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沙漠
昭陽把尹月的重量交給其中一條手臂，向跌坐在地麵的小雪伸出了另一隻手。
“行了，別坐在地上沒完沒了了，快站起來吧。”
小雪拉住昭陽的手站了起來，突然神情變得扭扭捏捏，很少會看見她這樣。
“誒，突然間這是怎麽了？”
小雪臉上的緋紅擴散著，“那、那個……衣服。”
“啊，說的也是。”昭陽點了點頭。
因為兩人剛才倉促從藏身的地方逃走，連衣服都沒顧得上穿，現在都還是無遮掩的狀態。
但是需要這個樣子嗎，昭陽好奇地打量臉上發燒的小雪，剛才兩人不也是“坦誠相見”的狀態嗎？
“討厭討厭~居然一本正經說出了那麽羞恥的話，歐尼醬不會對人家有什麽想法吧？人家可還沒準備好呢，好難為情哦~”
“果然……”昭陽已經不知道說什麽好了，果然小雪還是小雪啊。
算了，她畢竟還是個小孩子，自己也不能和她一般見識嘛。昭陽想著，從印記中取出備用的衣服穿了起來，之前的衣服聽小雪說早就破的沒法穿了。
衣服觸過皮膚，一陣涼滑的感覺，遮住了身體上的傷疤，對於那傷疤，昭陽心中總有些芥蒂，不太想見到它們。
小雪就在一旁眼睜睜地看著昭陽更衣，這讓他有些不自在。小雪一副心中有話的表情，似乎就在等著他問她。
“發什麽呆啊，快換衣服。我們可還要抓緊時間離開這個地方呢。”
果不其然，小雪聽到昭陽的話就立刻開口了。
“實際上，衣服……落在剛才的廢樓裏麵了……”
“哈？”
“因為，因為剛才逃得太急了嘛！”
“我不是說這個。”昭陽對小雪感到有些驚奇，“你印記裏沒帶備用的衣服嗎？”
“沒有啊，隻有那一件衣服！那可是我最喜歡的衣服啊嗚嗚~”小雪扭著身體不舍地說道。
“哎。還有這種事啊？”昭陽若有所思地抬起手托在下巴上，“不過現在回去那裏肯定是不行的，說不定會遇到後麵追擊的機器人。對了，我借你一件好了。”
說著，昭陽從印記中取出了一件衣服遞給了小雪，“你穿的話可能會有點大，不過也沒辦法了。”
小雪把那件純白的襯衫和青色的長褲套在了身上，如昭陽所說，很不合身，穿在她身上鬆鬆垮垮的，長褲褲腿的褲腿也拖到了地上。
不過她倒是沒有絲毫不喜歡的樣子，“謝謝歐尼醬！好香啊，上麵還有歐尼醬的味道呢！”
小雪把臉埋進了衣服中，從布料下方傳來這樣的話。
“不，這件衣服不是我的……”
麵對小雪詢問的眼神，昭陽擺了擺頭，用下巴指向尹月，“是這孩子的母親的。”
“啊，小月子的母親？”小雪好像很有興趣，“那她現在在哪裏呢？”
“已經死了。”
“對不起，我是不是說了不該說的話……？”
“沒有的事。”
對於尹融的事，昭陽已經看開了，兩人已經在相處的最後一刻向對方袒露了自己真正的心聲，隨著尹融的逝去，昭陽的偏執和迷茫也一同消散了。
“可是，沒有鞋嗎？這樣直接踩在地上，總感覺好難受，萬一有什麽碎片把腳割破就不好了。”
昭陽向下看去，小雪赤著腳踩在地上，那本應該一塵不染的小腳也沾上了許多塵土。
“啊，可是我也沒有多餘的鞋了……”昭陽看看自己的鞋，比小雪的腳大了一圈，估計她穿上連拖著走都很困難。“你就這樣光著腳吧，鍛煉一下不要那麽嬌嫩也好。”
“怎麽這樣！”
“好了，接下來就讓我們踏上道路吧。”
“咦，要去哪裏嗎？”
“你是真的呆還是缺乏經驗啊，不過看你的樣子也沒怎麽經曆過戰鬥呢。”昭陽抬手指向了荒城的外麵。
“這裏已經不是避難所了，既然機器人那邊注意到這裏有人躲藏，以後就肯定會向這裏也派出兵力。再說了像你這樣一直獨自躲藏也是不行的，我們試煉者應該團結起來呀。”
“試煉者嗎？可是……”
昭陽看出了她的憂慮，於是安慰道：“放心啦，試煉者裏也不全是可怕的家夥，我也認識一些很好的同伴，而且我也會保護你的。”
“可是，可是……歐尼醬，我還是有些話想問……”小雪難以掩飾內心的不安，兩隻手在空中無處安放，“我們明明才認識了沒多久，為什麽你要對我這麽好呢？”
昭陽奇怪地看著她：“在說什麽呢，你不是救了我和阿月嗎？輪到我報答你啦。”
昭陽騰出一隻手來牽住小雪，不由分說地帶她向遠離荒城的地方走去。
“總覺得你和其他試煉者不太一樣……看不出你到底在想什麽……”小雪嘟囔著。
“怎麽了，這讓你很不安嗎？那樣的話我把我心中所想的事全部都告訴你也可以哦。我啊，隻是想做自己眼前能做到的事而已，譬如保護試煉者的同伴，不管對方是什麽人我都會去盡力保護的。”
“太奇怪了，沒有試煉者會像歐尼醬一樣啊，每次就算我幫了他們也隻會自顧自地離開，甚至還會反咬一口……更別說帶我一起行動了，我這麽弱的人就算進入大團夥也隻會拖後腿和添亂……”小雪滿心心事，昭陽完全沒注意到，看來她也經曆過很多試煉者之間的種種。
“唔……不能說你的擔心是多餘的，因為我也一定程度上能理解其他試煉者的想法，不過我覺得試煉者之間不應該是這樣子的啊，每一個強者應該也都是從弱者變來的吧，他們應該也能適當體恤那些弱一點的試煉者才對。而且你也知道那個討厭的係統對吧，它為什麽總是給我們安排一些合作或者組隊的任務，這次更是來到了一個陣營分明、大家有著共同敵人的世界，它可能就是想讓我們試煉者團結起來。”
自己這樣的想法天真嗎，把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而不是靠自己，或許本身就是一種蠢笨的表現，但是自己也沒法強迫別人的想法都同自己一致。昭陽能感覺出來，係統或許也是這樣想的，它為每場試煉設下另外的道路，可能就是它也不想強迫試煉者怎麽想，而是想讓他們自發地去那麽做而已。如果所有人都能因此改變，或許就是另一個層麵上的進化。
想到這裏，昭陽想起了初始試煉，那樣殘酷的環境是不是也有另一種出路呢，如果所有人都能放下追求的欲望，哪怕有人暴露位置也不去互相戰鬥，那是不是就能永遠且和平的生活在那個世界。
然而昭陽至今為止遇到的每一個試煉者都沒能那麽做，出現在空間，本身就意味著他們選擇了殺戮。陳亞琳也好，井同濤也好，再者是那個滿口正義罪過的唐奏，無論多好的人都還是沒有做到，就算試煉中有自己的至親，像是李舜夜那樣，是真是假也好，她不也是割舍了那份感情才能對最愛的人出手嗎。
算了，現在想這些也沒什麽用，自己眼前這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叫小雪的小姑娘不也一樣在試煉中殺過人嗎？出現在空間的生命，恐怕除了尹月，手上都沾過血。
正因如此，自己才應該好好教導尹月，讓她能夠保持純真。
麵對一直盯著自己的小雪，昭陽搖了搖頭，“不，沒什麽，快走吧。”
不出幾時，三人背後已經看不見荒城的影子了，周圍的場景也在逐漸變得單調和荒涼，仿佛進入了無人區一般。
自己不知道到底昏迷了多久，現在外麵已經一片大亮了，人工太陽就懸在頭頂，昭陽也分不太清方向了，隻能不斷前進。
不知不覺，腳下的土地已經變成了沙子，不知不覺來到了一片沙漠，環繞在身邊的都是金黃色的沙丘，在太陽的照射下，似乎影子都被掃除幹淨，每一粒沙子都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這裏是，荒原嗎，原來機器人對人工衛星的利用率也不是百分百啊。
“哈啊……歐尼醬，走慢一點啊……”身後傳來了小雪夾雜著喘息的聲音，她用手遮住頭上的大太陽，“我好累啊。”
確實，在沙漠中沒有能吸收陽光的環境，高溫氣浪似的就連眼前的沙丘都扭曲了，太陽照射的人就好像要原地蒸發一般。
小雪在頭上抹了一把，但是並沒有摸到汗，皮膚的手感澀澀的，還有沙沙的顆粒感，那是汗液蒸發留下的鹽粒。
“至於這麽累嗎？我可是什麽事都沒有哦。”昭陽用衣服替懷中的尹月遮擋著陽光，他沒說謊，可能是因為體質的強大，對這種環境有著很強的承受力，倒沒有感覺有多不適。
小雪都快睜不開眼了，她用手向自己的臉上扇著微不足道的風，“真是的，歐尼醬當然不怕了，可以要照顧下我啊。”
“你的體質不是很好嘛，小雪，你是第幾期的試煉者啊，危險等級大概多少？”
“第六期，危險等級是3.3……”她有氣無力地回答道。
“嗨……第六期嗎？”
“那歐尼醬又是第幾期啊，看你那麽強的樣子，應該是比我要早吧？”
昭陽搖了搖頭。
“難道是和我同期嗎？實力差的也太多了吧！”
昭陽又搖了搖頭。
“難不成……歐尼醬是第七期的試煉者？！怎麽可能啊！”小雪驚疑地說著。
昭陽沒有回答，而是露出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笑容。
“對了，小雪你為什麽要進入空間呢……像你這樣的孩子，也會因為什麽事而爆發出及其強烈的情感嗎？”昭陽說著，然後補上了一句，“難不成，是因為死掉了？”
“才沒有呢，還有歐尼醬也不要總把我當孩子啊！”小雪的嘴唇翹了起來，一邊雙手遮在頭上，一邊淌著沙子走著。
“那是什麽原因，不好開口嗎？”
“那倒不是，隻不過是因為非常奇怪的原因，肯定很讓人理解啦。”小雪搖了搖頭，金黃色的頭發一甩一甩，發出星點的光。
她說道：“為了血統。”
“哈？”昭陽懷疑自己聽錯了，如此年幼的少女居然為了這麽罕見的理由就進入了空間這件事，有些難以接受。
“有些事天生就決定了，怎麽想改也改不掉，那就是血統哦。”小雪看似心不在焉地說著，但她緊皺的眉頭卻讓昭陽聯想到了什麽。
尹月大概也算是繼承了自己的血統吧，Amazon的血統，父母帶給孩子的不幸就好像是生來的詛咒一般，所以昭陽不想讓她承擔那麽多。
因為燥熱，尹月也出了很多汗，不過她現在還在睡眠中，在悶熱中不舒服地睡著了。
“對了，小雪，你還有水嗎？”昭陽突然想到該給尹月喂奶粉了，可是他的水的庫存已經所剩無幾了，在這蒼茫一片的沙漠中也沒處補充。
“水？歐尼醬渴了嗎，我這裏還有一些，不過也不多了。”
“不，過會兒再說吧，話說食物呢？”
“食物已經沒有了！都怪歐尼醬睡夢中喊‘好餓啊好餓’，結果讓我全喂給歐尼醬了，自己一直在餓肚子！”
“這樣啊……”昭陽望向太空都市的天空，照理來說這種封閉式的太空城天空應該是灰蒙蒙的才對，恐怕是機器人為了模擬藍天照射了藍色光波。為了模擬人類生活的環境，機器人在表麵上做到了全部模擬。
望向天空的盡頭，昭陽感覺到了迫近身邊的危機。
就在這時，昭陽聽到了附近有什麽聲音。
“誒？怎麽了，歐尼醬怎麽突然停下來了？”小雪滿是困惑。
“噓！”昭陽把一根手指放在唇邊。
有聲響，沙子被拔動的聲音，爆炸的聲音，人的慘叫聲。
附近有人在戰鬥！
“可能是躲避機器人進入荒城然後又離開的那群人，我們去看看！”
“哎？哎？？發生了什麽嗎？”小雪什麽也沒聽到，對眼下的情況一頭霧水。
向前方行進了約莫500米，一個正在移動著的金屬堡壘吸引住了昭陽的目光。
那毫無疑問是作為武器所製造出來的東西，如大部分兵器一般，那東西身上有著兵器特有的一種美感，由殺傷性部件與功能性部件組合而出的美感。
如同蠍子一般的大型機械，左右兩側有著八條虯結著液壓管的機械臂，像是腿一般插入到了沙土裏，快速諾騰著，讓它能夠在沙丘上快速移動，機械臂的側麵還裝載著履帶，在機械怪物的下盤也有著大型氣墊，尾部所抬起的機械臂上裝載的巨大炮管就好像蠍子的毒針一般咄咄逼人。
而被“蠍子”追趕著的一群人，有男有女，大概十幾個人，正四散地奔逃著，有幾人已經變身成了假麵騎士，同樣地麵散落著裝甲的碎片，還有人的部位，鮮血滲入沙子結成了褐色的沙塊。
“糟了，情況危急啊！”昭陽咬了咬下唇，看來自己不得不出擊了。
“小雪，幫我照顧下阿月，我要出擊了！”昭陽把尹月塞到了小雪懷裏，自己則是掏出了新Amazon驅動器，向著蠍型機械衝去。
“你要和那種怪物戰鬥嗎？！”小雪吃了一驚，但還是好好抱住了尹月，“不行啊，歐尼醬，會死的，那種怪物怎麽可能打得過！不要去啊！！！”
但昭陽還是義無反顧地衝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