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路燈下的影子
苗淼沒有站在原地看著容睿離開，而是轉身朝小區的超市走去。
九點過，小區已經安靜下來。她腳上還是今兒出門穿的那雙高跟鞋，踩在地上“嗒嗒嗒”的很有規律。
拎著一包一次性毛巾從超市出來，苗淼慢吞吞的往回走。
走了幾步，又停下，回頭。
燈光將路照亮，在看不到光線的樹林裏，卻依然是黑漆漆的。
她自嘲的笑了笑，覺得自己果真是神經敏感了。
即便是之前已經離開了三年，再回來，卻覺得空氣中的每一寸都充滿了慕寧遠曾經存在過的氣息。
那些存在，不減反增。
在古城的時候明明可以很好的控製自己的情緒，大段大段的時間都被生活中的雞毛蒜皮的小事充滿了，很長時間都不會想起慕寧遠這個人，現在再回來，卻覺得有點控製不住了。
大約是這個城市，有太多的回憶了。人開始回憶的時候，就變得念舊。
她走到轉角處，剛好站在路燈下麵，腳步停住，燈光將她的影子拉長，顯得她的人形越發削瘦。
慕寧遠，你現在過得怎麽樣？是再喜歡上莫靜語了，還是終於發現，你和她才是一個世界的人？
苗淼扯著嘴角，勾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她的背脊挺直，卻越發的顯得脆弱而倔強。
輕得幾乎聽不到的腳步聲，在苗淼身後不遠處停下。
兩個人的影子投射在地上，在燈光的幫忙下，終於有了一絲絲的接觸纏繞。
慕寧遠站在這個地方，不近不遠的距離，再也無法多走一步。
今天是他們曾經的結婚紀念日。
他剛回國，去了公司一趟，再離開就是華燈初上。
讓司機早早回家，他自己開車的時候，也不知道怎麽的就開到這裏來了。
即便知道苗淼已經不在這裏了，但是這三年來，他還是每年固定時間固定地點出現在這裏，他在某些地方很偏執，明明應該說好要放棄，撤回了所有尋找她的人，卻還是固執的守在這裏。
時間將他曆練得越發冷漠。三年前的他，看到苗淼和容睿那樣親昵的模樣，他大概無法保持這樣的冷靜。
就好像他其實早就已經接受了苗淼和容睿在一起的事實，他隻是依舊無法對心底那個名喚“思念”的人死心。
慕寧遠低頭看著路燈下的影子。
她很近，近得隻要他伸出手，兩人的影子就能交纏在一起。
他終究還是沒忍住，緩緩抬起手，伸出去。
指尖在空中虛虛的彎曲了一下，苗淼的影子始終一動不動。
慕寧遠終於，也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
苗淼突然抬起手，視線落在自己的無名指上。
那裏空空的，沒有任何東西。
不知道當慕寧遠將訂婚戒指戴在莫靜語的中指上的時候會是什麽表情？微笑，亦或是當初和她結婚時那樣，麵無表情下是一臉的不耐煩？
她突然很想回去上網再查一查，當初自己和慕寧遠的那場盛大的婚禮，究竟是怎樣的場麵。
腳尖輕抬，苗淼踩著高跟鞋慢悠悠的朝樓下走去。
寂靜的夜裏，隻有自己的腳步聲。
她走了幾步，再度回頭。
背後依舊空無一人。
苗淼收回視線，又笑了笑。
道自己實在太自作多情。
第二日晚上，苗淼便和葉鴻一起，登上了前往米國的飛機。
慕寧遠也恢複了平日裏的模樣。他好不容易終於回國，莫靜語抓緊了時間想要和他見一麵。
“你既然答應了和我訂婚，那麽就算再忙也總能抽出時間來的吧。”莫靜語站在辦公室裏，一看到慕寧遠散會歸來，就氣勢洶洶的站直了身子。
“你們先出去。”慕寧遠吩咐身後跟著的幾個公司高層。
秘書很有眼色的關上門。
慕寧遠將手中的文件放在辦公桌上：“我最近很忙。”
“你總是這個借口！”
“這是不是借口，你不是最清楚。”慕寧遠淡漠的回應，“我不是你，每天隻要坐在家裏端著精致的茶具喝喝下午茶，整天隻需要考慮怎麽讓自己看起來精致漂亮就好。況且你們一開始公開兩家聯姻消息的時候並未通知我，現在要辦訂婚宴，也用不著經過我的同意。”
“寧遠……”莫靜語沒辦法，放柔了嗓音，“我知道一開始瞞著你是我不對，但是我想著當時他們說出來你也沒拒絕，就是默認的意思……”
“你非得上杆子把自家的公司送到我手裏，我沒意見。”慕寧遠連個正眼都沒給莫靜語，“不過你也真舍得。”
三年的時間，流逝的不僅僅是時光，還有莫靜語和慕寧遠之間僅剩的那點子青梅竹馬情誼。
若說現在莫靜語對慕寧遠還有感情嗎？也是有的，隻是更多的卻是不甘心了。
慕寧遠卻是對莫靜語最後的一絲耐心都耗盡了。
“等我們結了婚，都是一家人，有什麽舍不得的。再說了，交給你，總比交給那些職業經理人更好。”莫靜語理所應當的說道。
隻要她成了慕夫人，有的是機會將屬於自己的東西奪回來。
慕寧遠抬頭看了莫靜語一眼，伸手按下座機快捷鍵：“我最近哪天還沒有安排？”
外頭的秘書立刻打開行事記錄本，快速瀏覽了一遍：“boss，你最近半個月的日程都已經排滿了。最早的空閑日子……要下個月十號了。”
“知道了。”慕寧遠掛了電話，抬眸看著莫靜語，“現在你知道了？”
“那就下個月十號。”莫靜語梗著腦袋，“我會把消息散播出去，到時候你若是不出場，丟臉的可就不僅僅是我了。”
“隨你。”慕寧遠雙手拱成塔形。
“那你忙吧，不打擾你了。”莫靜語拿著包就走。
辦公室隻剩下慕寧遠一個人。
他的視線落在日曆上。
下個月十號，距離今天，還有二十天整。
腦海裏浮現出昨晚苗淼和容睿親昵的一幕。
慕寧遠單手撐著腦袋，伸手將桌子上擺著的全家福相框拿過來，打開框架，取出被麵上的照片覆蓋的另外一張照片。
照片上的女子巧笑嫣然，眼底是絲絲涼薄。
他注視著照片幾秒，隨即拉開抽屜，將照片扔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