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8章：我很害怕，但我……不後悔！
叮。
天地彷彿變成了一具古琴。
李奧的手指，似乎在撥動著一根無形的琴弦。
手指輕點。
整個世界忽然變了。
千千萬萬的聲音形成海潮般的集體聲浪，猛然出現在這片虛空之中。
它們有的在哀鳴，有的在詛咒，有的在吶喊，有的在怒吼，有的在哭泣，有的在歌唱，有的在嘆息，有的在夢囈……這些聲音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陌生的天地之音，別說影歌陛下、幽雅女士和輕語她們沒聽過，即使是自深淵誕生並且成神的深淵之神也沒有聆聽過。
或許有。
在祂成神的時刻。
祂記得自己曾經感應到深淵的萬事萬物，但為了堅定神格，完全放棄了那種共鳴。
事實上完全感知和共鳴天地萬物，會給自己晉陞神明帶來極大的危險，因為如果神格不夠精純，那麼將會額外背負太多的東西，結果極可能是當場隕落。
成神之後，深淵之神再沒有俯首聆聽過這種與自己無關的聲音。
祂只聆聽神格範圍之內的聲音。
又或者信徒的祈禱。
「我聽到了你們復仇之音。」李奧在神力之星往頭頂轟隆隆砸下來的時刻，不慌不忙地用手指撥動了一下天地之間無形的琴弦，「我願以凡人之軀，背負起你們的怨恨和苦難，消除你們內心的絕望和悲痛，你們的聲音我已經聽到了，請把你們的願望交給我，我願意為你們復仇，最大限度地替你們討回這一筆生命的不公。」
當李奧這一句話說完，無形的琴弦似乎被成功撥動了。
叮！
數以百萬計的聲音顯出它們殘破不堪的靈魂，每一個殘魂裡面都有光點浮現出來，飄向李奧。
然後它們直接鑽入李奧的靈魂，將未了的所有怨恨和苦難統統加諸於李奧的靈魂之上，這些光點長出無數的尖牙利爪，瘋狂的撕噬著，意圖在最短的時間內吞食到李奧靈魂的最大份額，貪婪又兇悍。
李奧額頭見汗。
可是臉上仍然一臉平靜，彷彿靈魂被撕咬的不是自己而是別人似的。
一尊巨大又燃燒著熊熊不滅之焰的靈魂，自他的身體里聳立起來，足有千米高度。
百萬光點附在上面，瘋狂地撕咬著，永無厭足。
燃燒著不滅神焰的靈魂沒有阻止。
只是沐浴著神焰。
靜靜地承受著。
靈魂破碎。
不滅的神焰一遍遍地將之修補。
那些光點並沒有因此罷休，繼續撲在上面瘋狂地撕食著。
天空，神力之星已經挾帶著無上神力轟擊而下，不滅之魂擎舉起雙臂，咬緊牙關，死死抵住不讓它下降，意欲以一己之力，強抗那顆威能無儔的神力之星。
很快不滅之魂的雙手被焚燒成煙，然後又在不滅神焰下重生，以縮小靈魂軀體作為代價，繼續頑抗。
「這傢伙……難道要借我的手晉陞成神？」深淵之神一看大驚。
祂萬萬沒想到李奧竟然擁有一個燃燒著不滅神焰的靈魂。
也就是說李奧的境界已經達到神境了。
只是缺乏神格作為支撐。
假如此刻融合神格，再凝聚出自己的神職，那麼這個凡人絕對可以直接晉陞神明，飛升天界，成為萬神殿里的一員。
現在，深淵之神忽然明白為什麼這個凡人會如此有底氣前來深淵位面挑戰污穢之神了。
這小子的境界並不亞於污穢之神。
他唯一的缺點是太年輕。
實力增長。
遠遠跟不上境界。
而且也缺乏最重要的神格作為點燃靈魂升華生命的神境核心。
「你休想借用我的手晉陞神境，絕無可能！」深淵之神作為一個上位神，祂太知道這種晉陞神境有什麼樣的弱點了，首先是安全問題。晉陞神境絕對不能將自身置於危險之中，否則必定隕落，你敢當我的面直接晉陞？你以為我是善良陣營那些虛偽的傢伙，會忍住妒嫉替你守護？做夢！我第一個滅了你的真身，讓你立即絕望崩潰！
深淵之神的神念極速轉動。
不滅之魂正在背負著復仇的痛苦和怨恨，同時還撐著自己的神力之星，根本沒有保護本體的力量。
再說自己一個上位神的攻擊，也不是區區一個半神級的靈魂可以抵擋的，所以接下來的一擊，自己必定達到最佳殺傷效果。
千萬道邪惡之光匯聚在深淵之神分身的十七條黯金手臂上。
深淵之神再將它壓縮進一條手臂的手心之內。
又集中於一指。
最後。
以神念鎖定李奧的凡人之軀，以滅絕世間萬物之勢，極速發射而下：「萬古虛空的啟示者，你的身體將在邪惡深淵之下化為虛無，這是你挑戰深淵的代價！」
「他並不在深淵，而在我的心中，我名陰影，與深淵何關？你所說的統統無效！」影歌陛下平時很傲嬌，直到了拚命關頭，她還是很給力的，而且也很夠義氣。換成別人看見深淵之神這樣的上位神出手，恐怕不逃之夭夭也會袖手旁觀，可是她現在卻勇敢地站出來。影歌陛下在李奧的頭頂上劃出了一個巨大的陰影黑洞，以自身力量強抗那道源於邪惡深淵並且極限壓縮的毀滅神光。
「滾開，你這條愚蠢的爬蟲，在深淵你沒有資格說話！」深淵之神分身的一條手臂虛空抓摟，直接將影歌陛下製造出來的陰影黑洞抓了起來，再遠遠的扔了出去。
「女妖之淚！」幽雅女士飛到李奧的頭頂，她雙眼流下了兩行血淚。
她流淚的速度很慢。
但整個空間的時間似乎同樣變慢了。
變得很慢很慢，在血淚流淌下來的時刻，包括深淵之神此前發射出來的那道毀滅神光也一瞬間變慢了許多。
深淵之神的手臂特別多。
瞬間反制。
其中一條手臂曲起一根食指，隔著虛空向幽雅女士一彈：「給我滾開，不自量力！」
轟！
幽雅女士慘叫著飛了出去。
鮮血滿天飛舞，整個女妖身軀變得透明起來。
同一時間，輕語吶喊著，化成一條身軀破破碎碎的遠古鋼龍，張開雙翼，擋在李奧的頭頂上，滿臉絕望地看著極速飛射而來的毀滅神光。
她很肯定自己擋不下這道毀滅神光，但她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做。
李奧從來沒有過這樣的要求。
可是她本能地沖了出來。
似乎靈魂無法他在單獨對戰如此強敵時繼續無動於衷……可能是我上輩子欠了你的，這輩子我統統還你了！
啊啊啊啊啊！
恢復成遠古鋼龍的輕語恐懼地大吼起來。
聲音驚天動地，震得整個虛空，都在微微顫抖。
轟！
然而毀滅神光卻沒有轟擊在她的身上。
在刺眼的光芒之中，輕語抬起頭，發現自己的頭頂上還有一個黑影。
一個從來都是平靜又冷漠，毫無人類情感，甚至沒有生命基本意識形態的那一位，正義無反顧地頂在毀滅神光的最底端，儘管那個冷冰冰的身軀正在毀滅神光中迅速融化，然而這個身軀依然堅定不移。
「光靈！」輕語忽然發現自己的眼睛莫名其妙的發熱了，似乎上輩子自己亦看過類似的畫面，亦有過同樣熾熱的情感在自己身體深處迸發出來。一種熟悉又陌生的東西在心底燃燒起來，火山噴發般噴薄，再極速蔓延全身，最後化作遠古龍炎轟然爆發。
無數的遠古封印瘋狂制約著輕語的身軀和靈魂。
如死亡之網緊緊地絞勒著她的咽喉。
窒息。
死亡將至。
換成平時她肯定退縮了。
只是今天，她寧死也不要屈服，不，我連死都不怕怎麼會在你的制約下後退？區區痛苦又算得了什麼？我現在都不要命了，你們這些該死的封印跟我一起陪葬吧！
「光靈，我來了！」輕語挾帶著滿天的遠古龍炎沖入那片毀滅的光芒中。
然後驕傲地亮起了自己破破爛爛的雙翼。
亮起了那密密麻麻的封印。
我來了！
我的戰友，你並不孤獨！
不要問我為什麼，我可能已經瘋了！
我可能馬上就要死了，我心裡其實很害怕，但我……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