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溫暖的謊言（8）
“.……”蘭禦風琴緩緩恢複了意識，耳旁，聽到了輕聲呼喚著的“風琴”二字.……那是土衛沙門的聲音，聲音中帶著無比的關心和心疼.……
蘭禦風琴睜開眼，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周圍，還有臉頰.……已經被淚水濕透了……甚至還有淚水順著自己的下巴，一滴滴滴落到地板上……
屋子裏異常安靜，蘭禦風琴坐在床上，身子還在微微顫抖著，土衛沙門看著蘭禦風琴，他不知道蘭禦風琴看到了什麽樣的記憶，但是……那一定非常.……
這個時候，門被敲響了，土衛沙門來到門前，打開門，整個人一驚，來人竟然是蘭禦恒空！
“您好.……”
“我可以進去嗎。”蘭禦恒空聲音很是平靜，但是平靜中，帶著說不出的感覺。
“可以，我.……回避一下吧……”土衛沙門覺得自己這個時候，應該把空間讓給著父女倆，於是自己識趣地出了房間，而蘭禦恒空進了房間，看著蘭禦風琴右手裏握著的那塊記憶晶體.……
空氣沉默的讓人有些窒息。
兩個人都沒說話，蘭禦風琴低著頭，蘭禦恒空，默默看著蘭禦風琴，一言不發……
“風琴.……”蘭禦恒空終於開口了。
“告訴我……這些……不是真的……”蘭禦風琴緩緩抬起右手，把那塊記憶晶體對著蘭禦恒空喃喃道。
蘭禦恒空眼中閃過一絲不忍，但是隨後，還是恢複了平靜，道：“是真的……我不是你真正的父親，我是……蘭禦魔手，而你的父親，我的哥哥……已經——”
“為什麽——”蘭禦風琴整個人猛地彈起來，衝到蘭禦恒空，不，蘭禦魔手麵前，修長的雙手死死抓住蘭禦魔手的衣領，茶色的眼睛瞪著他，仿佛要把這一切發泄到蘭禦魔手身上似的，蘭禦魔手一動沒動，任由蘭禦風琴抓著自己。
“為什麽你要.……一直瞞著我，瞞著媽媽.……你不覺得……這樣做，太殘忍.……了麽……”蘭禦風琴泣不成聲，淚水一滴滴滴落著，低著頭，整個人陷入了混亂的狀態，蘭禦魔手看著這樣的蘭禦風琴，長歎了一口氣，雙手輕輕抓住蘭禦風琴的雙肩，輕聲道：“因為，那是你父親的要求……因為……很多時候，謊言，更可以讓人接受，善意的，溫暖的，謊言——”
“我不需要謊言……我隻需要.……一個真正沒有隔閡的……親生父親啊——”蘭禦風琴半跪在地上，雙手自然垂落下來.……
“但是這個世界的組成，謊言也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風琴，你知道嗎，你出發前，魔手.……不，我哥，他找過我，當我看到他的神情的時候，我就明白，他打算結束這一切了，他似乎預料到了這一次，你會有很大的危險，而他，也已經做好了犧牲的準備……所以，他交代了我一些事情，我也會把這件事告訴青虹的……這個謊言……也是該消失的時候了……”蘭禦魔手的聲音中，帶著深深的疲憊.……
“.……”蘭禦風琴說不出話，隻是低聲啜泣著，蘭禦魔手很少見到蘭禦風琴哭成這樣，他不知道蘭禦風琴能不能撐過來，也不知道蘭禦青虹知道了這件事，能不能接受.……但是……該麵對的，自己，還是要去麵對……
“風琴，你這個樣子，你認為，你的父親看到了，會高興嗎，他隻會更加為你擔心和心疼.……現在，風琴，你自己的命，已經不僅僅屬於你一個人的了，你身上，還有著你父親的生命，和他對你的希望……在你的父親眼裏，你才是真正的重心，是那些人心中的支撐和前進的動力，你可傷心，可以哭泣，可以發泄，但是，請你做完這一切之後，重新站起來，麵對這個不管是你認為美好還是醜惡的世界，直麵它，然後——找到真正屬於你自己的路，屬於你們風與銀的路……走到終點，結束這段旅程……這才是，你的父親，真正所期望的.……”
蘭禦風琴沒說話.……但看上去平靜了不少.……
“你一定很怨恨我是麽，我又何嚐不是在一直譴責我自己呢，即使不是你的父親，身為你的親叔叔，我也很想扮演一個父親的角色關愛你的，但是我不能，一方麵我怕我會暴露自己，另一方麵，我要把更多的時間和機會，讓給你真正的父親，他是個非常優秀的人，但是，無論他多優秀，在我眼裏，我認為，他身為父親，身為丈夫，所做到的，所下的決心……要比他那些過去優秀的成績，耀眼的多！你父親，我哥哥，一直是我又崇拜，又嫉妒的對象呢，嗬嗬，從小到啊……一直壓我一頭，可是你知道麽，風琴，當他說出那個計劃的時候，並且真的去實施的時候，我才發現，我對他，隻有敬佩了……我為我有那麽一個哥哥，感到自豪，而你，風琴，更應該，為你有那麽一個父親，感到驕傲，你的父親沒有死，你是他的女兒，他的生命的延續，所以，請你好好活下去，振作起來，抬頭挺胸，走完你自己的路.……”
……
“我先離開了，當你恢複平靜的時候，再來找我，我還有一些事情，是你父親，讓我交代給你的。至於青虹那邊.……我會和她說的……嗬嗬，我已經做好了，被暴打一頓的覺悟了.……我先走了，風琴.……”說完，蘭禦魔手輕輕扶起蘭禦風琴，讓她坐在床邊，自己離開了房間.……
天黑，天亮，就這樣，蘭禦風琴一個人，坐在床上，一直到第二天的清晨，第一縷陽光，悄悄透過窗戶，溫柔滴撫摸著她的臉，蘭禦風琴緩緩抬頭，茶色的眸子無神而迷茫，迎著那晨光，仿佛看到了微笑著的蘭禦魔手在朝著她招手一樣，此刻蘭禦魔手那無比醜陋凶狠的模樣，在她的眼裏，卻是感到最為親切的……
淚水再次流下，蘭禦風琴自己都覺得驚訝，自己已經很久沒有攝入水分了，可是淚水還是止不住地流出來……心裏就像是缺了一塊似的，或者說自己的靈魂，缺了一塊.……
她慢慢閉上眼，躺在寬大鬆軟的床上，想要睡著，多麽想永遠睡著，不要再醒來.……多麽想.……
“風琴.……走完你的路.……”可是，蘭禦魔手在記憶之晶中，對她留下的話語，在蘭禦風琴腦海中，久久不散，蘭禦風琴明白,換做以前的自己，自己可能真的從此一蹶不振，但是，那一幕幕……包括自己最為消沉的那個時候，蘭禦魔手，不，自己的親生父親，用自己生命的流失為代價，喚醒了自己……還有以往他對自己做的種種……
“嘰嘰喳喳.……”不知什麽時候，窗外傳來了鳥兒輕快的叫聲，蘭禦風琴很多時候都很羨慕那些飛鳥，無論是在自己的家裏，還是在學院城，早上總是能聽到各種鳥類的叫聲，嘰嘰喳喳的，混成一團，就像是開會一樣，又像是辦演唱會一樣，很有意思，可惜自己聽不懂鳥語呢，但是，它們，也有自己的煩惱嗎，還是說，它們從來都沒有想那麽多呢.……
“嘰嘰喳喳.……”好巧不巧的，一隻鳥輕輕撞在了窗戶的玻璃上，蘭禦風琴睜開眼，起身，看過去，嘴角不禁勾起來，那時一直看上去胖嘟嘟的鳥，渾身是棕色帶著幾縷白色的羽毛，卡上去給人一種憨厚傻乎乎的感覺，很可愛，不知道是什麽品種，那隻鳥似乎想要飛進來，但是被玻璃擋住了，可是在那隻鳥眼中沒有玻璃這個概念，它不懂，似乎很不服氣一樣，重新擺好架勢，晃晃小腦袋，又是一頭撞上去——
蘭禦風琴被這隻鳥吸引了，起身，來到窗前，觀察著這隻鳥，鳥再次站起來，叫了兩聲，用嘴啄了啄玻璃，發現的確是有什麽自己看不見的東西，擋住了自己，但是它還是沒有放棄，似乎就是想進來一樣.……
蘭禦風琴心中產生了一絲絲的明悟，我們，又何嚐不是，被很多“自己看不見”的東西，所擋住了呢……可即使如此.……
她輕輕開袋窗戶，鳥兒歡快地叫了一聲，飛了進來，而且直奔著蘭禦風琴就飛了過來，蘭禦風琴下意識地用手去擋，結果，那隻鳥穩穩地站在了蘭禦風琴白皙的手上，顯得很是乖巧，蘭禦風琴注視著那隻鳥的眼睛，愣住了，不知為什麽，她覺得，那隻鳥的眼睛深處，藏著另一個靈魂.……溫柔滴，帶著關愛的目光，注視著自己.……
“你……”
鳥兒叫了一聲，聲音很是清脆溫柔，蘭禦風琴的手微微顫抖著，淚水再次流了出來.……
“你是.……”鳥兒在蘭禦風琴的手上跳了幾下，隨後，輕輕啄了啄蘭禦風琴的手心，癢癢的，卻讓蘭禦風琴感到無比溫暖……
“.……”蘭禦風琴看著這隻鳥.……難道，這世上，真的有.……那樣的事情嗎……
鳥兒離開蘭禦風琴的手，回到窗台，扭頭看了一眼蘭禦風琴，對著她叫了一聲，聲音中帶著蓬勃的朝氣和活力似的，接著，那隻鳥梳理了一下羽毛，朝著緩緩升起的朝陽，飛走了.……
微風吹來，蘭禦風琴抬手，輕輕擦去眼角的淚水，閉上眼，深吸一口氣，仿佛要把整個清晨的陽光都吸進去一樣，隨後，緩緩吐氣，仿佛要把內心所有的悲傷痛苦迷茫，都吐出來一樣.……
再次睜開眼睛，那雙茶色的眼睛，已經泛起了淡淡的神采.……
“咚咚.……”門被敲響，蘭禦風琴平靜地道：“進。”
“.……”門開了，是衛蒙陽風。
“那個.……風琴……吃點東西吧.……你已經——”衛蒙陽風話沒說完，就看到原本背對著自己，站在窗戶邊上的蘭禦風琴，輕盈地轉身，帶著一抹淡淡的笑，看著自己和自己手上拿著的餐盤。
“挺體貼嘛，我正好餓了，謝嘍。”蘭禦風琴笑了笑，抬起右手，輕輕撩開耳旁的發絲，不知為什麽，衛蒙陽風覺得此時的蘭禦風琴，給人一種“透明純淨”的感覺……無法形容，但是他知道，蘭禦風琴，已經從悲傷中走出來了……而那些曾經困擾她的東西，此刻，已經讓她更堅強！
蘭禦風琴心中裝著那隻鳥，似乎那隻鳥從未離去，一直在她身邊一樣.……
“謝謝你，爸，我不會放棄的.……因為我是蘭禦風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