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你到底是誰
沈玉卿皺緊了眉頭,“什麽意思?”
薑酒坐在一旁的桌子上,慢悠悠地晃著雙腿,“意思就是,有人要整我,偏偏沈太師倒黴地撞了上來,也被關在這裏了唄。”
沈玉卿上前拽了兩下,還真沒拽動。
他看著薑酒那一副無所謂的模樣,蹙眉道:“是誰要整你?”
蘇九是蘇易的嫡女,也算是薑鈺曾經的嫡姐,如此身份,怎麽有人敢輕易欺負她?
沈玉卿這會完全忘記了剛才薑酒惡劣的舉動,反倒讓薑酒覺得有趣極了。
“沈太師這會不生氣了?”
沈玉卿頓了一下,微微偏過頭,悶聲道:“我還不至於跟一個小丫頭置氣。”
薑酒看著他,唇角的笑意漸漸消失。
是啊,他好像永遠不會生氣,哪怕是她故意逗他,他也隻是氣惱地叫了她的名字,不一會兒就忘得一幹二淨。
可是那一夜,他卻是那樣滿懷恨意地質問她,甚至不惜動手殺了她。
薑酒捂著自己的心口,似乎還能感受到匕首入體的冰涼,全都是眼前的這個男人賜予她的。
“反正一時半會也出不去,不如我們來聊聊?”
沈玉卿對她明顯帶著幾分排斥,隻是良好的教養,讓他難以視而不見。
“蘇小姐想聊什麽?”
“聽說沈太師跟雲小姐舊情複燃了?”
薑酒臉上掛著笑,可若細看之下,她的眼裏隻有一片冰涼。
沈玉卿眉頭一皺,似乎十分不解,“什麽舊情複燃?”
“咦?難道不是麽?”
“蘇小姐這話,是從哪裏聽來的?”
“昨日我在雲香閣見到了雲小姐,看她與沈太師的關係似乎十分親密,還特地買了沈太師愛吃的鹹糕。”薑酒頓了一笑,複而笑道:“聽聞沈太師與雲小姐早年就定下了親事,若非鳳帝從中阻攔,隻怕你們二人早就兒女雙全了吧?”
沈玉卿臉色微變,看著她笑意盈盈地提起了鳳帝薑酒,有那麽一瞬間,他竟然在她身上看見了薑酒的影子,心中猶如掀起了驚濤駭浪。
“你……你是如何得知?”
薑酒眨了眨眼,“難道不是麽?”
沈玉卿沒有說話,隻是臉色有些泛白。
那段往事,是他最不願意提及的回憶。
那年在江南知州,他遇見了薑酒,她害了他的父母,毀了他的婚約,逼他入宮服侍……
沈玉卿從來沒有這樣恨過一個人,恨到不惜親手殺了她。
兩年過去了,除了夜裏偶爾會做噩夢,他已經甚少想起鳳帝。
那個叫薑酒的女人,似乎就這樣消失在他的生活之中。
如今卻被她輕飄飄地提起,卻讓沈玉卿生出了一種感覺,好像無論過了多久,隻要他還是沈玉卿,他就擺脫不了與薑酒的過去。
薑酒見他神色恍惚,眸中帶著幾分驚慌,唇角勾起一抹涼薄的笑意。
“沈太師與雲小姐分開多年,如今還能再續前緣,想來沈太師一定是愛極了雲小姐。不過也是,你們二人是青梅竹馬,雲小姐又癡等沈太師多年,也不知幾時能喝到你們二人的喜酒。”
“蘇小姐!”沈玉卿忽然拔高了聲音,深呼吸一口氣,情緒漸漸平靜下來,“這是我的私事,也事關雲小姐的名聲,還請蘇小姐切勿妄論。”
薑酒從桌子上跳下來,漸漸逼近。
“是我妄論,還是沈太師難忘舊情?”
“沈太師對鳳帝一直不冷不熱,難道不是因為心裏裝著雲小姐嗎?”
“如今鳳帝死了,沒了阻礙,沈太師不是更可以隨心所欲嗎?”
她每說一句,便逼近一分,強大而陰沉的氣息,鋪天蓋地地朝著沈玉卿侵襲而來,如同地獄爬上來的惡鬼,帶著滿腔的恨意,前來找他索命。
沈玉卿神色大駭,骨節泛白,忍不住失聲問道:“你到底是誰?”
到底是誰?為什麽會知道這些事?
他跟薑酒之間的恩怨糾葛,旁人並不清楚,可是她卻能一一道來,就好像,親身經曆一樣!
更讓沈玉卿震驚的,是薑酒給他的感覺,除了那張臉,幾乎與鳳帝如出一轍!
一樣的強勢霸道,一樣的涼薄隨性。
心裏的那點懷疑剛剛升起,便被他掐滅。
眼前的人絕對不會是薑酒!
是他親手要了薑酒的命,她不可能還活著!
看著他驚慌迷茫的臉,薑酒低低一笑,眼角微微上挑,美豔動人,又劇毒萬分。
她靠近了幾分,二人呼吸交纏。
“玉卿,這麽快,你就忘了我嗎?”
那低沉散漫的話語,讓沈玉卿如遭雷擊。
四目相對,他在她眼裏看見了萬丈柔情,也看見了森冷殺意。
沈玉卿瞳孔驟縮,唇色蒼白,微微顫抖著伸出手,似乎是想觸碰她的臉。
“陛……陛下……”
那一瞬間,各種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沈玉卿猶如丟了三魂,整個人渾渾噩噩,仿佛透過蘇九那張臉,看見了鳳帝那絕色囂張的容顏。
薑酒噗嗤一聲,清脆的笑聲,拉回了沈玉卿的思緒。
“沈太師,你也太好騙了吧。”
所有的情緒在瞬間褪去,少女的臉上掛著明豔的笑意,雙眸亮晶晶的,清澈純淨,不染纖塵。
沈玉卿驀然一怔,這才意識到自己被薑酒耍了,頓時心生惱意。
“你……”
“我學的是不是很像?”薑酒笑眯眯的,有些得意道:“看樣子應該是挺像的,要不然沈太師也不會這般失態了。”
“蘇九!”沈玉卿惱恨地叫了她的名字,“你……你真是……”
他所有惡毒的話語,全都在那一夜留給了薑酒,哪怕再生氣,他也做不出任何有失君子風度的事。
薑酒安撫道:“沈太師別生氣嘛,我就跟你開個玩笑,我們倆被關在這裏,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出去呢,多無聊啊。”
沈玉卿憤怒甩袖,背過身去,氣得渾身都微微顫抖著。
與其說是生氣,不如說是害怕。
他方才真的以為,是薑酒回來了……
沈玉卿背對著薑酒,因此他也沒有看到,在他身後,薑酒的臉不複剛才的玩笑,隻剩下死一般的冷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