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鏡夜
由一人變為兩人，再由兩人變回一人……嗎？雖然不知道李舜夜當時為什麽會殺死她的姐姐，但如果姐姐的在天之靈注視著，知曉妹妹能夠活下去或許也會釋懷的吧。
李舜夜還在不斷啜泣著，昭陽越發局促不安，慌了神似的東張西望。當然不是因為擔心尹融，在聽到李舜夜會保護好尹融後他就放心了。讓他如此心神不寧的原因是氣味。
從李舜夜身上散發出的「人」的氣味。
在束縛昭陽的煙霧槍和眼鏡蛇滿瓶被摧毀後，Amazon的本能就解放了出來。對於現在的昭陽來說，身為人類的李舜夜是一種誘惑，大腦不斷被奇形怪狀的畫麵占據，心中有熾熱的情感在流動。
“好像稍微理解一點……姐姐的想法了。”李舜夜停止了流淚，擦幹淨臉上流下的淚痕，勉強露出了點笑容，盡管眼眶還有點紅腫，“姐姐她一直想要幫我，但是她也很清楚，如果她一直在我身邊，我隻會越來越依靠她。所以她接受了我的任性，把她生命中的美好贈送給了我。在扮演的這段時間裏，逼迫我一個人去嚐試生活，去熟悉姐姐的方式，讓我就算姐姐不在，也能夠自己一個人麵對生活。然後在那個時候，姐姐舍棄了自己，選擇把生的機會讓給了我，因為她知道，現在的我就算是離開她也能自己活下去了……昭陽，你怎麽了？”
昭陽知道自己現在看上去很是怪異，麵色漲紅，一隻手抓住胸口的衣服，急促地喘息著。眼神躲躲閃閃地不敢去看李舜夜。
“抱、抱歉。”昭陽說著，自己此前一直沒注意到過這個問題，因此也是疏於防範了。不過為什麽會這樣，自己明明並不感到饑餓，並且之前沒有抑製Amazon基因的時候也並沒有現在這麽強烈的欲望，按理來說自己能夠用理智克服才對。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現在食人的欲望遠超從前。
“果然還是在擔心她吧。”李舜夜看著昭陽的窘態，苦笑著，“我也很抱歉欺騙了你，還有對雅琳也是，想必她來到這裏後會很失望吧。好了，讓你陪了我這麽長時間，也該讓你們走了，我們去找她吧。”
李舜夜起身，昭陽也很快跟上，必須要早些帶尹融離開這裏，趁自己沒爆發之前。並且以後也要盡量避免和人類接觸。
兩人很快走到了收容著尹融的小鏡子前，李舜夜撿起了鏡子，忽然呆滯住了。
“沒有？為什麽！”鏡子裏麵一片空曠，完全看不到尹融的身影，李舜夜焦急地左右看著，“完全消失了！但是為什麽？她不可能自己離開鏡世界的啊！！”
昭陽也疑惑及擔心了起來，按理來說不是龍騎係的假麵騎士是不能自由穿梭鏡世界的，而且Evolution空間的鏡世界都是已經毀壞，彼此零落開來，一塊鏡子隻對應一個狹小的鏡世界區域，她也不可能是跑到了鏡世界的其他角落，除非……！
昭陽好似想到了什麽瞪大了眼睛。就在這時，“呲！”的一聲，李舜夜的胸口突然被從後麵襲來的一隻手貫穿了，手臂上環繞著銀白的輕甲，幾片極其鋒利的從生羽毛上流下了粘稠的鮮血。
“為……什麽……？”李舜夜的臉上出現了種種表情，惶恐、悲傷、迷惑、解脫，她顫巍巍地抬起手，按在了貫穿自己胸口的那隻手上。白色的蒸汽冒出，那隻手恢複了人類的形狀。
“你是……怎麽……出來的……？”李舜夜嘴角流淌出鮮血，秀美的眉毛擰作一團，已經無法呼吸，意識也越來越模糊，她發出了像是抽泣的呼吸聲，用盡最後的力氣向後看去。映入眼中的是尹融陰冷的眼神，在看到她手中握著的白色卡盒時，李舜夜的疑惑消除了。
背後的尹融將手臂抽出，李舜夜的的身體向前傾倒而去，視線急轉而下，真沒想到，最後映入眼簾的是蒼涼的空間啊。李舜夜又回憶起了在那個被山環繞的小村莊中，翠綠的樹林背景中的小屋，還有姐姐的笑臉。
“不！！！”昭陽喊叫著，向李舜夜伸出手臂。
終於能再見到你了呢，姐姐。
昭陽的手觸碰到的手在空中散作了粒子，李舜夜的全身發出溫暖的光，化作光粒子，隨著昭陽前撲形成的風飛走了。紫黑色的滿瓶從空中落下，正好卡在了昭陽眼前兩塊磚的縫隙間，淚眼朦朧中，滿瓶上那倒吊的蝙蝠仿佛在笑著。
尹融走到昭陽身邊，彎腰抱住了他，“昭陽，為什麽要哭呢？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昭陽一把推開了尹融，憤恨地看著尹融手中的白色卡盒，“為什麽你要這麽做！為什麽你要殺死她？！”
尹融跌坐在地上，像是做壞事被發現的孩子一樣，小心翼翼地看著昭陽，“為了……保護昭陽，她想……傷害你。”
昭陽一下子理解了，李舜夜抓走尹融的行為被尹融理解為了攻擊行為，再加上在試煉中尹融就識破了李舜夜的謊言，所以對她更加不信任，最終做出了這樣的事情。可是怎麽會這樣……昭陽痛苦地捂住了頭，要是自己早一點發覺的話……
就在這時，從天邊響起了惡魔般的聲音，“看來你們已經自行解決了啊，真是遺憾，這樣就沒有我出手的必要了。”
昭陽猛地抬起頭，赫然看見林寒燁就站在附近的一棟倒塌了大半的高樓上，由上而下睥睨著自己。他的旁邊還站著自己曾經在風都遇到的紅衣男子，他們之間果然有勾結！
“你想幹什麽！”昭陽立刻做出了迎戰架勢，但是這時才想起自己的Build驅動器已經損壞，煙霧槍也被摧毀了。
“別慌張嘛，今天的目標不是你。”
林寒燁雖然這麽說著，但是昭陽卻根本不敢放鬆警惕，從他心底湧現出厭惡感和恐懼。昭陽已經知道了麵前這個人的惡劣和可怕之處，殺人不眨眼，以把別人逼入絕境為樂，是最大的惡人！
“本來是想來殺死那個女人的。”林寒燁指向李舜夜消失的地方，“不過被尹融小姐搶先了啊，不過我們可是不會放棄的。”
“為什麽你們要盯上李舜夜，你的目標不應該是我嗎？！”
“是啊，我的目標是你而已。但我暫時不會動你，我聽說你在空間結識了很多試煉者啊，這可是打破了規則哦～這是不行的，試煉者是不能相互信任的，所以我打算殺死所有你認識的人，就讓我看看到時候的你會怎麽樣？孤獨呢，還是悲痛呢？嘿嘿嘿嘿……”林寒燁惡毒地笑了起來。
“他媽的……你扯什麽淡？！為什麽要這麽做！既然目標是我那就朝我來啊！”昭陽怒吼道。
林寒燁直接無視了他，“那麽，來的路上好像看見了有人在地麵上做的路標啊——決定了，下一個目標就是那裏了！我們走，阿鬥。”
灰色的極光帷幕閃過，林寒燁和阿鬥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昭陽長舒一口氣，跪倒在了地上，沉默著，什麽也沒有說。尹融就站在和他保持兩步遠的地方，不敢再靠近。昭陽緩緩起身，從周圍撿起石塊，在李舜夜房子的附近堆起了一座墳墓，立起一塊可以充當墓碑的石頭，用另一塊尖石在上麵刻上了兩個李舜夜的名字。這小小的墳墓，就足以代替李舜夜的一生、或許該稱為兩生。她們姐妹間的故事沒有隨風飄散，在李舜夜生命中的最後一天，她把這段故事告訴了昭陽，而他會永遠銘記。
就在這時，昭陽瞥見了尹融一直攥在手裏的白色卡盒。就是因為這個，她才能夠離開鏡世界，正是因為這個，李舜夜才會……
等等……為什麽尹融會有這個……初始試煉的變身道具不是過後都會被收回嗎？而且以前就有疑問了，新手試煉不是不能夠選擇劇場版和反派騎士的腰帶嗎？當時以可能是因為花夢在特別篇也出現過的原因……但是可能並不是這樣！
“Evolution係統！”昭陽對著天空大喊著，指向了花夢卡盒，“給我解釋一下，這是怎麽回事！新手試煉的腰帶不是在那過後會被回收嗎？為什麽尹融的還在？！”
Evolution係統的聲音忽然響起，“我可沒有騙你哦，變身器在試煉後確實會被收回，但是那也隻限於是我給予給她的變身器。”
“你的意思是……Femme（花夢）的卡盒……不是你給的……？”
“啊，是啊，說到底那也是劇場版出現過的騎士，我怎麽可能會出這樣的漏洞呢？那是屬於她自己的力量啊！”Evolution係統大笑著說道。
“怎麽會這樣？？？尹融從沒跟我說過這種事……”
“你忘了你初次試煉的世界了嗎？正是龍騎的世界啊——神崎士郎為了給予自己妹妹生命，不惜讓想要實現願望的人加入騎士戰爭的陷阱中，想必是他感受到了尹融的願望，才把花夢的卡盒給了她吧！尹融真正一開始選擇的變身器和種族，還另有其他哦。”
“為什麽你沒有對我說！”昭陽扶住尹融的肩膀，用力搖晃著，“如果你早說了，或許就不會出現這樣的事了……”昭陽自責又悲痛地看向李舜夜的墳墓，明明她剛剛領悟了姐姐教給她的意義，卻就這樣匆匆逝去了。
“對不起……”尹融看上去被嚇到了。
“她去見她的姐姐了，希望她們兩個在那邊……”昭陽沉默起身，嗓子哽住了。
“真是可悲的孩子啊，哪裏有什麽姐姐。”Evolution係統惋惜的聲音從腦海中傳出。
“你說什麽？”昭陽瞪大了眼睛。
“我可是知道關於她的一切哦。”Evolution係統說道，“她的姐姐在那次跌下懸崖後就已經死了，屍體也已經安葬。隻是那孩子一直沒有接受這個現實，她因為太過沉浸在姐姐的死亡中，再加上看見了自己在鏡中的影像，產生了姐姐還活著的幻想。她一直在幻想中生活著，實際上她一直是孤獨一人，為了追憶姐姐，所以開始刻意模仿，最後改變了自己的性格。”
“為什麽……可是她不是說在試煉時是她親手殺死了姐姐嗎？”
“因為來到了試煉中，所以她的幻想成真了，隻存在於她的幻想中的姐姐局限在了鏡世界中，走到了她的麵前。不過，那終究也隻是個鏡像而已，所以最終活著來到空間的隻有她一人，她卻誤以為是自己殺死了姐姐。至於那個滿瓶，可能是她擊敗Smash時提取的吧。”Evolution係統看著昭陽的反應，滿意地閉上了嘴。
“怎麽會……這樣……”昭陽跪倒在了李舜夜的墓前，難道她一切的回憶，全部是虛假的幻象嗎。
“友情提示，林寒燁在屠殺其他試煉者的路上，你再不去的話，可就會追悔莫及了哦。”Evolution係統說著。
昭陽忽然醒悟了，雖然還在為李舜夜的死感到悲傷，但是現在可是還有其他的人在麵臨生命危險啊。林寒燁是因為自己才會盯上他們，自己必須要阻止他！
“那麽下一站是，機車俱樂部嗎……”昭陽回憶著林寒燁的話，從印記中取出了摩托車，飛身坐上，“尹融，我們走！”
……
……
……
Evolution空間的至高點，一個金色的身影注視著麵前空中浮著的屏幕中，昭陽開車離去卷起塵土的畫麵，沉聲對虛空中問道：
“關於李舜夜的事，你說的是真的嗎？”
“怎麽會，瞎編的騙他而已。”傳來Evolution係統隨性的聲音，“為了讓他別再相信這種天真的童話故事，也為了徹底扭曲他。”
“這麽說，那對姐妹真的是有兩人嗎？”
“嘛，我講的話倒也不是完全虛構的。我記得到空間來的時候，她確實是孑然一身，在現實世界也沒有和她相似的存在，而且她也確實和鏡世界的自己有過一戰。隻不過我隻知道過程，不知道結果，所以都是猜測的。”
“那如果是另外的情況？”
Evolution係統聽後哈哈大笑，“我們不妨來推測一下。假如當時活下來的並不是妹妹。姐姐在妹妹墜落懸崖的時候並沒有拉住妹妹，眼睜睜地看著妹妹在自己麵前死去了。從此她陷入了對自己的自責中，對妹妹又是懷念又是歉意，‘能夠救到妹妹就算是犧牲自己也好’，她無比想改寫妹妹死去的那段曆史，所以在她的想象中，她成功救起了妹妹，自己卻死去了。她對此堅信不疑，在潛意識中妹妹並沒有死，於是她誕生了另一種人格，不顧父母的悲痛以及另眼相待，開始扮演起了妹妹。但是自己本來的人格也會時而蘇醒，所以就共享了屬於李舜夜的人生。在父母死後，對生活崩潰進入了空間，最後一戰中，兩個人格分開，象征著妹妹的人格成為鏡世界的鏡像。因為姐姐對妹妹的無比愧疚，她無法下手，因此被鏡世界的她殺死了。而鏡世界的她取代了姐姐本身，來到了這個空間。”
聽完Evolution係統的話，金色身影猶豫地問：“但是來自鏡世界的生命……真的能夠來到空間，以及在鏡外生存嗎？”
“當然可能，怎麽就不能了！”Evolution係統竊笑了起來，“我很確信，隻要占據了鏡外的自己的身體，就在鏡裏鏡外的世界都能活下去了。我可是親眼見證過的，唯有這點我可是十分有把握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