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夫子害羞了嗎
她站起身,捏著蘇月的下巴,拿著割宣紙的小刀,抵著她的唇角,在蘇月驚恐的目光下,一字一句道:“你這舌頭若是不想要了,盡管說。”
蘇月渾身哆嗦,臉色一片慘白。
“蘇,蘇九,你想幹什麽?還……還不快放開我!”
薑酒湊近了幾分,眼裏湧動著濃濃的霧氣。
“三姐姐,你怎麽就是學不乖呢,早上的賬,我還沒跟你算呢。”
蘇月都要被嚇哭了,不斷地朝周圍投去求救的目光,那些人都被薑酒的狠勁嚇到了,各個不敢上前。
阮漪也是萬分驚恐地看著她,大概沒想到,外表看著笑眯眯的薑酒,竟然這麽凶狠。
下午的課有些無聊,薑酒聽著那年過半百的夫子滿嘴之乎者也,昏昏欲睡。
阮漪偏頭看了她一眼,不得不說,這蘇九生得確實好看,從前她一直低著頭,性格怯弱,旁人鮮少注意到她的臉。如今就跟換了個人一樣,性子野,脾氣躁,說話還能氣死人。
阮漪攥緊了書角,想起早上的事,越想心裏越是不甘。
台上的夫子忽然問道:“你們誰能來說說,何為治國之道?”
底下的人竊竊私語,紛紛翻書找答案,阮漪斜睨著打瞌睡的薑酒,舉起了手,聲音溫柔道:“夫子,蘇九說她想試試。”
“哦?蘇九是哪位?”
突然被點名的薑酒緩緩睜開眼睛,正好與阮漪視線相對。被攪了清夢,還被算計,陛下的心情能好才怪呢?
阮漪有些心虛地移開目光,心髒砰砰跳著,想起她早上對待蘇月的樣子,頓時更加害怕了。
“你是蘇九啊?行,那就你來說說為君者,何以治國。”
那幾個跟薑酒有仇的,譬如賀蓁然蘇月等人,紛紛一臉幸災樂禍地看著她,等著她當眾出盡洋相。
薑酒徐徐站起身,臉頰處還帶著淺淺的紅印子。
窗外的風吹了進來,幾縷墨發調皮地落在肩膀上,薑酒麵色自如,不慌不忙道:“為君者,當以民為主。憂民之憂,樂民之樂,思民之苦……”
薑酒一番洋洋灑灑的言論,驚呆了眾人,也引得夫子連連點頭。
“不錯不錯,不是照本宣科,還能有自己的見解,想來平日裏也是博覽群書。”
夫子鮮少誇人,寥寥幾句,卻也足以給薑酒長臉了。
薑酒倒是沒放在心上,反而懶懶地打了個嗬欠,偏頭斜睨了阮漪一眼,眼裏是毫不掩飾的森森惡意。
阮漪都要被嚇哭了,沒想到薑酒還能應答自如,更害怕的是,她不會割了她的舌頭吧?
一堂課,阮漪在膽戰心驚之中度過了。鍾聲一響起,她慌忙收拾好東西,連賀蓁然都拋下了,自己麻溜地跑了。
薑酒嗤笑一聲,倒還不至於跟這些小姑娘計較。
學堂內的人走得差不多了,薑酒撐著腦袋,塗塗畫畫,一個簡易版的容肆躍然紙上。
“唰!”
麵前的畫紙再一次被抽走,薑酒一抬眼,便撞入了容肆那雙狹長深邃的眼眸中。
“太閑?”
平淡如水的兩個字,薑酒也能聽出幾分撩人的意味。
“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剛才那一瞬間從她眼裏看到的戾氣仿佛是錯覺,轉眼薑酒又是笑意盈盈的模樣。
容肆直接丟了一本字帖,“三遍,什麽時候抄完,什麽時候走。”
說著,他便坐在了台前,似乎打算盯著她抄完。
薑酒胡亂地收拾自己的東西,蹭到了容肆麵前,容肆掀了掀眉,眼底的冷漠足以退敵三千。
薑酒視若無睹,笑得萬種風情。
“隻有看著容夫子我才寫得出來,夫子不會介意吧。”
“夫子”二字從她口中說出來,仿佛含珠點翠,清脆柔媚,仿佛一顆石子投入了平靜幽深的湖水,泛起了圈圈不息的漣漪。
大將軍府外,蘇辰回來的時候,正好看見了蘇月。
“月兒。”他叫住她,偏頭看了一眼馬車,疑惑道:“阿九沒跟你一起回來嗎?”
蘇月輕哼一聲,幸災樂禍道:“她上書法課的時候偷畫夫子,被留堂了。”
蘇辰蹙眉,“你沒等她?”
“我等她做什麽?”蘇月不滿道:“大哥,你現在怎麽這麽關心她?”
蘇辰淡淡一笑,摸了摸她的腦袋,溫柔的眼眸深處,是化不開的寒冰。
“你跟阿九一樣,都是妹妹。”
正是午後,國子監內越來越安靜,今日難得又是天晴,溫柔得冬陽投過窗格照射進來,淺金色的光點浮浮沉沉,忽而落在發梢,忽而落在指尖,忽而爬上了睫毛,化作眼底的星芒。
少年的眉眼在夕陽下分外柔和,手中的書卷似乎都散發著墨香。銀白色的發冠精致貴氣,俊容清雅出塵,無論是從哪個角度,都找不到一絲瑕疵。
薑酒的雙眼差點沒貼到他身上去了,一邊筆走遊龍,一邊欣賞美色,引得對麵的容肆皺起了眉頭。
在發現她第二十八次抬眼偷看時,容肆終於忍不住了,放下手中的書,冷著臉道:“能不能專心點?”
薑酒低笑一聲,手撐在桌子上,湊近了幾分。
“夫子是害羞了嗎?”
容肆的耳尖冒紅,臉色卻越發冷凝。
“蘇九!”
美眸含笑,薑酒嗯哼,“在呢,”
容肆憋著火氣道:“你對所有人都這樣的嗎?”
“當然不是。”她雙眸灼灼,似乎要將容肆拆吃入腹。
“難道肆肆你,還感受不到我對你的心意嗎?”
薑酒的神色染上了幾分受傷,一雙深情的眸子,足以融化千年不化的寒冰。
容肆的臉頰似乎也染了窗外的煙霞,惱羞成怒道:“誰、誰讓你這麽叫我的?”
“那我應該叫你什麽?”薑酒微微歪著頭,“阿肆?我還是覺得肆肆比較好聽。”
“你……”
容肆從未接觸過這般膽大不知羞的女子,薑酒的強勢,也一再地試探他的底線。
蘇辰來時,看到的便是這一幕。
一個紅衣熱烈似火,一個白袍清冷似月,明明是天差地別的兩個人,可是此時落在他眼中,卻是那樣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