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今天是什麽日子
“阿九!你在做什麽?”
蘇辰走了過來,倒在地上的柳誌安如同看見了救星一樣,衝著他激動喊道:“表哥救我!”
蘇辰忍不住低罵,誰是你表哥?
“教訓人渣呢,你要加入嗎?”
她的語氣格外認真,蘇辰差點就信了。
徐氏跟柳茹茵匆匆跑過來,看見柳誌安的慘狀時,柳茹茵嚇得尖叫一聲,徐氏立馬吼道:“蘇九,你在做什麽?”
薑酒冷哼一聲,抬腳將柳誌安踹下台階,惹得那母女倆又是一聲尖叫。
薑酒掏了掏耳朵,道:“聽著,想在蘇府裏安安穩穩地住下去,就少來招惹我跟我的人。柳氏要是沒有警告過你們,我不介意再警告一次。”
徐氏氣得發抖,“蘇九,別以為你是蘇府嫡女就可以為所欲為,這件事我絕對沒完!”
薑酒點頭,“當然,你們可以去告狀,反正柳誌安做的那些事也做不得假。正好最近我爹心情不太好,你們可以試試,是我被他趕出家門,還是你們。”
薑酒的話嚇得徐氏一激靈,最近柳氏失寵,被禁足在府中,他們亦是夾著尾巴做人,不敢得罪蘇易。
可想而知,這事兒要是鬧到蘇易麵前,柳誌安跟柳茹茵的前途怎麽辦?
是以,徐氏他們看著薑酒把柳誌安揍得鼻青臉腫之後大搖大擺地離開,愣是不敢吭聲。
“你太衝動了。”離開了柳誌安的院子,蘇辰頭疼道:“教訓人的方式有千百種,你怎麽偏偏選擇最蠢的一種?”
蘇辰當然不是擔心薑酒的安危,也不是擔心柳誌安趁機報複,而是她如此堂而皇之地毆打柳誌安,要是傳出去,難免會壞了名聲。
薑酒一臉無所謂,“我就是要讓他們知道,得罪我沒好果子吃,省得下次又動手動腳的。”
蘇辰自知勸她無用,無奈地笑了笑。
“你這脾氣……也不知像誰。”
薑酒的鼻子動了動,“你燒什麽東西了?一股煙火味。”
蘇辰臉上的笑收了收,彈了彈衣角,漫不經心道:“沒什麽,剛才不小心撞到了書,正好掉進炭盆裏,有了些味道。”
薑酒也沒有懷疑,“行了,我回去睡覺了,你幫我盯緊那個人渣。”
蘇辰頷首。
薑酒帶著紫蘇離開,正巧一片紙灰從院子裏飄了出來,正好落在她的鞋麵上。
是紙錢。
薑酒忍不住回頭看向蘇辰,他卻已經轉身回了院子。
“小姐?”
紫蘇見她不動,歪著頭問了一句。
“紫蘇,你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
紫蘇一臉茫然,卻見薑酒忽然勾唇一笑。
她望著暗沉的天際,烏雲低壓,大雪紛飛,那是九華皇宮的方向。
“今天,是鳳帝的祭日……”
活得暢快了,她倒是忘了,三年前的今天,她死在了重華殿內。
那些久遠的記憶紛至遝來,如黑暗的潮水洗去了她所有的苦樂,隻餘下無底的深淵,鮮血在蔓延,大火在肆虐。
子桑坐在屋頂上,看著四九樓人來人往,紙醉金迷,這一切繁華景象,倒映在他眼中,都幻作了虛無。
沈遇白費力地爬上來,一屁股坐在他身旁,灌了一口烈酒,那辛辣的味道,對他似乎毫無作用。
“太淡了。”他嫌棄地丟還給子桑,“這種酒喝著就跟水似的,一點味道都沒有。要喝就得喝大幽國的神仙醉,一口便能讓人飄飄欲仙。”
子桑淡淡瞥了他一眼,“你喝過?”
沈遇白嘿嘿一笑,“那神仙醉可是個好東西,除了大幽皇室,別處都喝不到。”
子桑動作一頓,仰脖飲了一口,沒有說話。
兩人坐在屋頂上,一個坐姿挺拔,一個歪歪扭扭,望著滿城燈火的雲京,眼裏是同樣的寂寥。
“喂,你是怎麽認識那個瘋子的?”
子桑冷淡道:“要是再學不會好好說話,你這舌頭也不必留著了。”
沈遇白磨著牙,從他手裏把酒搶過來,“都是瘋子!”
“你相信人死可以複生嗎?”子桑忽然問。
沈遇白往後一躺,望著暗沉的天際,扯了扯嘴角,“相信啊,有些事你沒碰過,不代表不存在。”
子桑攥緊了拳頭,明明內心有山崩海嘯,表麵上卻還是平靜地問了一句,“是麽?”
“你聽說過苗疆嗎?”
子桑睫毛輕顫,偏頭看他。
沈遇白保持著平躺的姿勢,雙手枕在腦後,嘴角泛起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那是一片世外仙境,那裏的人跟外界的人沒什麽兩樣,他們會放牛,也會種地,會打獵,會捕魚。因為子嗣單薄,所以那裏的女子可以有多個夫婿。”
子桑皺著眉頭,“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麽?”
“苗疆最為人所知的,便是蠱。其中有一種蠱叫做魂牽,便有起死回生之效。”
子桑神色微驚。
“起死回生?”
沈遇白眸中閃爍著利光,沒叫他看見。
“十幾年前,大幽先皇聽聞南疆有此蠱,便派人潛入苗疆,埋伏多年,最後一把火將苗疆燒個幹淨,老幼婦孺,一個都不放過。苗疆從此銷聲匿跡,也有不少躲過一劫的人,隱姓埋名,躲在凡世。”
子桑眯著雙眸看他,“這些事,你怎麽知道?”
沈遇白抖著雙腿,語氣懶散,“聽說書先生說的!就在天橋底下,兩文錢一碗茶,就能聽一下午。”
子桑眼裏的狂熱褪去,神色變得漫不經心。
沈遇白低笑一聲,須臾又沒了動靜。
這一夜,有人虔誠燒紙,有人借酒買醉;有人臨窗望月,有人徹夜未眠。
但破曉之後,第一抹天光照在九華皇宮金碧輝煌的簷角,烏雲散去,曉光乍現,天邊光影錯落,從浮雲流瀉而出。新的一天降臨,那些過去的,被銘記的或是被刻意遺忘的,都藏在了內心最深處的角落。
人潮擁擠,人世依舊繁忙。
新年悄然而至,街道上到處可見紅燈籠紅炮竹,一片喜氣洋洋。
其他府門忙著貼對聯掛燈籠掃塵的時候,魏府卻沒有半點生氣。
蘇胭晨醒之時,身旁的枕頭還是冷冰冰的,她睜著眼睛木然地盯著帳頂,委屈得連哭都哭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