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好自為之

  容肆氣樂了。


  “我若是怕你,你覺得我還會等到這個時候嗎?”


  他若是怕她,他大可向世人揭穿她的身份,尤其是秦硯與張知遙。別管她怎麽否認,隻要能讓秦硯他們懷疑,薑酒便是死路一條。


  那些人,寧可殺錯,也絕不放過。


  薑酒更震驚了。


  “我死過一次了……”


  “那又如何?”


  “我現在,連自己是個什麽東西都不知道。”


  “那又如何?”


  “你真的不怕我?”


  容肆皺著眉頭,直接伸手掐住了她的臉頰。


  “你看我怕不怕你?”


  薑酒疼得嘶了一聲,眼裏卻漸漸浮現淡淡的星光。


  “肆肆,你真好……”


  容肆卻冷笑一聲,“少來!我們的帳還沒算呢!”


  薑酒無辜地眨了眨眼,討好道:“我知道錯了,我不該瞞著你。”


  “這句話,我已經聽膩了。”


  她哪次犯了錯被他揪住了,不是盯著這副委屈巴巴的模樣說著同樣的話?

  今日容肆實在是惱極了,從前便罷了,她還隻敢在背地裏動手,今日倒好,當街刺殺秦硯與薑流羽,而且就帶著十七!

  若是他晚來了一步,是不是該給她收屍了?

  越想越氣,這口氣堵在心裏,著實令容世子憋悶至極。


  他甩開她的手,語氣中不掩譏諷,“隻怕容某人微言輕,入不了陛下的眼!這段時日也為難陛下了,在我麵前還要委屈討饒。”


  薑酒瞪大眼睛,“你這說的什麽話?我幾時委屈了?”


  “既要掩藏身份,又要暗中謀反,不是委屈又如何?”


  薑酒眉頭一皺,一時竟說不上話。


  她不知道容肆已經知曉了她的身份,也不知道容肆知道了多少她暗中做的事。


  看他這架勢,擺明了今晚就是來堵她的。


  薑酒索性也不裝了,“沒錯,你既知我身份,便知曉我心有不甘,不過是為了奪回原本屬於我的東西,何錯之有?”


  她理直氣壯的模樣,讓容肆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


  “薑酒,”他喚她的名字,“難道你就不怕死嗎?”


  薑酒不怒反笑,“不過已經死過一次了嗎?”


  她眼裏的無畏,讓容肆生出了一股無力感。


  “你有沒有想過,現在的你,如何跟整個天下鬥?”


  薑酒抬眸看他,“你不信我?”


  “嘉帝雖年幼,但這兩年來成長不少,秦硯與張知遙把持內政,四方百姓,不說安居樂業,也無病無災,無匪無患,如此盛世之下,你告訴我,你拿什麽造反?”


  她笑得殘忍,“若是嘉帝死了呢?”


  沒了皇帝,她如何不能造反?


  容肆呢喃,“你要殺他……”


  “有何不可?”薑酒把玩著手裏的匕首,那鋒利的寒光晃得容肆雙眸生疼。


  “我的手裏,有我奶娘的命,有我叔叔的命,有我一群兄弟姐妹的命,如今再多一個侄子,正好讓他們一家團圓了。”


  “薑酒!”容肆捏著她的雙肩,咬牙切齒道:“你非要殺盡天下人才甘願嗎?”


  薑酒卻笑了笑,伸手撫著他的臉。


  “怎麽會?”她溫柔的呢喃就在耳畔,“我便是殺誰,也舍不得殺你。”


  縱使容肆知曉了她的身份,她也不會殺他。


  她愛這個男人,不管有沒有魂牽作祟。


  說來也可笑,薑流羽曾經問過她,是否愛上秦硯了,那時候她回答,情愛是這世上最無用的東西,但是如今她不得不承認,她這顆瘋狂殘破的心,當真住進了一個人。


  容肆握住了她的手,深情而執著,“如果我讓你收手呢?”


  薑酒微微愣了一下,雖然知曉他的立場,但是此時聽他說出來,心還是難免會生出陣陣刺痛。


  她笑著掙脫他的手,“我以為,你會站在我這邊。”


  “正因為站在你這邊,所以才想讓你收手!你現在無異於在刀鋒上行走,稍有差池便會萬劫不複。”


  “最爛的後果不過一個死字,有什麽可怕的?”


  “那我呢?”容肆聲音發顫,“你有沒有想過,我怎麽辦?”


  薑酒眉頭緊皺,語氣卻故作輕鬆。


  “放心!我會很小心的,不會讓自己出事的!我還想等我登基,便迎娶你為皇夫!到時候你喜歡紅色的嫁袍還是白色的嫁袍?我覺得紅色的比較喜慶,可是好像白色的更適合……”


  一個“你”字未說出口,被容肆的輕笑聲打斷。


  他說:“我攔不住你,也說不動你,你好自為之吧……”


  涼風拂麵,從她的皮膚冷到了骨子裏。


  她看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心裏仿佛被挖空了一塊,寒風呼嘯,耳畔空鳴。


  “四小姐。”


  顧寧不知何時出現,手中的劍還沾著未幹的血。


  她怔怔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顧寧道:“顧寧非有意偷聽世子與四小姐的談話,也非有意知曉四小姐的身份。隻是見四小姐與世子如此境地,顧寧也不得不多嘴幾句。”


  “昔年四小姐與人半路截殺雲家母女,若非世子善後,隻怕秦大人他們早就察覺端倪。”


  “還有邵世子的死,楊家覆滅,包括今晚的截殺,也全都是世子在暗中協助。”


  “顧寧知曉四小姐聰慧勇猛,但也並非事事都能滴水不漏。顧寧今日所言,並非是為世子邀功,也並非為了勸阻四小姐,隻是還請四小姐體諒世子一腔情意,切莫令他寒了心。”


  顧寧言盡於此,也沒有去看薑酒的臉色,收了刀刃,追著容肆離開。


  薑酒站在空巷裏,如同被抽去了渾身的精氣,疲軟得提不起一絲力氣。


  回到府中,薑酒草草地洗了個澡,頭發都沒擦,便一頭栽倒在床上。


  很累,可是卻毫無睡意。


  她趴在枕頭上,盯著地麵被窗欞畫出來的月光,腦子亂成一團。


  她想了很多事,前世的,今生的,未來的。


  也想了很多人,沈玉卿,秦硯,子桑,薑鈺,還有容肆。


  不知何時,睡意襲來,薑酒腦袋昏沉沉的,閉了閉眼,卻又突然被一陣喧鬧聲吵了起來。


  艱難地睜開眸子,就看見薑汐闖了進來,一臉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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