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雪地童屍
寒冬臘月的時節,地裏的莊稼早就收成完了。村口的溪水盈盈地飄著水汽,農家屋院落炊煙四起,遠遠的還有鄰裏間相互問早的淳樸話語。
“嬸子早啊!咋的,沒睡好啊。一大早這精神頭咋這差呢?”
“哎別提了,一晚上也不知道哪家的娃,嚎了一宿。這當爹當媽的也不知道哄哄,吵得俺一宿都沒睡好。”
“哎媽呀,嬸子也聽到了?俺還尋思是不是夢裏聽到的,一早起來也沒敢問孩子他爸,你這……。”
還沒等兩位嬸子對完話,就聽到村口有人吼了一句話。
“快來人啊!這誰家的娃啊,快來人啊!”
喊話的是村口的老林頭,一大早吃完早飯,他本來尋思帶著婆娘還有自己兩個娃去趟城裏辦些年貨。結果還沒走到村口的石橋,就瞧見了路邊上有一個雪堆。這氣下個雪,把些個草垛子一埋,有個雪堆也沒啥奇怪的。但是架不住自家就是住這村口的,這條通往村外的路,一都不知道能望上多少回,多點啥少點啥,要別人看不出來,可他老林頭卻一眼就能瞧個不同出來。
話間,老林頭就走到雪堆跟前,用煙杆子扒拉了一下。這一扒拉不得了了,隻見雪花下麵是一個用大花襖子包起來的包裹,朝上留了個口子,裏麵則是一個被凍得發黑的孩。鄉下人哪裏見過這樣式,兩個娃嚇得直往他娘身後躲,老林頭也被嚇的摔在了路上。楞了半才反應過來,朝著村子裏大聲喊人。
本來就是閑散的季節,大家夥也沒啥活可幹。老林頭這一聲吆喝,幾乎把村裏能動的全聚集到了村口。更有些個老太太還不忘抓了把瓜子,搬了凳子匆匆趕來。
雖然是有熱鬧可看,但畢竟是死了人,晦氣。所以再愛湊熱鬧的人也隻敢遠遠的望著,這一撮那一堆的猜測著這可憐娃的來曆。男娃裏也有虎不拉幾的,被同伴慫恿著去看上一眼,回來封他為“村大王”。剛穿出人群,還沒等溜達到中間就被老村長一個眼神瞪了回去。
“黑麵襖子灰土帽,吧嗒兩口旱煙全知道。”的就是這老知青村長,老知青本名陳愛國,是早年間上山下鄉的時候來了村裏的知青。後來城裏的父母在改造的浪潮中沒挺住雙雙離去,得知消息後他心灰意冷也就沒了回城的念頭。索性就在這山野村裏生活了下來,還娶了上一任老村長的女兒做媳婦,生了一大胖子取名陳思城,育有一女喚做陳五馨。畢竟是城裏來的知青,有文化又見多識廣,鄉裏人有點啥事都喜歡找他商量,連些個鄰裏吵架的事都要拖著他做和事佬。後來他嶽父年紀一大,這村長的帽子自然而然也就落到了他頭上。幾十年下來,城裏的那點書生氣早就被這黑土地吸光了,若不是鼻梁上用線繩紮著的眼鏡,哪裏還能看出點知青的樣子。雖入了鄉,習性也隨了俗,但這威望倒是與日俱增。
這不一出事,誰都能不到場,可就少不得這老村長。剛到現場的時候,他就摸過孩子的脈搏,可這大冬的路邊上莫娃子了,就是大人擱這躺一宿也夠嗆能挺住。當他碰到娃娃的臉時,那種冰冷且毫無生機的觸感,就已經讓他知道人肯定是沒了。老村長轉頭一想人雖然沒了,但或許能有留下些信封之類的。但是翻遍了整個包裹,除了冷冰冰的屍體,其他什麽都沒有。
看著這個不到兩個月大的男嬰屍體,老村長一言不發的抽著旱煙。在他心裏盤算的倒不是這娃的來曆,而是要不要報給鎮上,還是拿去山上埋了算逑。本來也是件極其簡單的事,往上報不就完了嗎。可是自從他父母離世之後,打心眼裏他就十分抗拒與城裏人打交道。以往鎮上喊開會,他總是會讓村裏會計代替他參加,自己總是千方百計的躲開。雖然鎮裏也有意見,但是他們村山高路遠、窮鄉僻壤的也就懶得計較。
老村長磕了磕煙杆,站了起來,把村裏的會計叫到了身邊。
“你去把麻子給我叫來,就我在前麵那個皮子坡那等他。”
等看到會計走了之後,老村長一伸手把屍體跟包裹直接抓了起來提在手上。突然間的這一個動作,嚇的旁邊圍觀的鄉親發出一陣驚呼。
“咋咋呼呼啥啊!都沒事幹啦?走走走,都散了。還圍著看,是想等著這苦命的娃晚上去你家裏討奶吃啊?”此話一出,那些膽的娘們嚇的捂著胸口就往回跑。本來還有些心驚的老爺們,被這話給逗的一陣大笑。
“笑笑笑,還敢笑。來,誰來幫我把這娃送到鎮裏去。”罷,便將包裹舉到人群麵前。這下在場的人,就開始各種找理由往回走了,生怕被抓了壯丁去做這晦氣的差事。
“一群慫憨!”看人走的差不多了,老村長一轉身提著包裹就往皮子坡走去。
皮子坡其實就是半山腰一個土坡的地名,因為早年間此地多黃鼠狼而黃鼠狼又稱黃皮子,所以喚做皮子坡。後來十年自然災害的時段裏,這裏的黃皮子也被當成口糧抓的抓跑的跑早就沒了蹤影,單單留下這麽個地名。由於緊挨著出山與進林子的岔道口,所以就慢慢的變成了當地的一個地標。
到了地方之後,老村長隨手把裹著屍體的包裹放在了土坡上。自己又抽起了旱煙,打算等麻子跟會計到了之後讓麻子帶著包裹去深山林子裏埋了,事情辦成之後一人給他們些糧票了解了此事。
還不到半袋煙的功夫,隻聽得身邊一聲悶響,這好好的土坡突然塌了下去,老村長還沒等反應過來就連人帶包裹一起摔了下去。還沒等塌完,旁邊的山石泥土因為沒了土坡的支撐,一股腦的都滑進了塌陷出來的深坑裏。這一塌一埋,哪裏還尋得到半點老村長的影子。
一會兒之後,會計跟麻子就趕到了皮子坡。兩人被眼前的景象嚇楞了,原先在坡上的樹木都倒在了路中間,石頭泥土都堆到了路牙子上,原來的皮子坡變成了一個深坑。這乍一看還以為是誰把皮子坡給翻了個上下顛倒一般,最關鍵的是好在這碰麵的是老村長不見了。就這情形,會計跟麻子兩人一合計人肯定是塌裏麵去了,於是腿腳利索的麻子趕緊回村喊人來挖,會計則守在原地。。
從早上到太陽快落山,一村子的人整整挖了一整才找到老村長的屍體,原本已經哭癱在地的老嬸子,當場直接昏死了過去。女人們幫忙扶著家屬,男人們有的抬著屍體,有的拖著工具,回村置辦後世去了。
可地底之下,卻又是另一番出人意料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