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尾章：單程的路，無法回頭
“今天…風貝月十八日。”衛蒙陽風照例醒來的時候，現實在心裏默默念了一遍日期，因為他總是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感，他害怕，害怕突然有那麽一天自己沒有去記日期，自己就會被人類文明永遠拋棄，自己永遠無法回家，他甚至在這期間還做過這樣的噩夢，不過也僅僅是噩夢罷了，夢魘什麽的，早就不存在了。
可是，經曆了這些，他才發現，原來，最可怕的夢魘，就是你永遠無法清醒過來的，現實。
下了床，這幾天他的身體狀況基本正常了，所以每一晚自己都是習慣直接做一個晚上，調理自己的魔力，他的實力已經正式進入了南穀之火了，他知道僅僅憑自己是無法進步這麽快的，畢竟西山之金和南穀之火的門檻那可是相當難以跨越的，不然怎麽那麽多人終其一生也隻是停留在這裏，但是，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自己和羽鱗族的女皇建立了某種關係，他不知道那種關係到底是奴役控製的關係還是別的什麽，他隻希望自己的靈魂和身體還是自由的，自己可以說出自己想說的話，做出自己想做的事，這就夠了，至於南穀之火…他反倒是沒那麽欣喜。
衛蒙陽風剛要開門出去，一名羽鱗族的女仆雙手捧著一個布質的包裹進來，恭敬滴對著衛蒙陽風點了點頭，輕輕放下衣服，輕輕離開了，衛蒙陽風皺皺眉，打開包裹，愣住了——
那一瞬間，自己甚至感覺有點想哭……
衣服，以前再常見不過的，可是現在見了，卻無比親切的…衣服…
是啊，自從自己這些人來到無土之國，突如其來的一連串變故讓他們根本無暇顧及自己的衣服了，所以這些日子他們的衣服要麽破破爛爛，要麽就是穿上了“本土特色”的衣服，雖然不可否認的是，那些藤蔓啊，花朵啊，樹葉啊，還有很多不知名材料做成的衣服，火靈族風格的也也好，薩拉斯風格的也好，終究是沒有一件再普通不過的…長袖長褲來的親切了，因為那是屬於自己文明，自己族類生產出來的，代表著自己族群文明的東西…
不過他們為什麽會有人類的衣服？仔細一想，衛蒙陽風就推測出應該是多瓦萊尼帶過來的，她在人類的世界裏潛伏了那麽久，應該收集了不少人類的東西吧。
脫下那一身穿上去很輕薄舒服的紗衣，穿上那一身再普通不過的白色的長袖和長褲，衛蒙陽風默默看著自己這一身衣服，久久沒說話，末了，輕輕吐出一口氣，看著窗外依舊毒辣的陽光，笑了笑，離開了自己這短暫居住了幾天的屋子……
多瓦甘農已經在神廟的空曠房間等待著他們了，衛蒙陽風在出來之前，也給自己簡單的打理了一下頭發，就是把自己這已經有些長的頭發剪短了一些，畢竟自己的金屬性魔力用起來還是比較方便的，看上去精神了不少。
“呦——大帥哥來了啊。”震穀紋石看到走過來的衛蒙陽風，笑著道，一旁震穀白羽也是看得呆了一下，衛蒙陽風一身白色的衣服，簡單清爽，一頭短了一些的自然而蓬鬆的淡黃色頭發，臉上帶著淡淡的溫和的笑，若是說之前的衛蒙陽風看起來給人一種很秀氣很俊俏的感覺，那麽現在的衛蒙陽風身上，那種秀氣和俊俏褪色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沉穩和堅毅，那種說不出來的氣質，不經曆一些事情，是無法獲得的。此刻，無論是衛蒙陽風也好，震穀紋石也好，其他人也好，在彼此眼裏，似乎都變了，或者說…
“感覺…我們長大了不少呢，成熟了。”夢中流香感慨地笑道，震穀白羽溫柔滴笑了笑，抬起右手輕輕理了理自己的也有些長了的秀發，道：“是啊…尤其是我老哥…感覺變了個人似的，雖然有些時候還是那麽賤兮兮的，但是…他現在肩上似乎也有了某些看不見但是很重很有分量的擔子呢。怎麽說呢….我詞窮啦。”
“不管這是不是我們自願的，總是，大家都算是…有所收獲吧，不管如何，我們，都還在這裏，而且，馬上，就可以回去了。”衛蒙陽風的聲音也多了幾分成熟和穩重。
“是啊…哎呀呀回去又可以見到奧火他們了，嗬嗬，還有初雨，嘿嘿，這回那個粉毛可不是我對手啦哈哈，看她還敢欺負我？”震穀紋石可以說是收獲最大的一個了。
“感覺你們的關係都很好，如果是之前的我，肯定不會理解的。”焦木豔風看著這些人說說笑笑，眼中閃過一絲淡淡的羨慕。
“放心…”震穀紋石輕輕攬住焦木豔風的肩膀，柔聲道：“你不是已經決定要和我們一起去了嗎，到那邊，你一定可以交到很多朋友的，我幫你，無論人類也好，火靈族也好，都是需要彼此之間相互認識，了結和幫助的。”
“好。”焦木豔風也輕輕笑了笑，其實，她自己何嚐不是變化很大呢，如果是以前的自己，估計打死自己，也想不到自己會是今天的樣子吧…
“各位，準備好了嗎？”多瓦甘農麵無表情地看著這些人說完話，語氣淡漠地問道。
夢中流香雖然已經接受了事實，可是，每當看到她曾經的好友，那個人類女孩，琉璃沙拉……
衛蒙陽風淡淡一笑，點點頭，道：“好了。”
“哎呀我五天前就準備好了——哎呀，妹妹你掐我幹什麽。”震穀紋石苦笑著揉著腰。
震穀白羽微微撅著嘴道：“就你廢話多！咱們可是還在人家地盤上呢哦，豔風姐姐，記住哦，以後我老哥在這樣多說廢話，直接動手，不用客氣的！放心！我哥屬蟑螂的，怎麽打也沒事，哈哈。”
“……我現在懷疑你是不是我親妹妹了…”
“好啊，沒問題。”焦木豔風明媚地笑了笑，看著震穀紋石，震穀紋石也是無奈地笑了笑。
這時候，那名露麵最少，沉默寡言神秘的長老，多瓦溜斯突然出現在震穀紋石他們身後，震穀紋石最先察覺到，一個激靈轉過身苦笑道：“溜斯長老，麻煩您下次別這麽神出鬼沒了好嗎，我們都——哎呀——”這次，不是震穀白羽，而是焦木豔風，直接掐住了震穀紋石的腰間。
“不錯嘛豔風姐姐，學得很快啊。”
“等回去我再跟你算賬，老妹！”震穀紋石等著震穀白羽。
“還有什麽事情嗎，溜斯長老？”衛蒙陽風問道。
“不久前，我被一位你們人類的協助者召喚了過去，附在了他的身體上，他遭到了強敵，對方很強，要不是我過去，他就必須無疑。”
震穀紋石皺皺眉，和衛蒙陽風對視一眼。
“難道是…土衛沙門？”衛蒙陽風問道。
“不錯，而且…他身邊，還有兩個女孩，一個叫水翠初雨，一個…”多瓦溜斯看了看其他人，緩緩道：“蘭禦風琴——”
“什麽——”得知蘭禦風琴好像是身處很危險的境地，所有人除了焦木豔風，都很驚慌和著急。
“放心吧，我已經幫他擊退了那個敵人，但是…想不到啊…”即便是一向沒什麽表情的多瓦溜斯（當然也和他經常臉上帶著一麵淡黑色的麵紗有關，弄得神秘兮兮的，這是震穀紋石的認為）也是罕見地露出一絲凝重的神情。
“但是什麽？長老您就有話直說吧，我們這麽多年的關係了還客氣啥，額——”震穀紋石話沒說完自然是又被焦木豔風敲了一下腦袋，一旁震穀白羽露出“欣慰的笑容”，估計是心裏暗暗感慨終於有另一個女子替代自己“照顧”這個永遠長不大的哥哥了，或者說說話不經大腦。
“土衛沙門他們麵對的那個敵人…”多瓦溜斯似乎並沒有在乎這個玩笑話，或者說可能以他的種族文明來說可能不太理解人類的這種玩笑吧。
“它不是人類。”多瓦溜斯聲音很輕。
“不是人？那是…額，某種野獸？”震穀紋石其實想開口說來著，但是被焦木豔風搶著說了，雖然這位長老看上去很是淡漠，幾乎沒什麽情緒，但是萬一震穀紋石腦抽一句話真的讓人家感到不爽了，那可是活生生的北海之水的超級高手啊！不知道活了多久的羽鱗族的長老，鬼知道會有什麽後果，他們現在就是說在龍潭虎穴也是絕對不誇張，這裏就是龍穴…
“外表是人類，但是，內裏早就被某種未知的，不祥的，存在異常古老的力量，侵占了，而且我想，根據女皇陛下對我說的你們奧克米大陸人類世界那邊的情況來看，你們人類應該也知道那種不祥的力量吧。”多瓦溜斯淡淡道，說話語氣幾乎沒有起伏。
“不祥的…”焦木豔風反正是沒想出來是什麽，但是衛蒙陽風可是第一時間想到了，臉色微微一變，震穀紋石等人隨後也想到了，相互看了看，衛蒙陽風道：“.……影…”一個字，需要他由於個幾秒息才會說出來，是啊，這畢竟是禁忌中的禁忌。
“啊，你們人類是那樣稱呼它的，因為它的大部分表現形式，就是很類似於‘影子’一樣，但是而這有著本質的差別，你們人類那邊，有一個組織，叫做‘影之左手’，你們，知道吧。”
“我聽風琴說過，那是比夜影會邦更加…讓人不寒而栗的，隱藏的最深的組織。沒人知道它們是什麽時候成立的，沒有任何關於他們的記載。”衛蒙陽風皺著眉道。
“嗯，基本就是這樣了，那個敵人應該就是影之左手的人了，而且實力接近北海之水，擅長可怕的精神攻擊，要不是那個土衛沙門有著很罕見的能力，估計他們撐不到我過去的，所以，現在他們的處境，可以說還沒有脫離危險——”
“他們在哪——能，能送我們直接去那裏嗎？”震穀紋石有幾分著急地問道，焦木豔風看著震穀紋石，不知為什麽，心裏有些淡淡的別扭的感覺，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
“這也是女皇陛下的意思，現在我們對於奧克米大陸上的情報收集還是很有限，即使女皇陛下在那裏呆了不少時間，可礙於自己的隱藏身份，能獲得的信息還是太少，即使女皇陛下曾經試圖獲取你們學院城裏麵斯瑪特圖書館地下那個叫做‘月之晶’裏麵藏著的信息，但是奈何沒有權限，所以隻好直接毀掉離開，所以陛下打算直接把你們送到火芒國的都城附近，土衛沙門他們也就在那裏附近，而且，影之左手，似乎也在那裏出沒。”
聽了多瓦溜斯的話，所有人都麵色凝重，看來，就算是能回家了，或許要麵對的，可能是比這裏更加棘手的情況了吧……
“我能有一個請求嗎？”震穀紋石麵色認真地問道。
“說，但是隻有女皇陛下可以決定可不可以；”多瓦溜斯淡淡地道。
“你說土衛沙門作為協助者，可以臨時讓您這樣的超級高手附到他的身上保護他，那麽——”
“放心，衛蒙陽風也可以的，但是你不行。”突然，多瓦萊尼的聲音憑空出現在神廟中，但是卻不見其人。
“額， 為什麽？”震穀紋石問完，似乎就知道了，難道和自己融合了“海之繭”有關。
“明知故問，放心吧，火芒國那裏的棘手的家夥，估計也就是那一個，而且，以你現在的能力，就算麵對他，就算打不過，你也可以全身而退，別忘了，你當時剛剛融合的時候，就算是斯默也拿你沒什麽辦法呢。”聽了多瓦萊尼的話，震穀紋石大大鬆了一口氣，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心裏感到異常的踏實。
“好了，該說的都說了，既然合作已經達成，那麽，恭喜各位成為我們薩拉斯族的協助者，相信我，對你們來說，好處絕對大於壞處，那麽，如果做好準備了，請幾位站到神廟中間的位置，然後，放鬆全身心，閉上眼，放空大腦。”多瓦萊尼的聲音說完，多瓦溜斯對著幾人微微點頭，隨即消失了，空蕩蕩的神廟中，隻剩下這幾位“旅客”了，當然除了焦木豔風。
“曾經…”震穀紋石低著頭，語氣罕見地平穩溫和，嘴角帶著幾分笑，其他人都看向他。
“曾經我和奧火其實是一樣的，就算我比他強那麽一點點，但是也很有限，我跟著你們，每次遇到危險，無論是那次怪物吃人事件也好，還是之後的，迷霧啊，夢魘啊之類的…我也感到過深深的無力感……看著你的朋友一個個上去戰鬥，擋在你身前，那種感覺…很不好…”震穀紋石看著自己攤開的雙手，目光帶著幾分迷茫。
焦木豔風默默握住震穀紋石的手，震穀紋石笑了笑，深吸一口氣，抬起頭，看著偌大的神廟，目光變得異常的堅定，他抬起腳，一步步走向中央，看著身後那些同伴們，看著自己來到這裏最大的收獲——焦木豔風，是啊，最大的收獲，不是什麽海之繭，不是什麽遠古的靈族的力量，而是一份……感情，不過，現在想想看，真的是，很…辛苦，卻有趣的過程呢…
震穀紋石不禁笑出聲，夢中流香笑著問：“怎麽了，紋石，變了個人似的。”
“是啊…我都覺得，我…有點變了呢…哈哈，這就叫‘成熟的魅力’嘛？”震穀紋石再次恢複了嬉皮笑臉帶著些不正經的表情，其他人也笑了，跟著來到中央。
“豔風，嘎咕不來嗎？”震穀紋石問道。
“我本來想讓他來，他本人也是很希望來的，但是現在火靈族還需要一段時間的重建，沒有人引導是不行的，所以有黑岩長老和嘎咕就可以了，而且沒準過一段時間，火靈族基本安頓好了，嘎咕也就可以來了呢。”焦木豔風笑著道。
“嗯，慢慢來吧…畢竟，無論是那一個種族，哪一個文明，亦或是哪一個人，我們的人生，我們的命運軌跡，都是獨一無二的，我們每個人，都有著我們自己的道路，而且，那是一條單向的看不到盡頭充滿了無盡變數的路，我們隻能一步步往前走，無法回頭，時間不會因為你的任性和懊悔為你倒流，人生的單程路，也是一樣的啊，所以…各位，我們，接著一起走下去吧，蘇日安我們誰也不知道盡頭有什麽結局在等著我們，但是——就，額，走下去就好了。”
……
“有點尷尬…”震穀紋石說道高昂的部分一下子詞窮了，吐了吐舌頭。
“噗…”震穀白羽笑出聲，然後拍了拍自己老哥的肩膀，甜甜滴笑著道：“你呀…本以為這麽多年了我老哥終於可以耍一次帥了，哎…”
“我沒這天賦…”震穀紋石苦笑著到。
“但是…在眼裏，哥，你真的很帥呢，不管別人怎麽看。”震穀白羽的語氣突然變得很溫柔。
“妹……”震穀紋石也笑了。
“你們的廢話說完了嗎，在這麽多廢話我就直接讓大祭司把你們送到大海裏去喂魚——”多瓦萊尼不善的語氣中似乎也帶著幾分笑意。
“完啦！我們已經做了正式的告別儀式——同時也謝謝多瓦萊尼女皇陛下這些天對我們的照顧！那麽，我們‘風與銀’的組織，可以再次行動了——”震穀紋石笑著道。
“你不說我都快忘了呢，是啊，我們…是‘風與銀’的一員呢。”夢中流香笑著道，衛蒙陽風也笑了，是啊，風與銀……
……
“萬一將來成為了能和三角聯合會一樣的存在呢——”
…
不知道當時是誰說的這句戲言，但是，此刻，第一次，衛蒙陽風看著眼前這些人，開始真的覺得，這不再是一句戲言了……
“放空你們的身心，別再那麽多廢話了，不然迷失在傳送途中我可不負責哦，開始——”
下一刻，所有人，閉上了眼，仿佛失去了一切的感官，時間和空間的概念，仿佛自己本身都不存在了一般，那就是所謂的“虛無”的感覺嗎……
………………………..
…………………………
恍恍惚惚，渾渾沌沌，不知什麽時候，感官開始漸漸恢複，先是聽覺慢慢恢複，周圍，隱約有嘈雜的聲音傳來……
衛蒙陽風感受著周圍的空氣，溫度，是啊，就是這裏，就是這裏了…
即使不睜開眼，自己也知道…那就是，那就是…
奧克米大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