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排斥

  “歐尼醬，真的要去說嗎？”小雪略微擔心地問道。


  “啊，我覺得還是有必要這麽做，畢竟溝通是解開誤會與偏見的根本。”昭陽如此回答著，“你難道不這麽想嗎？”


  “唔，你說有重要的事要說，估計又是你們大人之間那些複雜的事情啦，我肯定是聽不懂的。”小雪把大了一號的罩衫提起蓋在了頭上以減少陽光的照曬，看上去活像是怪獸賈米拉。


  “能和白月哥哥一起同行我當然是很開心啦，但問題是有一群沒品的家夥聚集在白月哥哥身邊耶。那幫家夥真像是一群蛆蟲，隻會說風涼話，連半點感恩之心也沒有，到時候還不知道會被他們怎麽對待呢。”小雪鬱悶地說道。


  不用她明說昭陽也知道她說的“蛆蟲”是指代誰，他用告誡的口吻對小雪說道：“小雪，說話不能這麽難聽啊，太沒有禮貌了。”


  不過轉而他自己也說道：“可你說的也對，雖說人各有誌，但我有時候真想修正那些人一頓！”


  說著做了一個手臂在空中揮動的動作，像是在扇某個人的巴掌。


  休息時間結束後，試煉者重新集結，為了躲避機械軍團的追擊，要時刻處於逃亡狀態。


  白月已經做好了戰備，他的手臂上纏滿了白色的繃帶，為了防止改造的線圈電氣手在觸碰物體時會引發磁力，每次戰後他都會做這樣的準備，等到戰鬥時再摘下。


  一旁的秀太殘缺的手臂上綁上了和白月同款的繃帶，看那漂亮的手法難以想象是隻有一條手臂的他自己係上的，估計又是白月代勞的吧。


  “喲，阿秀，感覺怎麽樣了，那條手臂還會疼嗎？”白月伸展著身體，關節“哢哢”作響。


  “啊，我、我……”麵對白月的關心，秀太有些結巴，“已經沒有事了，十分感謝白月你給我包紮……請相信我，就算失去了一條手臂，我也能夠成為你的力量！”


  “哈哈，那麽我就拭目以待你的成長了！”白月爽朗地笑著，“還有，以後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會幫你弄一條用以代替的手臂。”


  “這種事……也能做得到嗎？真不愧是白月……”秀太說著，沒等白月回答，忽然旁邊傳來的吵嚷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哈？就憑你們也想加入我們，可別引人發笑了！”


  “喂喂，怎麽回事？安比列斯？”白月披上外套，向那邊詢問著情況。


  一個頭發稀疏，留著濃密的小胡子的男人應了聲，向白月招呼道：“白月，你猜猜發生了什麽？你絕對想象不到，這兩個人竟然說要加入我們的隊伍。”


  有人想要加入是很平常的事情，畢竟尋求庇護的新人試煉者不在少數，因為團隊人數眾多，白月很少親自管理這些瑣事。


  他隨意地一瞥，卻發現站在安比列斯旁邊的人是昭陽。


  “我還以為你不會加入呢，昭。”白月對昭陽說道。


  “雖然我們之前可能確實存在一些誤解，但是現在不是計較這些事情的時候。”昭陽麵色陰沉地說道，小雪替他抱著尹月，站在了他的身後。


  原本是為了加入團隊一事打算找白月商量，結果卻莫名其妙被卡在了“小胡子”這裏，似乎是試煉者中的強者，和白月走的很近的那類人。那家夥翹著那鏽紅色地胡須，輕蔑地告訴昭陽他們隊伍中不需要他這樣的人，如果他非要加入，就得把邊上的“那個東西”丟掉才行。


  一開始昭陽還不明所以，順著“小胡子”輕蔑的視線看去，他才知道對方是指尹月。似乎昭陽的性格在試煉者中引發了許多非議，使得他們對昭陽都充滿了蔑視的態度。


  這可把昭陽氣的不輕，他急於找白月直接理論，如今白月是這支隊伍實質的領袖，也就是最具有話語權的人，與其和其他那些人糾纏，還不如繞過他們直接對話白月。


  “有何不可？”白月隨意地搖了搖頭，對“小胡子”說著，“反正現在應該盡量團結試煉者的力量。”


  “但是，”安比列斯辯解似的說著，“我們的隊伍又不是幼兒園。”


  他身後的其他試煉者跟著起哄著，不歡迎昭陽的人大有人在。對於這些苟且偷生，貪生怕死的人來說，昭陽就是異類，他收養嬰兒、主動救人的行為似乎刺痛了他們的自尊心，猶如向池塘擲入石子一般激起了仇恨。究其原因，昭陽沒有表現出像其他強者那樣的實力，反而暴露出了可能會拖累別人的缺點。


  不論何種時候，人對於與異於自身者，首先都會感到排斥。


  秀太這時從旁邊走出，“昭，都已經說過了，我們終究誌向不和，你應該走上另一條道路才對，就不用非要與我們為伍了吧？”


  “為什麽你還在說這種事？都到了試煉者生死存亡的關頭，我們早就應該拋棄成見了！”


  試煉者的醜惡已經見識的夠多了，昭陽厭煩地想道，他真的不想再和別人產生什麽爭端了。能夠靜下心平和理論的人少之又少，大多數都是一些隻顧自己想法而聽不進他人聲音的固執家夥。雖然知道這種事發生在基因中自私被放大的試煉者身上無比正常，但是為什麽就不能放寬眼界與思想，稍微理解一下別人呢。


  “嘿，我看不如這樣吧。”又是一個試煉者，扶著“小胡子”的肩膀從後排走了出來。


  “尊重民主的原則，在座的各位投票吧，看看哪方票數多，這樣如何？”


  試煉者之間的關係更接近於原始社會，越是實力強大的人地位便越高，也更具有話語權。


  那個人的話立刻引起了身後大幫試煉者的響應，學會順從強者，這就是弱者的生存方式。


  “隻會裝清高的家夥，隊裏應該不缺他一人吧！”


  “就這麽有愛心嗎？連隻會成為拖累的小孩兒都不扔，這種男人可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他說他是從那邊的荒城來的，搞不好追擊我們的機器人就是他們引來的，讓我和他一起可真是合不來啊！”


  “裝什麽呀？一臉苦大仇深的樣，好像誰欠他什麽了一樣，這麽討厭的話就別那麽死皮賴臉地想要加入了啊。”


  在謾罵聲的海洋中，昭陽默默忍受著。背後的小雪注視著昭陽的背影，生怕他的肩膀承受不住這樣的壓力。


  她求助似的向白月茂看了過去，但是白月就像是沒注意到她的目光一樣，他未對昭陽的處置問題發表看法，就任由其他人胡鬧。秀太也是滿臉冷若冰霜的表情。


  “說到底，會說出‘我本沒必要那麽做’的人還是有著什麽目的、貪圖回報才會去救人的吧，和白月你的無私完全不同，他再怎麽努力也不過是跳梁小醜罷了。”他說道。


  小雪簡直想狠狠揍他一頓，然後從地上抓起一把曬得滾燙的砂子塞進他的嘴裏，讓那張惹人惱火地嘴說不出來話。她絕望地把目光移向試煉者群體中，想要尋找能幫她和昭陽說話的人。


  蝶羽對上了小雪的目光，好像承擔不住她那目光的重量，把頭低垂了下去。她本身實力不強，在隊伍中就處於一個下位的水平，就算想為他們說話也沒有話語權。


  在一個群體中，人的思想會受“群體意識”所影響，具體表現就是情緒被煽動，與群體的其他人產生情感共鳴，個體的意識削弱，逐漸融為一體，轉化為群體的意識。這就是為什麽人們在作戰動員、演講大會等人多的正式場合會情不自禁地感覺到激昂或憤慨的原因，此時群體意識占據主導，受到從眾心理的影響，會讓人淡忘個人的想法，直至失去理智，從而產生許多原本不屬於自己的想法，比如令所有人對敵人同仇敵愾，或者受到鼓動而大喊“xx萬歲”。


  試煉者當中自然也不全都是冷血無情的家夥，也有人讚許昭陽的行為，或對嬰兒懷有憐憫之心，但是在大眾之中，不合流的思想就會被排斥，當身邊絕大多數人認同異於自己的觀點時，就會開始質疑自己心中異議的正確性，終至同化。


  群體意識就像是一頭猛獸，會吞噬人們獨特的思想，直至把所有人的想法牽引至“主流”——即大多數人的想法——為止。不得不說，同化真的很是恐怖，它能夠磨滅群體中所有的棱角，令多元化、複雜化的思想被同一種觀念所代替，失去獨特而各異的閃光點，變得平庸且同一，毫無波瀾，千篇一律。


  這是無可奈何也無可避免的事情。


  所以沒有人為了昭陽發聲，所有人一致默認了對昭陽的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