍，蘇哲離輕笑，走過來坐到她的對麵。
“我們一起彈鋼琴，在顧妍和你哥哥的訂婚典禮上。”
“彈鋼琴？我和你？”安舒音很不給麵子地說道：“為什麽不是我和華哥哥？”
安舒華坐在一邊，手裏還抱著一個吉他：“忙，沒時間練習。”
安舒音瞪了他一眼，又回頭看著蘇哲離：“又是你和他串通好的？你們倆在一起的時候我都不知道該相信誰！”
蘇哲離無奈地聳聳肩：“他的世界巡回演唱會要開始了，你知道的啊。”
安舒音咬著唇仔細想了想：“也對。”
“那我回房間休息了，今天很累！”安舒音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將頭發一甩就回房了。
剛回到房間，還沒坐下，手機就響了。
“喂？”安舒音習慣地在床上趴著，根本沒看來電顯示就接了。對方遲疑了片刻，這才傳來低沉的聲音：“舒音，我是慕泉。”
慕泉？安舒音“騰”地坐起來：“你幹嘛？”
慕泉沉默了片刻，忽然用聽不出什麽情感的語氣說：“你剛才是不是去我媽媽的墓地了？”
安舒音一愣，繼而冷笑：“消息還是很靈通的嘛。”
“你去那裏做什麽？”他不理睬她，繼續說。安舒音把玩著耳邊的頭發，冷笑了一聲：“我做什麽難道還要向林先生匯報嗎？”
“你不許去那裏。”慕泉冷冷地說，安舒音頓了一下：“為什麽？”
“那是我媽媽的墓，我不想你去，就是這樣。”慕泉用不容置喙的語氣說，安舒音的心裏莫名地湧上一股酸楚：“是林太太帶我去的。”
“尹秋？”慕泉頓了頓：“不可能，尹秋她今天一天都在大宅裏，她現在都已經睡了，怎麽可能是和你一起去的？”
睡了？那她之前看到的人是誰？鬼嗎？
“所以你現在是在林家的大宅裏嗎？”安舒音忽然問。慕泉遲疑了一下，沒有否認。
鼻子忽然一股酸意，尹秋不是說他已經很久沒有回家了嗎？所以，尹秋說的到底是真是假？她深吸一口氣：“不打擾你和林太太了，我要休息了。”
說完，沒再留意慕泉還說了什麽，就將手機扔到了一邊。
呆呆地坐在床上，過了一會，忽然蜷縮了起來，小聲地抽泣起來。
所以這到底算什麽？為什麽慕泉不讓她去慕羽的墓？難道是因為尹秋才是慕羽的兒媳婦？那今天慕泉拉住她的手對她說的話又是什麽？
心裏那份情感到底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