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君子如蘭

  顧寧都忍不住腹誹,薑酒也太過分了。


  明明是她死皮賴臉地糾纏容肆,還以為她今日能好好哄哄容肆,兩人重歸於好,結果才一會讓就待不住,還跟容淮策馬去了。


  薑酒的騎術堪稱一絕,連容淮都險些追不上她。兩人一前一後,奔於道路旁的草原,那凹凸不平的草地不適合馬車前行,對馬兒卻是毫無阻礙。


  如此張揚的二人,也吸引了眾人的目光,旁人還在議論著這是誰家的公子小姐,蘇辰已經氣得牙癢癢。


  “這丫頭就沒一天讓人省心的!”


  薑汐坐在馬車裏,眼巴巴地看著,她也好想騎馬。


  薑酒與容淮很快便將那大批的人馬甩在身後,眼看著他都快跟不上薑酒了,她卻突然勒住了韁繩,停了下來。


  容淮笑道:“菩提寺就在前麵了,阿九妹妹這是不想要夜明珠了?”


  薑酒勾了勾唇,看著那樹叢中的一處。


  “再亮的夜明珠,也比不上這空穀幽蘭。”


  容淮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一株玉白色的蘭花靜靜地立在山澗中,清泉細流,綠叢鬱鬱,幽蘭孤芳獨放,靜待知音。


  她下了馬,將那蘭花小心地挖了出來,唯恐傷了根,還用匕首割了衣角裹著,如同對待稀世珍寶一般,捧在懷中,也不怕弄髒了衣裙。


  見她翻身上馬,毫不猶豫地往回奔走,容淮卻沒有追上去。


  他笑了笑,自言自語道:“果然還是放不下他啊。”


  山道疏通了,馬車也漸漸流動了起來。顧寧依然不緊不慢地趕著車,饒是容肆不言不語,他也能感覺到,他此時的心情定然差到了極點。


  隻是顧寧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沉默著。


  直到前麵傳來了一陣輕快的馬蹄聲,顧寧看著薑酒抱著一團東西跑了過來,雙眸都亮了幾分。


  “世子,是四小姐!”


  容肆掀開了車簾,薑酒正好到了眼前。


  金黃色的陽光灑在她紅色的衣裙,鍍上了一層溫柔的光暈。她捧著一株幽蘭,雙眸灼灼發亮,笑容明媚,像極了話本裏,那為美人癡迷若狂的書生。


  容肆麵色沉沉,冷淡道:“你不是走了嗎?還回來做什麽?”


  實際上,心裏的粉紅小泡泡冒了一個又一個。


  薑酒討好道:“我就是有些悶,哪能真的丟下你不管?”


  她獻寶似的把蘭花展示給他看,“幽蘭贈君子!”


  容肆盯著那一株被布包裹著根部的蘭花,那布料看著眼熟,果真見薑酒的衣角缺了一塊。


  “你這是哪裏摘的?”


  “山穀裏啊。”


  “人家好好在那生長著,你把它摘了做什麽?”


  “這麽美的花,要是生在山穀裏無人問津多可惜?倒不如摘來哄肆肆高興,也算它有點用處了。”


  容肆哼了一聲,“歪理!”


  在她看不見的另一側,嘴角卻忍不住微微彎起。


  容肆坐在馬車上,手裏捧著那株蘭花,濕潤的泥土弄髒了他白色的衣袖,一貫愛幹淨的容肆也絲毫未覺。


  冰涼的冬風從半開的車窗吹了進來,他一偏頭,就能看見薑酒騎著馬兒走在身側,似乎是察覺到他的視線,她轉過頭來,衝著他莞爾一笑。


  冷風,花香,還有她的笑。


  這個再尋常不過的冬季早晨,卻深深地鐫刻在他的記憶之中。


  一路磨磨蹭蹭,到了菩提寺,其他人幾乎全都到了,就他們倆最晚。


  馬車停在了外麵,容肆把那株蘭花交給了顧寧,雖沒有明說,但是顧寧知道,他要是把這株蘭花弄死了,容肆絕對會弄死他。


  菩提寺被裏三層外三層地圍了起來,雖說在佛祖麵前君民平等,但是秦硯還不會蠢到把薑鈺跟那些百姓放在一起。


  所有的百姓都被攔在了大雄寶殿之外,而薑鈺跪在殿內,專心聆聽佛法,他身旁都是親臣貴胄,將薑鈺護得嚴嚴實實。


  菩提寺的高僧講了一上午的佛法,底下眾人都聽得津津有味,放眼望去,還是有不少人昏昏欲睡。


  薑酒跪坐在容肆身邊,腦袋一點一點的,眼看都要栽下去了,容肆及時把她拽了回來。


  旁邊的賀蓁然忍不住噗嗤一笑,被賀錦朝捏住了脖子,按下頭去。


  這邊的小狀況倒是沒有太引起眾人的注意,唯有沈玉卿,目光在他們二人之間流連,神色莫測。


  好不容易佛法會結束了,又要準備給百姓布施貢品,宮人們端著上百碟糕點,每一碟都是禦膳房出品,又是在佛前供奉過的,自然意義非凡。


  薑鈺繼續跟高僧講經論道去了,薑酒等人坐在寺內後院的涼亭,品嚐著菩提寺做的糕點,雖然沒有禦膳房做得精致,味道也過於淡了,但是也別有一番滋味。


  賀錦朝捏著一塊糕點,嚐了一口就放回去,精細慣了的賀世子,自然是不喜歡這般寡淡的味道。


  偏頭看著吃個不停的賀蓁然,賀錦朝嫌棄道:“這麽能吃,嫁的出去才怪呢!”


  賀蓁然瞪著他,“總好過你浪費糧食!”


  “我這是喜惡分明,比那些心口不一,口蜜腹劍的人好多了!”


  “歪理!”


  兩兄妹每次都能懟得六親不認,一旁眾人倒是看得樂嗬嗬的。


  一名女子帶著丫鬟走了過去,薑汐看著她,皺起了眉頭。


  “那是何人?”


  賀蓁然撇撇嘴,“那就是秦大人的心上人!好像叫流羽。”


  薑汐偏頭問道:“你怎麽認識她?”


  薑汐隻聽說秦硯身邊多了一個女子,好像是叫流羽,但是秦硯把她保護得很好,不曾露麵,不曾想今天卻一起來菩提寺了。


  賀蓁然啃著餅子,含糊不清道:“前段時日他們在街頭遭遇刺殺,正好我在那,幫著攔了一下。”


  薑酒幽怨的目光飄了過來,賀蓁然以為她沒吃飽,把手裏啃得慘不忍睹的餅子遞過去,一臉無辜道:“你吃不吃?”


  薑酒氣得磨牙,“不吃!”


  要不是這個蠢貨,她早弄死薑流羽了,還容得了她在這裏蹦噠?


  容肆看了薑酒一眼,微微低眉,遮住了眼裏的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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