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坦言，信任（5）
女侍者帶著淡淡的清香，平穩地端著一個木質的托盤走了進來，微微彎下身子，作動輕巧而穩定地把一盤盤菜肴擺放上去，一陣陣難以形容的香味，像是混合著蔬菜水果特有的清香和那種油炸的油膩香味，絲毫不會讓人反感而是食指大動。
那一個個小盤子，甚至可以說是小碟子，每一盤都裝的不多，但是擺放精致，造型精美，外麵裹著一層淡綠色的麵衣一類的東西，看上去就知道口感絕對錯不了！
“幾位慢用。”女侍者退了出去，關上門，蘭禦風琴直接拿起筷子，夾了一塊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吃了一口，微微眯起眼，點點頭，鏨道：“還是那麽好吃，酥脆，口感非常好，裏麵還保持了蔬菜的新鮮感和原來的味道。”
衛蒙陽風笑著道：“奧火，。木風這種很有名氣的餐飲店，是以素食文明大陸的，他們基本不做肉類的料理，而是去全力鑽研如何把素食做出來千萬種滋味，征服所有熱， 事實證明，他們的確做到了，你看，今天我們點的是‘翠蘿生鮮蔬’，這不是一道菜，而是一個係列或者說套餐吧，這一個個小盤子裏麵都是蔬菜，但是被一層他們店裏特製的濃稠的淡綠色的麵衣裹住，經過精細的炸和其他我們也不知道的工序，做成了這樣，你嚐嚐。”
空瞳奧火早就迫不及待了，夾了一筷子，放進嘴裏…之前他還以為這其實和小和做的青麥衣和粉麥衣差不多呢，但是事實證明他錯了，小和那隻是單純的裹一層麵粉去炸，但是這個……絕對不是單純就裹一層麵衣，而且僅僅是那一層麵衣……就不知道是怎麽調製的，估計是人家的不傳秘方吧。
入口處，先是有些溫熱的感覺，伴隨著那種酥脆的麵衣，“哢擦”一聲，咬碎了麵衣，裏麵的蔬菜，空瞳奧火嚐出了應該是蘿卜的味道，但是奇怪的是，他平時也吃過蘿卜，沒覺得那麽好吃爽口啊……真是神奇了……這到底是怎麽處理的…小和要是來這裏…估計會徹底激發她的求知欲的。
看著空瞳奧火有些呆滯的表情，蘭禦風琴眉毛一揚，笑著道：“看你那傻樣兒。”
“呃…..的確很好吃呢。這不叫傻樣好嗎，我這是桃村，我這是細細品嚐。”空瞳奧火反駁了回去。
“嗬嗬，的確不錯…而且容易吃上癮呢，如果你吃上癮的話那就慘嘍，這裏可是價格不菲啊。”衛蒙陽風笑著道。
空瞳奧火看了看蘭禦風琴，猶豫了一下，道：“那個……是，是你請客吧…”
蘭禦風琴不禁笑道：“你放心好了，不會是你的，不過也可以考慮，我們吃完那就走，把你留在這裏給他們刷盤子還錢，不過…”蘭禦風琴笑得有些嫵媚，右手手指敲打著桌子，道：“你估計得照的一年去償還嘍。”
“………”空瞳奧火有些無語了，但是又無法反駁，畢竟吃人家嘴短……
“和你開玩笑了，看你的樣子，也不知道你是真傻還是裝傻。”蘭禦風琴笑著道。空瞳奧火不知道為什麽，心理突然很觸動，因為他又回想起了那個夢魘……看到現在調侃自己的蘭禦風琴，無論如何，她真的還在這個世界上，活生生的，大家都沒有忘了她…這，已經很好了。
想到這裏，空瞳奧火不禁淡淡一笑，卻笑得很溫馨，這有些不正常的反應讓蘭禦風琴有些愣住了，道：“你吃錯什麽藥了。”衛蒙陽風沒說什麽，默默吃著。
“嗬嗬，沒什麽…啊，好不容易來到這麽好的地方…我可不能浪費了，多吃點。”然後空瞳奧火就徹底開動了，一塊接一塊吃了起來。中途女侍者又來了，擺上了三碗湯一類的東西，裏麵似乎也是蔬菜，但是那味道……讓人無法拒絕，比肉類還香。
“嗬嗬，雖然肉是好，很多人愛吃，但是多吃蔬菜的確是比較健康的，而且蔬菜不膩，吃的也多，肉類的話容易吃膩了，而且容易發胖。”衛蒙陽風笑著道，空瞳奧火點點頭，埋頭苦吃。蘭禦風琴無奈地道：“喂注意吃相啦，你看你剛剛人家女侍者進來的時候…你真是丟人呐…”
“嗚嗚，嗚事——”空瞳奧火嘴裏吃著，含糊不清地道。
“別在吃東西的時候說話啦。”蘭禦風琴無奈地道。
“好，真是太好吃了……完了，我吃上癮了，怎麽辦。”空瞳奧火抹了抹嘴，喝完了最後一口湯，非常滿足，但是還意猶未盡，看著蘭禦風琴，衛蒙陽風也配合著空瞳奧火開玩笑道：“這好說啊，讓風琴每天帶你來吃不就好了。”
“喂喂你們倆不知道感謝我還想著我天天帶你們來吃…真是…”蘭禦風琴也是哭笑不得…雙手前伸活動了一下雙臂，似乎坐得久了身子有些僵硬。
“哈哈我不介意。我有的是時間。”空瞳奧火笑著道。
“先把你臉上的麵渣擦了。”蘭禦風琴輕歎著道，空瞳奧火“哦”了一聲，擦去了。
…….
“今天可算是吃過癮了。”衛蒙陽風看來也是很滿意，看著這麽多空空如也的盤子….不知道要多少錢…那一定不是小數目……
“大鼻子怪…”
“嗯？”空瞳奧火答應了一聲，蘭禦風琴有些奇怪地皺了皺眉，道：“怎麽感覺你哪裏變了啊，記得以前叫你這個外號你總是一臉不樂意還反駁我，怎麽最近你很理所當然地接受了，終於承認你的鼻子很大的事實了嗎？”
衛蒙陽風笑了笑，沒說什麽。
空瞳奧火表情變得很平靜，帶著微笑，道：“啊…就當我…接受了吧……其實……也還好啦。”
“……”
衛蒙陽風的神情也變得平靜下來，看著空瞳奧火，道：“奧火…你今天…不是說有什麽……想和我們說的麽？”
蘭禦風琴也神情認真起來，看著空瞳奧火。
“是啊……我覺得，有些事情，我是完全不能確定是不是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以我一個人的力量…是不夠的，所以，我隻有你們二位可以依賴了…嗬嗬，雖然說上去有些丟人——”
“不，那不丟人，因為，我們是夥伴，相互依靠不是正常的麽。你可以放心依靠我們，我們也會去依靠你。”衛蒙陽風認真地道。
空瞳奧火點點頭，心理放寬了很多，看了看空空的碗碟，道：“……那…我說了，為什麽，我會在那天早上醒來……變成那個樣子。”
“……”二人都沒說話，靜靜地看著空瞳奧火，等待著他的答案。
………
雖然不想再次回憶起來，但是。空瞳奧火咬了咬牙，握緊了拳頭…又突然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長長的呼出去……二人都沒有打擾空瞳奧火，靜靜地等待著。
………
“那應該是…十五日開始的，我們去銀灘旅遊，然後晚上在那裏過夜，對吧，是十五日吧？”空瞳奧火問道。
衛蒙陽風點頭確定地道：“這個你放心，沒錯的。我還不至於把日期都記錯了。”蘭禦風琴也輕輕點頭。
“嗯…那天吃了……那個…”空瞳奧火欲言又止。
“咳咳，無關的事情略過去吧。”蘭禦風琴輕咳一聲，道，衛蒙陽風笑了一下，空瞳奧火也微笑著道：“好…之後大家講故事，再之後…我們就睡了…”
“對，然後僅僅過了一個晚上……那天晚上我記得我沒怎麽睡，還有時候起來巡邏一會兒，保證大家的安全，所以我可以確定什麽也沒發生…隻是起了淡淡的霧氣而已，然後早上大家都醒過來了，你是最後醒的，而且還是被小和和風琴叫醒的。”衛蒙陽風說道。
空瞳奧火點點頭，隨後，嘴角勾起一抹無法言喻的笑容：“僅僅是一個晚上…僅僅一個晚上…在我眼中，漫長的…就像是一輩子一樣…太可怕了…我隻能說太可怕了，而且是無法理解的可怕……”
“冷靜下來，慢慢說，現在這裏就我們三個，放心，有我和風琴在，不會有誰把你怎麽樣的。”衛蒙陽風的話讓空瞳奧火心安了不少。
“霧氣……夢的開始，是一片被霧氣籠罩著的克瑪雅學院城……雖然我不知道這一切的發生是不是和霧氣有關，但是……隻要我看到霧氣，我就會本能地感到窒息和恐懼，絕望，迷茫…那種無力的感覺……”空瞳奧火搖搖頭，深呼吸了一下，繼續道：“夢的開始…騎士我的記憶也很模糊了…最開始，我醒過來，被小和叫醒的…但是詭異的是，我完全不記得之前發生了什麽，就莫名其妙到了十七日還是十八日，我也記不太清了…但是，時間錯亂，隻是開始……”
後麵，空瞳奧火講著講著發現自己記起來的也越來越多，越來越詳細…但是那並不是他所期望的…一開始，時間錯亂，大基地都錯亂了，而且開始喪失對前幾天日子的記憶……而且就就像是無盡的死循環一樣，沒一談都醒過來，不知道昨天是怎麽過去的，就那麽稀裏糊塗過去的，就像是上天用他的無所不能的手，抹去了你大半天的存在，讓你直接到了第二天…在如此反複…
大家的記憶越來越差，霧氣越來越濃……但是後來還有更可怕的是……
先是夢中夢…然後是小和的死亡…然後是蘭禦風琴，然後………
錯亂，一切都錯亂了，時間錯亂，記憶喪失，最親近的人莫名死去，到了第二天就徹底消失了，被抹去了，除了自己，沒人記得她們…蘭禦風琴，小和都是如此…
……
蘭禦風琴和衛蒙陽風從頭到尾默默聽著，一開始還好，到了後來即使是他們也不禁在眼眸深處，閃過一絲淡淡的恐懼和……壓抑……無法想象…無法想象，如果那是真的…該多麽可怕，絕望…
但是那對於當時已經半瘋癲狀態的空瞳奧火來說，那就是現實！
“嗬嗬，你們知道嗎…我為了證明蘭禦風琴……為了證明她…”聲音甚至開始有些哽咽起來，蘭禦風琴握緊了拳頭。
“我跑到銀區學府！邊跑邊大喊著水翠初雨的名字，我也不管什麽…丟人之類的了，我隻想證明，蘭禦風琴沒有消失！為什麽大家都徹底當她不存在了，我當著那麽多人的麵…得到的卻是…徹底的否定…水翠初雨，那冰冷淡漠的臉…衛蒙陽風，那冰冷憤怒的語氣…他們都不記得了…都認為我瘋了…震穀紋石也成了陌生人…小和，蘭禦風琴，都…都被這個世界徹底抹去了，不存在了，那為什麽！為什麽隻有我還記得…甚至我都開始懷疑這是不是真的了！我真的…我真的努力了…我，我真的…努力…想要去證明…她們的存在，可是……可是無論怎麽做…都不會有人相信我……我…我…”說到後麵，那一個個可怕的記憶撲麵而來，空瞳奧火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捂著臉，肩膀顫抖著，啜泣著斷斷續續地說著……
“最後……我選擇了死亡……我不想……既然小和，和蘭禦風琴都沒了…大家也都遺忘了，那麽…我也一同去吧…我死了，也會被徹底遺忘…我的父母也會忘了有我這個兒子…大家就像是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你知道嗎，陽風…”空瞳奧火弓紅著眼睛看著衛蒙陽風，道：“如果是你……你看到一個如此喜歡蘭禦風琴的人，在她死的當天還是如此悲痛，但是隔天就根本不認識這個人了而是喜歡上了另一個替代了蘭禦風琴位置的人…你知道那是什麽感受嗎……那臉背叛都不是，那是徹底的遺忘了…那種感覺…….那種感覺…”
“……”蘭禦風琴握緊拳頭，手背隱隱有青筋暴起…衛蒙陽風默默來到了空哦體內高火身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輕輕拍著…
“所以…我再也受不了了…我隻有…一死……既然世界已經徹底遺忘了小和和風琴…而且以後還會繼續遺忘其他人，那麽，這樣的世界，還有什麽意義呢…….一個人死了，但是他還被紀念在他人的心理，所以那個人沒有真的死去…但是當某一天，所有人，都遺忘了他的時候…他就真的死了…或者說，徹底不存在了……”
“……”
“所以，死亡，才是最好的……我在夢裏……自殺了，在現實中…醒來了……”空瞳奧火平靜了一些，說完了……
……
現在，蘭禦風琴終於明白了，為什麽他剛剛醒來的時候，看到自己是那麽的情緒失控……她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