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測試
一步一頓，雷修搖搖晃晃的行走在街道上，就像是一隻笨拙的狗熊似的，令他泛起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此時幸虧人還不多，不然他就真的丟臉丟大了。
不過也難怪，戴上這四個護腕後，他等於身上背負了百多斤的重物，這恐怖的重量連一般成年人都負擔不起來，又何況是他，如果不是練習了一年多羅傑教給他的呼吸法，此時他鐵定已經被這些重量壓的動也動不了了，甚至當場趴下都有可能。
想到這裏，雷修不由對教給他呼吸法的羅傑深深感歎起來。
羅傑是個非常神秘的人，雖然他在墨本鎮已經住了十多年，卻一直深居簡出，對所有人都是一副冷漠的態度，不過一身打鐵的本事卻非常高明，自他手中出去的東西，從來沒有壞過，想當初雷修決定去鐵匠鋪當學徒時，甚至害怕被對方一錘子打出來。
經過這麽長時間的相處後，雷修對人性也有了更加深刻的了解，有些人看似冷冰冰的，卻是真心對你好，有些人雖然一直笑臉盈盈，心裏卻可能一直算計著怎麽害你。
想到這裏後，雷修清秀的臉龐忽然陰沉了下來，微微加快了些步伐，向著家中走去。
墨本鎮南邊，一個偏僻的角落裏坐落著一間簡樸陳舊的木屋，木屋的樣子雖然老舊，但是裏麵的擺設卻陳列有序，幹淨整齊。
屋內，微弱的燈光剛剛熄滅，一名年約二十五六左右的女子此時剛剛放下了手中的衣服和針線，疲憊的伸了個懶腰。
女子的容貌秀麗端莊，一頭金黃色的長發和蔚藍色的眸子令她的氣質更宛如平靜的大海般溫柔深邃。
“媽媽，我回來了！”
注意力被一聲熟悉的叫聲打斷，凱瑟琳抬起頭來，微笑的看向大門口的方向，柔聲道，“今怎麽這麽早？雷修，你難道終於學會偷懶了麽？”
燦爛的笑容浮現在臉上，雷修“挪”到了凱瑟琳身邊，看了看身邊脆弱的木椅後，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站著了。
“怎麽會呢，是今有點特殊情況，羅傑爺爺讓我早回來了。”
這時，凱瑟琳也發現了雷修與往常不一樣的地方，奇怪的問道，“你怎麽了？走路怎麽走成這樣了？”
苦笑一聲，雷修將剛才發生的事給凱瑟琳解釋了一下，還露出護腕來證明自己的話是真的。
聽完雷修的話後，凱瑟琳溫柔的笑了笑，撫摸著雷修的頭道，“我的寶貝最乖了，既然是羅傑先生讓你這麽做的，那一定有他的用意，好了，你難得早上回來，媽媽去給你做早飯去。”
乖巧的點了點頭，雷修忽然從上衣口袋中拿出五枚銀幣，放到了凱瑟琳手上。
“媽媽，羅傑爺爺給我加薪水了，你看，有五個銀幣呢，以後就算你不給別人縫衣服，也足夠我們生活了，媽媽，你以後就不要這麽辛苦了，我能養活您的。”
望著雷修遞來銀幣的粗糙手，凱瑟琳沉默了一陣，眼角逐漸濕潤起來，連肩膀都在微微顫抖，摸了摸雷修的頭道，“雷修真是媽媽的乖寶貝，這麽就能養活媽媽了，不過這些錢還是給你攢著吧，你不是一直想當一名魔鬥士麽？這些錢就當做你以後去預備鬥士學院的學費好了。”
聽到預備鬥士學院這六個字後，雷修的眼中顯出一抹興奮的神采，可馬上就被他掩蓋了下去，隨後繼續笑道，“媽媽，這是我和您開玩笑呢，您開當真了啊，我才不想當什麽魔鬥士呢，常年在外不，又打又殺的，還不安全，最重要的是這個職業簡直是燒錢啊，藥劑、裝備哪個不要花成千上萬金幣的，我才不喜歡呢，還不如和羅傑爺爺一樣當個鐵匠，不僅收入高，還能就近照顧您呢。”
頓了一下後，雷修咬了咬嘴唇道，“而且我要是走了，那些人再來逼你的話，誰來保護你！”
眼角一陣顫動，凱瑟琳強忍著不讓自己的淚水淌出，深吸了口氣後再次拍了拍雷修的頭，便轉身去廚房了，她怕如果自己再聽下去的話就真的哭出來了。
凱瑟琳走後，雷修回到了自己的臥室，是臥室，其實也不過隻有一張床，一張桌子以及一把椅子罷了。
怕身體的重量把椅子壓壞，雷修直接坐到了地上，整個人發起愣來。
預備鬥士學院啊，自己真的不在乎麽？那個令無數孩子向往的堂，培養魔鬥士的搖籃！
魔鬥士，是深藍大陸上最令人敬佩的職業之一，他們兼具法師與戰士的優點，可以攝取自然界的元素之力來強化自己，舉手投足間都可以發揮出強大的威力，一名強大的魔鬥士，甚至可以匹敵千軍萬馬，甚至斬殺恐怖的魔獸，。
不過想成為魔鬥士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的，魔鬥士對資質的要求雖然沒有法師高，但是培養起來也非常困難，名師、裝備、武技、珍貴的藥劑缺一不可，這些東西隻有家境富裕的人才有資格觸及，而且就算具備了這些東西，也必須在精神力和根骨方麵都很有賦才行。
預備鬥士學院，就是這種專門培養孩子們成為魔鬥士的地方。
根骨不好的，可以著重鍛煉根骨體魄；精神力衰弱的，也有專門的冥想課程和珍貴藥劑增強精神力，在裏麵學習過的人，大多部分都會成為真正魔鬥士學院的學生。
想到前幾因為路過墨本鎮而引起轟動的那幾名魔鬥士冒險者，雷修的心中不由一陣火熱，不過馬上，這股興奮就熄滅了下來。
自嘲的一笑，雷修徑直躺在了地上，閉上了眼睛。
“雷修啊雷修，你還在做什麽夢，魔鬥士，你有那個資格去想麽？那些都是有錢的少爺和姐才有資格做的東西，至於奇遇？嗬嗬，不過是吟遊詩人們騙孩的把戲罷了，你不是普通的孩子，你要養活這個家，要保護媽媽啊。”
沉默了一陣後，雷修忽然坐了起來，開始按照羅傑今教給他的奇異呼吸法練習起來，既然已經決定不做魔鬥士了，那就專心做一個和羅傑爺爺一樣的鐵匠好了。
其實在鐵匠鋪，羅傑第一次教給雷修第二種呼吸法的時候，雷修就已經開始練習起來了，不過剛才情緒有些激動，這才沒有繼續。
隨著古怪的呼吸方式運行了一次後，雷修感覺到那股令他身體酥麻的氣流再次出現了，而且這次的氣流更加強大，流動的速度也更快了。
氣流出現後，雷修沒有慌張，繼續按照羅傑教給他的方式，引導氣流行駛在體內的一些特殊部位，漸漸的，一股舒爽的感覺油然而生。
一時間，就連手腕腳腕上護腕的重量仿佛都減去一些，感覺到自己身體的變化後，雷修心中一振，就這麽站立起來，一邊有規律的呼吸著，一邊做一些現在力所能及的事情，讓自己盡快熟悉這種重量。
不一會，房門推開，凱瑟琳看著在狹臥室中來回走動，一邊還晃晃手臂抬抬腿的雷修，奇怪道，“雷修，你在幹什麽呢？”
看著凱瑟琳，雷修笑道，“沒事，媽媽，我在練習呢，早飯好了麽？”
點頭一笑，凱瑟琳道，“好了，快出來吃飯吧。
隨凱瑟琳來到飯桌後，雷修想起了羅傑的話，於是沒有放鬆，繼續保持著那種呼吸法。
雖然這樣吃飯很不適應，但他還是堅持了下來。吃完飯，將碗碟收拾好後，雷修向凱瑟琳打了個招呼，便走出門去，而這時，他走路的姿勢已經正常些了。
因為家裏住的偏，不遠處的森林自雷修懂事起就成了他幼時玩樂的堂，這個森林據傳已經存在很長時間了，比墨本鎮的曆史要長得多。
雷修曾聽村裏的大人們過，這個樹林以前叫做魔息森林，但名字的由來卻沒人知曉。
森林邊緣處，雷修一步一步的行走著，有時還慢跑兩步，費力的做著以前簡單的動作。
忽然，一陣悅耳的嬌笑聲響起，一道火紅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雷修左手邊的不遠處。
“雷修，我怎麽以前沒發覺到你竟然這麽有做大笨熊的潛質啊，嗬嗬嗬嗬，你現在的動作太有意思了。”
扭頭看了一眼左側，雷修皺著眉頭嘟囔道，“艾米麗，你怎麽來了？你不是下個星期就要去法師學院了麽，怎麽不在家收拾東西？”
身著一身紅色短裙，滿頭棕發的女孩跑兩步來到了雷修身邊，白皙的臉興奮的笑道，“還有一個星期呢，著什麽急，喂，你知不知道，前幾路過我們鎮上的那些魔鬥士昨晚回來了，他們還消滅了一隻中級魔獸呢。”
這個女孩叫艾米麗，比雷修一歲，是墨本鎮鎮長家的女兒，也是雷修在墨本鎮上唯一的朋友。
心中一動，但雷修表麵上卻沒有反應，淡淡道，“哦，是麽。”
看著雷修平淡的樣子，艾米麗愣了一下，皺眉問道，“雷修，你怎麽了？以前一提起魔鬥士來你不是最興奮了麽？”
仿佛想起什麽似的，艾米麗臉上露出一抹擔憂神色道，“是不是你母親那個堂弟又來逼她嫁人了？”
聽到這句話後，雷修驀地渾身一顫，連呼吸都有些不穩起來，不過隨即就恢複了正常，搖了搖頭道，“沒有，自從那次他被我打傷後就一直沒過來了。”
嘴不屑的一撇，艾米麗道，“切，什麽被你打傷啊，的你多厲害似的，是你被人家打的鼻青臉腫好不好，要不是馬力大叔那時候拚命抱住了他，你又正好打在他那個部位上，還不知道會怎麽樣呢。”
道那個部位的時候，艾米麗的臉一紅，調皮的吐了吐舌頭。
墨本鎮地處邊陲，民風淳樸，無論男女都非常豪爽，不拘節，而女孩又比男孩要早熟些，艾米麗雖然年紀還，對一些事情卻也朦朦朧朧的知道了。
尷尬的一笑，雷修摸摸頭道，“誰讓我不如他高，最容易打到的地方就是那裏了。”
大聲的笑了一陣，忽然，艾米麗像是想起什麽事情似的，開口道，“對了，我來這裏是為了告訴你件事情的，你知道麽，那幾個魔鬥士這次殺死了一隻覺獸，覺獸的角具有感知根骨和精神力的功效，好像鬥士學院的測試器都拿它做材料，現在他們正在廣場那免費為十二歲以下的孩子測試呢。”
雙眼猛的一亮，連那神奇的呼吸法都保持不住了，雷修興奮的握住艾米麗的手腕道，“真的？真是免費的？”
“哦，好疼。”吃痛的聲音響起，艾米麗憤怒的踢了雷修一腳道，“大笨熊，我好心來告你這個消息，你竟然差點把我的手給弄斷了！”
看著艾米麗一副眼淚都要掉下來的痛苦樣子，雷修滿臉愧疚，連連點頭道，“對不起，對不起，艾米麗，我沒控製好力量，謝謝你告訴我這個消息，我先去廣場看看啊。”
完話後，雷修就轉身就向鎮子走去，在內心的激動下，仿佛連護腕的重量也輕了很多，沒過多長時間便回到了村子。
就在雷修滿身大汗的趕到廣場時，這裏已經擠滿了得到消息的人們，幾乎每個家長都把自家的孩子帶過來了，甚至有些超過十二歲的少年家長們甘願掏錢測試。
雖然大家都知道成為一個魔鬥士的價格有多高，也知道這些錢絕對不是他們這些平民可以承受的，但現在如果有孩子被測試出來有魔鬥士的賦，相信他們的家長就算砸鍋賣鐵也會湊足錢讓孩子去預備鬥士學院的。
此時，位於廣場中心的位置擺放了一張長桌，正好將人群隔開，裏麵共有兩男兩女四個人。
其中一名高瘦的褐發青年手中正握著一隻半米長的白色分叉尖角，每個孩子都在他的要求下雙手握住白角根部，不過看青年總是搖頭的樣子就知道，顯然還沒有一名有孩子通過測試。
“很抱歉，夫人，您的孩子沒有賦，下一個。”再次斷絕了一名粗壯婦人和她胖乎乎兒子成為魔鬥士的希望後，安德曼疲憊的伸了個懶腰，正要叫下一名家長和孩子過來時，旁邊一名年輕漂亮，衣著華麗的女伴一臉不耐煩道，“安德曼，你還沒有死心麽？我都跟你過多少次了，除了鎮長家的那個女孩外，不會有別人通過測試了，千人中隻有一人擁有賦，這個鎮總共才四百多人吧，這概率也太低了。”
苦笑一聲，安德曼扭頭道，“蓮娜，我隻是想試試而已，當年我住的鎮上人也很少，那時如果克拉克老師找到菲利普就放棄了的話，我還能和你站在一起麽？”
看到安德曼的樣子後，另外一名樣貌秀麗，擁有一雙清澈眼眸的女孩安妮笑聲替他解圍道，“嗬嗬，好了，蓮娜，你就不要管他了，安德曼他也是想多幫幫這些鎮民而已，何況他當年的那個鎮子不就出現兩名有賦的學生了嗎？你就讓他試試吧，反正人也沒多少了，怎麽樣，卡魯，你也不反對吧？”
最後一名身材高大健壯，長相木訥的青年笑著搖了搖頭道，“沒事的，反正這次我們的任務已經提前完成了，多花點時間不算什麽。”
感激的向安妮和卡魯點了點頭，安德曼示意下一個人上前，但目光卻微微一頓，因為眼前隻出現了一個人影，一名年紀在八九歲的孩子。
忐忑不安的看著安德曼，雷修聲音緊張道，“這位先生，該我了。”
微微一笑，安德曼道，“朋友，你的父母呢？沒陪你一起來麽？”
點了點頭，雷修道，“嗯，我母親有事來不了，請問我也是按照他們那樣，握住這個就可以了麽？”
心中沒來由的對這個懂事而有禮貌的孩子生出一些好感，安德曼笑道，“是啊，你握住這個角的根部，集中注意力，隻要左邊和右邊的分叉同時閃現出代表精神力的藍芒和代表根骨的紅芒就算通過測試了。”
聞言後重重的點了下頭，雷修緊張的握住安德曼遞過來的白角，注意力也同時集中起來。
忽然間，在眾人的驚呼聲中，白角的右邊分叉處驀地發出一股血紅色的光澤，將雷修和安德曼的臉都映照的赤紅一片。
“什麽？顏色這麽深！”看到白角的赤光後，總帶著不悅表情的蓮娜首先脫口驚聲道。
右手捂住了嘴巴，安妮一臉吃驚的望著白角，喃喃道，“他的根骨好厲害，我從沒見過顏色這麽鮮亮的根骨色澤呢。”
眼中綻放出和麵貌絕不匹配的精芒，卡魯一眨不眨的盯著白角沉聲道，“奇才，這孩子的精神力就算隻達到合格線標準，以後的成就也絕對不可限量！”
在眾人驚歎的目光中，雷修看著眼前一邊血紅一邊卻沒有任何反應的分叉白角，已經震驚的不出話來了。
“這，難道我真的有魔鬥士的賦，可為什麽隻有一個分叉亮？另外一個呢？”
就在雷修心慌意亂又隱帶興奮中，半分鍾的時間悄然而過，寂靜中，一聲歎息忽然幽幽響起。
“哎，可惜了，竟然是棄者。”話的竟然是滿臉惋惜神色的蓮娜。
臉上同樣閃過一抹憾意，卡魯點頭道，“是啊，棄者，深藍大陸上的七大詛咒之一，哎。”
聽到這番話後，雷修心中一驚，一股不祥的感覺瞬間充斥在心頭。
搖了搖頭，安德曼深深的看了雷修一樣，歎聲道，“朋友，很遺憾，你雖然根骨方麵的賦絕佳，但精神力卻太弱了，也就是我們所謂的棄者，擁有這種體質的人雖然一方麵的賦很好，但另一方麵的賦卻幾乎沒有，而且無法提升，所以你就算去預備鬥士學院，也無法提升你的精神力，你是無法成為魔鬥士的。”
仿佛被沉重的鐵錘狠狠砸中腦袋，兩行淚水不受控製的洶湧淌出，雷修在這一瞬間腦子完全蒙住了，一時間甚至忘記了呼吸。
雖然他一直都對自己，當不成魔鬥士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可此時親耳聽到自己沒有魔鬥士賦時，他的心還是深深的被刺痛了。
“原來，我還真沒魔鬥士的賦，以前一直不想當魔鬥士，這根本是我自欺欺人，連賦都沒有，竟然還敢不想當！”
看著雷修失魂落魄的臉，安德曼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朋友，沒事的，你雖然當不成魔鬥士，但你的根骨賦很好，當普通戰士也能取得很高的成就，不要太傷心了。”
使勁擦了一把臉上的淚水，雷修勉強露出笑臉道，“嗯，先生，謝謝你，我沒事的，給你角，我走了。”
將手中的角遞給安德曼後，雷修轉身就離開了廣場，他現在連半秒鍾都不想待在這裏。
接過雷修手中覺獸的角後，目光看著這個弱的背影漸漸淡出視線，安德曼再次歎了口氣後這才回過頭來。
“哎，棄者，每個擁有這種體質的人都無法成為魔鬥士，這個魔咒已經毀了不知多少人了，難道真的沒人能打破它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