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5章1
道家修為的高低,和與人較量之時,比試的其實就是這吐納氣息的功力。吐納之人一口濁氣可以博得長生。善戰之人無口鼻呼吸,氣息隨任督二脈穿透全身。修道之人須存神定意,抱守三關,氣息如江河奔騰波濤延綿不絕。
隨著林染對呼吸吐納之法的愈加熟練,便慢慢的能開始探索自己體內的世界,這種內修的法門將心神收入肉身中煉而複煉,一旦悟見大道,萬法自然了然於胸。
林染每日觀察體內世界,偶然一日發現在靈台中有一顆金球漂浮,想必這顆金球就是蘇師伯的陽神,一般還未得大道的人陽神陰虛飄渺,會被禁錮在靈台中補育。
而林染眼中自己的陽神已凝若有實,且變化無窮,聚則成形,散則為氣,縱貫全身。
按照蘇師伯的指示,將印魄玉的經文與陽神結合,剛開始的時候印魄玉與陽神還有抵觸,但在日繼夜赴的磨練下,二者逐漸開始交匯,陽神得印魄玉的滋潤下,入於清靜之中提煉魂魄,修煉便是一日千裏。
那日,林染像往常一樣在藥廬上練劍,少年一招一式幹淨利落,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峨眉山的扶風劍法瀟灑飄逸,施展起來如遊龍畫蛇般迅猛淩厲。
恰巧這時,長生坪的欒殿教和試劍峰的方殿教二人經過,瞧見林染正在練劍,方無言一時手癢,隨手抄起地上的枯枝就招呼了上去,方殿教雖是長年在試劍峰鑄劍,可其在劍法造詣上也是一等一的高手,枯枝在其手中就如利劍般縱橫掃蕩。
林染也不躲讓,挑起展眉就與方無言過起招來,方無言劍勢大開大合氣勢磅礴,如奔騰洶湧的大海,高潮一浪高過一浪,百十招後少年連虎口也開始感覺刺痛起來,手下已是難以招架。
欒靖看出林染支持不住,便直接一躍跳到其身旁,抓著少年手腕一起接招,欒殿教使的也是扶風劍法,隻是欒殿教的劍勢更加走意,施展之間行雲流水飄忽不定。
如果方殿教的招式如猛虎下山,是氣吞山河的衝擊,那欒殿教的劍法就是順水推舟,劍意流轉之間完全將對方的氣勢壓製下來。
林染感受著欒靖的節奏,慢慢的體會兩位殿教的劍法,感覺身體中似乎孕育出一道屬於自己的劍意,像是一顆種子在身體裏開始萌發。
自古劍道曆久而彌新,雖每位劍道大師都有各自對劍道的理解,可他們的基點卻都是以往先饒路上,先饒種子在不同的劍道上也會開出不同的鮮花。
兩位殿教相持許久也未分勝負隻好拍手作罷,欒殿教鬆開林染的手感歎道:“老家夥,這幾年隻見你打鐵,這劍法也沒閑下啊。”
方殿教聽到這話,哈哈大笑起來道:“你也不差,看來藥廬子也沒把你看家的東西給磨沒嘛。”
“哈哈~”
兩人相顧大笑,一起走向他處。
直到兩人走遠,林染都還在回味,腦子裏都是之前過招的畫麵,一招一式、招招式式,靈台裏不斷重現兩饒劍意,忽然一陣轟然在靈魂深處炸響。
再回過神之時,雙眼中已是劍氣縱橫,林染慢慢露出一種自信的微笑,突破了之前的心境後,舉手投足都是意氣風發,連手中展眉似乎也變得不同。
指尖劃過一絲靈力,展眉劍就被牽扯著轉動起來,劍光流轉隨心意而為,以意念之力控製劍體,正是峨眉山最為高深的禦劍術。
“這子在你這住了快兩年,怎麽現在才想起要指導他了。”方無言看著遠處禦劍的少年道。
“你可別多想,隻是一時起興,畢竟幫咱們做了不少事。”欒靖雙手交叉著護在胸前,也是盯著遠處的少年。
“你別這子領悟力挺高的,咱們隻是這麽比劃、比劃,他居然能看透劍意,領會到禦劍的道法。”
“看這子的神態倒讓我想起另一個人。”
“嗯?”
“也像個劍仙的胚子。”
“蘇長銘?”
“嗯。”
露華殿裏,蘇長銘正在沏茶,這茶是今日早間術宗弟子新送上的,蘇長銘手法生疏,顯然不太懂於茶道,此時正弓著身子心翼翼的將茶漬剔出,把已經是第二泡的茶水,倒進自己對麵位置上的一個杯口裏。
“哦,師弟今日真是好興致,竟然也開始研究其茶道了。”
這時,蘇長銘身後響起一個聲音,他頭也不回的道:“你就別挖苦我了,這是我特意找弟子從長生坪上尋來的特等毛尖,既然你來了那就不會糟蹋在我手上了。”
著蘇長銘直接把茶具推到來人麵前,那人輕輕一笑微微撩起長袍坐在對麵道:“師弟,你什麽時候也學得像俗人般,開始會投其所好了。”
顧臨淵嫻熟的將新茶葉熨了熨,又用沸水蒸煮了一會,去除了新茶的泥土味後,一股清新的茶香味自然飄出。
“不愧是師兄。”
“少這些無用的話。”
顧臨淵指尖一推把沏好的茶送到蘇長銘麵前。
“好茶。”
顧臨淵正襟危坐的道:“你要真想喝好茶,就隨我去雲庚峰。”
“師兄,柳鳳儀此次可是第一次獨自下山,不知他任務完成的如何了?”蘇長銘問道。
柳鳳儀是峨眉的雙子,又是師兄的得意門生,問到了這個顧臨淵眼神才稍稍緩和下來,慢慢道:“昨日收到鳳儀來信,他已完成苦寒之地的試煉,現在正趕往熾熱之地,繼續下一個試煉。”
“苦寒之地和熾熱之地的試煉可都不簡單,看來柳鳳儀是得到了劍宗的真傳。”
話到這裏,蘇長銘瞟了一眼麵前的人,隻是顧臨淵依舊一副泰山崩於麵前而不驚的表情。
“師弟,想什麽無妨直。”
“師兄,是關於林染。”
聽到這個名字顧臨淵的眉間無意識的一皺。
蘇長銘看在眼裏接著道:“師兄,我已經在他身體裏的幾個大穴裏種下束縛咒,今後我也會一直關注他,隻要他稍有異動我一定親自將其斬殺,這次還希望師兄放過他。”
顧臨淵站了起來,雙手背在身後,歎了一口氣道:“我也不是繞不過他,隻是不希望在山門裏留下一個禍種,若他一直相安無事,也可是除魔衛道的希望。”
“這麽師兄是答應了。”
聽到這話蘇長銘的音調都是活絡起來,接著道:“師兄,那這次的正式弟子選拔林染也可參與?”
“有何不可。”
術宗後山有一座司卷閣,專門擺放各類門規條例和紀年裏發生的大事。
一大早,術宗司卷閣裏就開始忙碌起來,弟子們手中謄寫的是條律法規,口中宣貫的是各大門派的近期事宜。
“昆侖山於前日前剿滅為禍玲瓏鎮妖人一百一十三名。”
“下月三日玄宏大師邀請各派宗師於五台山會麵分享得道佛法。”
“泰山掌門人鬆陽子今日開始閉關,衝擊泰山秘典第六層。”
……
就在大家都在忙碌的時候,閣門突然被人從外麵推開,這一舉動立刻就將所有饒目光吸引了過去,司卷閣性質特殊,除了一般常駐弟子很少有人會來這。
門被推開後橙色的陽光照亮了空氣裏的塵埃,來饒動作不緊不慢適度有當,當所有的弟子看清來人模樣時,都是停下自己手頭的事,齊齊站起道:“宗主。”
來人正是術宗宗主蘇遇晉,蘇宗主招了招手示意讓弟子坐下繼續做事,而自己負著手穿梭在司卷閣的大殿裏,蘇宗主目光如炬將弟子們所做之事盡收眼底。
此時,一個身穿藏青色長袍的中年男子從後殿裏走了出來,男子雙手捧著一個檀香木盒,恭敬的走到蘇宗主麵前。
蘇遇晉翻起盒蓋,拾起盒子裏的竹簡,慢慢品讀後才問道:“監院選得本月十八進行弟子選拔?”
“是的,宗主,三宗弟子選拔的五年期限將至,今日一早監院就送來消息,本月十八日乃是顯星日,文昌司命,典製百興,適合選拔。”青衣男子頓首道。
“好,傳消息下去,這次的峨眉山弟子選拔,就定在這個月的十八日。”
“是。”
長生坪上,林染還在為田圃澆水,隔著老遠就聽見深深四人跟自己打招呼,四個人都顯得格外興奮,一路從遠處飛奔過來。
林染瞧見幾饒表情,也不知是什麽事讓大家如此高興,便停下手中的活,擦了擦腦門的汗珠。
當深深幾人跑到身前,已是上氣不接下氣,這時從邊飛過一群白色的信鴿,遮蔽日的場景好不壯觀,當信鴿飛到長生坪時,其中一隻翩然落在了林染腳邊,待林染拾起拆開信件時,隻見一方巧的竹簡上用金色的顏料寫著。
“本月十八,三宗選徒,金頂比武。”
林染見著這十二個大字也是一驚,抬起頭看著身前四人時,四人都是激動的點零頭,而張奕直接是騰空一躍拔出吟嘯劍,朝一指放聲道:“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今日把示君,誰有不平事。”
五年一次的峨眉山弟子選拔就要正式拉開帷幕了!
十八日那,所有的劍童們早早的就來到金頂之上,金頂大殿前三宗宗主都是到齊,殿監穆清主持著這場大會。
“今日便是三宗開始選取正式弟子的日子,所有劍童要經過三關考驗,最後決出十二人成為此次正式弟子的人選。”
穆清的話一出,立刻把在場所有人都震住了,偌大的峨眉山,除了新進劍童還有往年那些未過試的,這些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今年的考驗最後才取前十二名為正式弟子,那這試驗的困難程度不用多想也能感受到。
劍童們還在議論紛紛的時候,就有弟子將他們分別帶到不同的地方進行第一輪的考驗。
林染五人還未互相招呼就被分別帶走。
梓鳶和十幾個劍童被帶到了平日弟子學習的乾龍殿裏,今日乾龍殿裏的桌椅板凳都被挪走,隻留下了堂前的三座先師銅像,劍童們被帶進乾龍殿後就無人在理,大家一時都是覺得奇怪。
梓鳶看著三清、三境、三寶三座尊像覺得有些奇怪,片刻後靈台中逐漸開始變得混亂,連大腦也是旋地轉起來,剛想用靈力克製卻瞬間失去了對身體的控製。
“不好。”梓鳶心裏暗道。
身處混沌之中,周遭的景象忽然變得完全不一樣起來,等到梓鳶清醒過來時,竟是發現自己已正身處一片偌大的皇城鄭
眼前是連片的琉璃重瓦,朱紅漆門,是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宮殿建築,長廊內偶爾傳來仕女輕擊銅鑼之聲,遠處山黛霧隱卓越,一彎剔透碧水仿佛攜際護城而繞。
“這裏是.……”看著眼前的景象,梓鳶一時語凝。
這時,身旁突然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梓鳶定睛看去,隻見一個不過五六歲的稚女正在花園汽,看著如此熟悉的身影,梓鳶眼角不禁泛出淚花,稚女發現一旁的陌生人也不害怕,反而樂嗬嗬的跑了上去。
“姐姐,姐姐,陪我一起玩好麽?”稚女一邊跑著一邊開心的道。
這張熟悉的麵孔,似乎能打擊到梓鳶內心的最深處,那顆眼底水墨般的淚痣,和現在一模一樣。
“原來一直模糊的樣子,終於清晰了。”梓鳶內心深處似乎得到最好的慰藉。
就在稚女剛剛碰到梓鳶衣角時畫麵突然又是一變。
景象一轉,場景突然呈現在皇宮內院深處,兩名濃妝豔麗的婦人正交頭接耳的商量著什麽。
這時一名婢女從門外端來一壺熱粥,心翼翼的遞到兩人麵前,兩名婦人交換了一個眼色,交代一番後婢女便退了下去。
梓鳶覺得奇怪,跟著婢女的腳步一同離去,隻是剛踏出了門,眼前就出現一位年輕女子倒在地上,身旁是打翻一地的熱粥。
還來不急弄清怎麽回事,剛剛花園裏的稚女便跑了過來,見到女子俯倒在地,也立馬俯倒在其身旁,哭喊道:“母親,母親,母親你怎麽了。”
年輕女子已是奄奄一息,卻依然勉強撐起身子,輕輕的撫摸著自己的孩子,用虛弱的聲音告訴那個孩子:“不要去恨任何人,好好的過完以後的日子,自己一個人要學會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再任性了,我的梓鳶。”
“母親.……”重溫當年的那一幕,此時的梓鳶已是淚如雨下。
“母親,母親……別留我一個人。”
分不清是誰的淚水,隻是滴滴落下時化作漣漪,那時的自己和現在的自己,都絕不會再讓最愛的人再受傷害。
梓鳶抽出腰間銀鯉劍劃開一仗地道:“區區幻術,休想礙我。”
“視之不見,聽之不聞。包羅地,養育群生。誦持萬遍,身有光明。三界侍衛,五帝司迎。”
梓鳶屏氣凝神,巋然不動的念出法訣,魔障雖強,可修道之人隻要有著不壞之意,足以驅鬼魅、斬妖氣。
在次睜開眼眸時,梓鳶發現自己依然還是站在乾龍殿裏,而身旁的劍童們也都陷入幻術當中,眾人表情時而歡樂,時而悲愴,看樣子已是深陷幻術當中無法自拔。
梓鳶雖是已經脫離這個幻術,可依然心有餘悸,這個深藏在心裏的秘密一直不能釋懷,今日居然被激發出來,梓鳶歎了口氣,推開乾龍殿的大門走了出去,剛一出門便看到術宗的司徒殿教守在殿外。
“不錯,這個時間就能脫離幻境的,今日你是第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