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章：生命的最終歸宿
幽雅女士有點理解對方的原動力了。
被兄弟們歧視。
被父親無視。
作為魔鬼與人類混血的暗空，在幼年期生活得特別艱難，這也是促進他成長和上進的動力之一。
「你成功了是嗎？」幽雅女士認為暗空領主在提升到陰影領主之後，應該成功把他的父親給殺掉了，甚至還有可能殺光了所有歧視他的兄弟，只剩下那個成為暗影之神的弟弟。
「不，並沒有，或許現在的我對上當年的魔王父親會有一定勝算，但當年的我根本不可能。」暗空領主馬上否定了。
他搖頭苦笑。
父親是實力達到了神將級的魔王啊！
自己父親的真正戰力遠遠超出了一般的魔王。
想殺死他。
如果現在沒有合適的地形和足夠的條件也不可能成功吧？
暗空領主再次描述起往事：「殺死父親是我深深埋藏在內心的一個念頭，平時根本不可能敢公開。我只能拚命偽裝自己，不讓任何人發現我有超出奴隸之外的想法，活得特別的卑微。雖然比不上別的兄弟，不過我畢竟也有魔王父親的血統，也擁有完全屬於自己的天賦。藉助這種同樣具有隱密性的天賦能力，我一直苟活到成年，沒有任何人懷疑我具有一丁點的野心，直到某天，我找到了最佳機會，才悄然無聲地逃離了那個由魔王父親統治的國度。」
「後來被發現了嗎？」靜默領主忽然想知道這個逃亡有沒有被追殺。
「被發現了。」暗空領主點點頭。
當年的他找到了最好的機會。
成功逃離。
假如不是多此一舉地偽裝了一個自己被殺的現場，那麼不被發現的可能性極大。
因為如此卑微的奴隸，無論生死都不會進入外人的眼內，真正讓人起疑的是那具偽裝出來的屍體。
那具屍體被地獄位面的一個狂暴魔鬼撕碎了。
毀得很徹底。
從屍體碎片上沒有辦法找到任何問題。
然而，狡詐又多疑的魔王父親卻忽然起了疑心，竟然秘密派遣守衛根據血腥氣息搜索到了那個狂暴魔鬼，再根據狂暴魔鬼並沒有吸收自身血脈產生特殊進化這一點，反推出屍體的死因可疑。最後仔細追查下去，他不用多久就發現原來有個毫不起眼的私生子逃跑了……
「我布置了一個原本以為毫無破綻的被殺現場，被父親產生了懷疑，也因此對我這個逃亡者產生了興趣。」
「在開始的數年間，我一直逃跑。」
「父親總是鍥而不捨地派遣守衛來追殺我，哪怕明知我能夠在極限狀態下殺死守衛。」
「他好像貓捉老鼠那般戲弄我，一點兒也不著急殺死我。而當年的我根本沒有辦法有第二個選擇，只能一直逃跑，配合父親來扮演一個掙扎求存的遊戲。」
「如果父親厭倦了這種遊戲，當年的我根本一點兒機會都沒有。」
「萬幸的是，他一直擁有這種惡趣味。」
「可能足有一百年那麼久。」
「也許還要更久。」
「那段苦難歲月讓我的內心忍不住要將它封存起來。」
「因為背叛了魔王，我在地獄沒有立足之地。不知道是命運的眷顧還是父親的引導，有一天，我利用天賦和機遇獲得的一個強大寶物，成功逃入了陰影位面，徹底擺脫了父親的追殺。我躲起來，花了千年時間，悄悄地提升自己的力量和發展自己的勢力。我當時並沒有遠大的目標，殺死父親已經是我生命中的最高理想和奮鬥目標。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能夠完成這個任務，只是利用它來刺激自己，不讓自己停止下來。」
「直到有一天，我偶然遇到了當年的陰影之神。」
「我承認當時的我非常震撼。」
「怎麼說呢？」
「這是個一眼看過去便會讓人覺得與眾不同，未來絕對能夠晉陞成神的年輕人，包括天賦潛力在內，他身上所有的一切，都遠遠超越了我的想像之外。」
「哥哥這個身份並不重要，我覺得我跟他是非常投緣的，包括理想也相似，只是他站在更高的角度來看待整個復仇計劃。他認為殺死魔王父親給母親復仇並不是最終的行動計劃，而是一個過程。他跟我提及他的理想，他要晉陞成神，徹底掌控自己的生命，並且建立神國，將曾經的一切不幸轉化成幸福。」
「我當時將理想寄托在他的身上，全力助推他往上，而他也非常爭氣。」
「終於到了千年後的某天，他以一己之力成功殺死了魔王父親。」
「又點燃神火，晉陞成為神明。」
「一切堪比美夢。」
「我當時的激動心情絲毫不亞於他本人。」
「後來發生了一件事，讓我發現，這位弟弟的理想跟我的理想其實是有很大區別的。陰影之神祂出於收集魔鬼狂熱信仰的目的，在晉陞成神后，又親自復活了父親，並且讓父親繼續以魔王形態統治原來的國度……或許祂是站在更高的境界去看待事物，可是這個是我始終無法接受的一點。」
「幾萬年了。」
「漫長的歲月過去了。」
「我對於當年的執念和復仇已經看淡。」
「而且那位成功復活的魔王陛下也只不過是跟原主身軀相同，思想相似，內里的靈魂應該跟原來的父親不太一樣了。」
「我對於復仇不再有任何的執念，幾萬年過去，我唯一的心障是當年認可陰影之神的那個共鳴心境，我同樣希望自己可以徹底掌控自己的生命，可以主宰自己的命運，不受任何外力左右。我始終做不到這一點，做不到這一點自然晉陞不了神境，晉陞不了神明更加談不上主宰自己的命運……」
「這是一個死循環。」
「一直到今天。」
「仍然無解。」
李奧聽完暗空領主的往事描述，有點明白對方為什麼活了幾萬年仍然無法問鼎神境了。
暗空領主被陰影之神在初期埋下了一個釘子。
這個釘子是一個大坑。
初期並沒有威力。
它要等到暗空領主有能力問鼎神境的時候才會正式開啟，然後全面爆發。
特別當陰影之神晉陞成神后，暗空領主和祂當年產生的心境共鳴，會更加牢固地制約暗空領主的境界。暗空領主無法否定陰影之神的不對，他認同對方了，那就沒有自己的感悟，接下來只能走陰影之神的道路了。問題是道路已經讓陰影之神佔住，神職也是他擁有，暗空領主還怎麼往上升？
退一萬步，陰影之神同意暗空領主跟自己走同一條路。
未來的暗空領主還將歸屬陰影之神麾下。
這不僅談不上徹底掌控自己的生命。
還將自己送到陰影之神手裡。
所以。
暗空領主在這個死結中，糾結了幾萬年還無法走出一條屬於自己的道路。
李奧亦理解上輩子的暗空領主為什麼會被神明襲擊，身受重創，一直默默沉眠養傷……陰影之神根本不會讓暗空領主升上去啊！如果祂真的那麼喜歡哥哥，那麼給暗空領主一個從神的位置又如何？
「後來你跟陰影之神鬧翻了？我是指當陰影之神已經晉陞神明之後。」靜默領主同樣意識到了這一方面。
「沒有。」暗空領主搖頭。
「那麼陰影之神為什麼不將你提到神國里，給你一個從神？」幽雅女士有點驚訝。
「因為我手裡有一顆破碎神格，跟我的天賦特別契合，但跟陰影之神相逆，如果我晉陞成神，那麼會分薄和削弱陰影之神的神職，這恐怕是祂不願意看見的。」
「或許可以這樣說，陰影之神因為當年的神誓以及各種原因，不會對非是神境的我出手，但祂也絕對不願意有一個我同在天界。我知道，如果自己強行要晉陞神明，花上一萬年的時間去準備，應該沒有問題。但如果我的背後沒有一個支撐，那麼讓我無法接受和極其痛心的一幕會發生，曾經為了理想一起奮鬥的兄弟將變成相互開戰不死不休的死敵。」
「我不想跟昔日的兄弟動手，同樣不希望祂向我出手。」
「李奧閣下，除了已經融入靈魂的破碎神格之外，其他任何東西我都可以給你。」
「雖然數萬年來，我一直沒有怎麼活動，長期在陰影位面里沉眠，但是一些助力向神境邁進的稀有資源，我還是準備得比較齊備。這些我都可以拿出來，作為誠意，而且任由盟友自由支配。」
暗空領主意思是準備全力投資李奧。
像當年投資陰影之神一樣。
他看好李奧。
李奧帶點嚴肅地反問：「暗空領主，你作出了如此犧牲，那麼你想在我這裡獲得一個什麼樣的承諾呢？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我跟陰影之神沒有什麼區別，當我晉陞成神，同樣會站在更高的層面去思考問題，不一定會跟現在這樣將承諾百分百兌現。」
暗空領主馬上擺手：「不，請不要誤會，我此行前來，並非想要什麼承諾。」
李奧有點奇怪：「那暗空領主您的來意是什麼呢？」
暗空領主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李奧閣下。」
「遇見你。」
「我的感覺跟當年初遇陰影之神幾乎一模一樣，甚至更加震撼，我認為你的未來必將位於萬神殿之內，甚至在會衝到更高的位置。幾萬年時間，讓我思考了很多東西，我已經知道什麼樣的幸運兒，才是萬古虛空里真正的天選之子。」
「如果李奧閣下不願意作出未來的承諾，又或者我這個遠方來客並沒有在你的計劃之中。那麼我，直接把我的來意，或者說我此行的最終目的說出來好了！」
「對於我來說，假如我能晉陞成神，在晉陞成神后，我將沒有歸宿。」
「陰影神系沒有我的容身之地。」
「其他神系也格格不入。」
「與其在天界做一個可憐巴巴的流浪漢，我還不如留在自己的地盤裡沉眠，最少那裡是我的家……」
「我的最大期盼是，不管我未來能不能晉陞神明，我希望李奧閣下能給在神國里給我留一個安身之地。我非常喜歡李奧閣下構建的共同神國，我覺得未來某一天，我或許可以帶著自己的家和家人，以一個小世界的形式融入這個共同神國之內，並且以此作為生命的最終歸宿。」
「經過數萬年的思考，我認為一個生命最大的快樂是擁有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歸宿。」
「當年的我在魔王父親的麾下完全不感到快樂。」
「那是我不屬於那個地方。」
「它不是我的歸宿。」
「同樣，陰影之神的神國和陰影神系同樣不會是我生命之中的最後歸宿，或許陰影之神意識到了這一點，只是祂不好跟我提及，因為那意味著永遠拒絕我的加入……」
李奧沉思許久。
他向暗空領主微微點頭：「我的確不能給你任何承諾，正如我不會伸手跟你索要任何資源一樣。我現在只能跟你這樣說，未來的共同神國歡迎每個願意加入並且為之奮鬥的自由生命，無論是神明、神將還是神使，又或者其他不同境界的生靈，不限種族，也不限出身，那裡會是一個快樂幸福的神國，但這種快樂幸福不會從天而降，需要裡面每一分子去合力創建和共同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