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坦白身份
入夜的汜水族,安寧靜謐,薑酒站在竹台前,看著在夜風中閃爍著的幾點燈火,神色莫名。
林綰綰不知何時走到了她身邊,好奇問道:“聖女,你在看什麽呢?”
她偏頭看她,“綰綰,你想回苗疆嗎?”
“當然想啊!”林綰綰不假思索道。
薑酒不解,“為什麽?”
“苗疆是我家,我當然想回去。”
“可你不是在這裏出生的嗎?”
“當年阿娘帶著阿朝哥哥到這裏後,便嫁給了我爹,不久之後就有了我。我雖沒有見過聖女,沒有見過苗疆,但是阿娘一直告訴我,我真正的家在苗疆。既是故土,哪有不想回去的道理?”
薑酒兵不明白他們口中的故土對他們的意義,她知道,她即將要背負一份原本不屬於她的責任。
林綰綰似乎察覺到了她的情緒,小心翼翼問道:“聖女,你是不是不想回去?”
“我能理解的,就像汜水族的人,他們的祖先也是苗疆人,但是離開苗疆後,他們看慣了外麵的花花世界,就不想回去了。”
林綰綰深呼吸一口氣,稚嫩的臉蛋格外認真。
“我也想住在這裏,但是我更想回家。阿娘說,苗疆與世隔絕,從來不輕易招惹外人,但是他們卻為了一己私欲,滅了苗疆全族。這個仇,不能不報,就算是為了那些慘死的亡魂,也不能輕易忘記。”
薑酒輕歎一聲。
是啊,如今她吃穿不愁,每日並無瑣事翻身,不必憂慮國家大事,不必忍受繁忙公務,有何不好?但為什麽她非得執著於奪回皇位?
不僅是因為她的野心,更因為她不甘心。
不甘心看著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被他人強占,不甘心看著昔日仇人富貴加身,活得瀟灑暢快,不甘心讓那些為她而死的烈士,白白犧牲,卻換不回子孫榮耀。
一夜輾轉難眠,隔壁房間的燈亦是亮了一夜,薑酒盯著帳頂,慢慢地下定了決心。
第二日,薑酒欲去找林月娘,她卻先帶著謝朝跟林綰綰來尋她。
“聖女,我知道,一時半會讓您接受還有些難,我也不會逼您,但我隻有一個請求,讓阿朝跟綰綰跟在你身邊保護你。當年我未能護住聖女,如今我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
薑酒抿了抿唇,把原本想說的話咽了回去。
“那您呢?”
林月娘略微蒼老的麵容帶著釋然的笑意。
“我已經老了,幫不到聖女什麽,惟願來日聖女重回苗疆,再侍奉聖殿,此生足矣。”
薑酒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她的信仰,隻能道:“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阿朝跟綰綰的。”
沈遇白說的沒錯,這是蘇九的責任,也是她的責任,她逃避不了。
謝朝跟林綰綰已經收拾好行李了,林綰綰眼眶通紅,眼睛腫得跟核桃似的,臨走前還抱著林月娘不撒手。
林月娘拍拍她的肩膀,道:“好好跟著聖女,務必要護她周全。”
林綰綰吸了吸鼻子,點了點頭:“阿娘,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等我接你回家。”
林月娘憐愛地摸了摸她的腦袋,又看向謝朝。
“阿朝,別忘了你的使命。”
謝朝的臉色有一瞬的僵凝,最後也隻能硬著頭皮點頭,看著薑酒的目光有些閃躲。
薑酒心生疑惑,什麽使命?
離開了林月娘家,薑酒找了機會問林綰綰:“你娘方才說的,阿朝的使命是什麽?”
林綰綰眨了眨眼,一本正經道:“聖門弟子,都是為服侍聖女而存在的,阿朝從小便被刻上了烙印,等他長大之後,就是聖女的男人了。”
薑酒一個趔趄,差點沒摔到水溝裏去。
再看看後麵的謝朝,俊俏的臉已經紅得徹底,還擺出一副酷酷的模樣,簡直又純情又可愛。
薑酒頭疼地捏了捏眉心。
她繼承蘇九的責任,可沒想過繼承她的男人啊!
等等!
薑酒像是想到了什麽,見鬼似的盯著沈遇白。
沈遇白咧嘴一笑,露出了森森白牙。
“沒錯,老子也是你的男人,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薑酒一口氣差點沒背過去。
從前聽說苗疆人一妻多夫,沒想到原來是真的!
子桑聽到動靜後走出來,便看見薑酒神色怪異地走了回來,腳步淩亂,像是後麵有鬼在追似的。
“你……”
“收拾好了嗎?我們趕緊回去吧。”
“我……”
“對了,林綰綰跟謝朝要跟著我們,你幫我安置一下。”
說著,薑酒便一頭紮進馬車內,把子桑那醞釀了一晚上的話堵了回去。
車馬浩浩蕩蕩地回了四九門,薑酒被苗疆的事搞得心亂如麻,如今好不容易冷靜下來了,才想起了被她忽略的十七。
“說說吧,他是怎麽回事?”
趁著途中休息的功夫,薑酒才走過來,看著昏迷不醒的十七,眸色晦暗不明。
沈遇白的迷藥能讓一頭牛昏迷三天三夜,更別說是人了。十七武藝非凡,又對司馬乘風忠心耿耿,偏偏他身上還揣著秘密,所以薑酒暫時沒有要他的命,但是也沒有要解開他身上的迷藥的意思。
子桑喂他喝了點水,知曉這一日遲早是要麵對的。
他站起身來,足足比薑酒高出一個頭,但在她麵前,不知何故氣勢卻弱了下來。
“這件事,不太方便在這裏說。”
薑酒目光冰冷地看著他,跟葉情交代了一句,率先走了出去。
子桑跟了過去,二人停在了小河邊,薑酒剛回過頭,便看見子桑突然朝她跪了下來。
薑酒雙眸微眯,不動聲色道:“這是何意?”
子桑雙手抱拳,語氣沉重道:“暗衛子桑,拜見陛下!”
他終於還是向薑酒坦白了。
薑酒神色平靜,似乎早有預料。
“什麽時候發現的?”
她沒有否認,或者說,之前她便有些懷疑,子桑是否已經知道她的身份,所以才會如此安分地留在她身邊,任她差遣。
他抬起頭,漆黑的眼眸中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陛下的身手,屬下還是認得的。”
薑酒勾了勾唇,“既知道是我,為何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