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張旭的鹿眼仿佛永遠都是清水一般，濕潤潤的，眼下受了驚嚇，更是恐慌的瞪大，緊緊地抱著連問荊不鬆手。
哪怕她現在隻有七歲的腦齡，可到底是十七歲的女子了，隱藏在寬大裳裙下的婀娜身段，在這一刻緊貼於他堅硬健壯的身上，她的心跳緊緊地貼著他的小腹，他竟然在感受到她的心跳後，不受控製的心跳加速。
兩人一個幽深一個清澈，緊緊的相擁，怔怔的凝視彼此，分明是雨聲極大，卻平白的襯托的心跳清晰，呼吸交錯，情緒在胸口胡亂如麻，理不清頭尾，分明該鬆手，卻誰也沒有先鬆手。
張旭從未像現在這一刻，希望永恒。
或許是雨聲太大，心跳太亂，所以在他懷裏找到了溫暖與安全。
又或許是雨水太涼，懷抱太暖，所以她不舍得離開，也不想做先鬆手的那個人。
連問荊的見過許多不同的目光，卻是*見這樣讓他的心有些發麻發軟的目光，他竟然生出了想要獨占這樣目光的心思，垂下眸子時，看到了她濕透的裙角跟繡花鞋。
“曉曉，我抱你回屋。”
不等張旭回過神來，他便把右手的紅木匣子放在她手中，打橫把她抱起，雨水泛濫，回廊上已然開始有了積水，老夫人的話語仍在耳邊，她從小身子就不好，這樣大的雨天，若是著涼，怕是糟糕。
張旭的心隨著這突如其來的懸空而漏跳了一拍，她下意識的緊緊抱住連問荊的脖頸，身子有些輕微的瑟縮。
“可是覺得涼？”連問荊抱著張旭大步往前，步伐又快又穩，他的靴子已經濕透了，衣袍下邊也全濕了，但他卻覺得有些莫名的熱。
張旭依賴的靠在他的懷中，手中捧著九連環跟沉甸甸的紅木匣子，輕輕點頭，甜糯的嗓子在這樣微涼的空氣中，有些令人著迷的溫軟。
“嗯。”
一個字而已，怎的平添了兒女情長。
連問荊心中暗歎，斂下紛亂的心神，把張旭送回屋子後，請請一個叩響，兩個不知道什麽時候消失的女暗衛突然又出現，“去備熱水。”
“問荊哥哥，這是給我的嗎？”張旭猶豫再三，還是主動開了口，她太好奇裏麵是什麽了。
連問荊轉過頭來，從櫃子裏拿出一塊毛布，輕輕地幫她摁掉頭上臉上的雨珠，哪怕是他護的再緊，架不住風吹時，雨水飄到她的身上去。
“嗯。”
張旭聞言，高興的彎了眉眼，小心翼翼的打開紅木匣子後，她不由得愣住。
裏邊整整齊齊的放著三根玉簪子跟五根木簪子，精致典雅，一看便不是凡品。
“喜歡嗎？”連問荊起身去倒了杯熱茶遞來，另一個女暗衛已然拿來了一整套裳裙鞋襪。
張旭的手指不自覺的微微用力，她壓下心口的酸澀與感動，用力的點了點頭，“喜歡。”
“我去偏房坐一會兒，曉曉聽話去沐浴換身衣裳。”連問荊看了一眼陰沉沉的天色，這雨估摸還要下很久。
張旭點頭後，便跟女暗衛去了淨室，裏頭的熱水已然備好，備好熱水的女暗衛去了小廚房熬薑湯。
連問荊站在偏房的門口，負手仰望這場暴風雨。
他甚至有些不敢去回想回廊上那一刻，因為他會覺得自己無恥。
那是一個隻有七歲腦齡的張旭，他到底還是過頭了。
他對她生出了不該有的占有之心，也生出了想要把她鎖在身邊保護的衝動。
她天真如此，又沒有依靠，配任何人，他都覺得無法放心，與其沒完沒了的牽掛擔憂，為何不幹脆放在身邊護著疼著。
連問荊垂下眼簾，遮住了眼裏的翻湧情緒跟幽暗。
再等等，或許會有一個適合她的男子，若是……若是沒有，他便把她放在身邊。
似乎是這樣的說辭安撫住了躁動不安的心思，連問荊的心又恢複了沉著與從容。
是了，他會跟老夫人一起好好把關，給她選個能護她一生順遂的夫君。
若是沒有這樣的人，他可以代替老夫人，照顧她一生，原本就該這樣，如果不是她，他早就死了。
半個多時辰後，女暗衛端著熱氣騰騰的薑湯經過時，被連問荊攔下。
“我來。”
女暗衛聞言，把端盤遞給連問荊後，跟著連問荊一同去了屋子門口等著。
不多時，裏頭傳來了動靜後，連問荊的眸子微微一動，壓下心中一閃而過的熱意，輕輕叩響房門，“曉曉，好了嗎？”
“好了。”裏頭傳來張旭清甜的音色，連問荊這才矜持的推門而入。
張旭的鼻子分外靈敏，聞到薑湯的味道就開始蹙眉。
“問荊哥哥，能不能不喝薑湯。”
小姑娘皺起小臉，閃躲的眼神看起來有些討好的意味。
連問荊把端盤放在桌上後，端起碗走來坐在床邊，安撫道，“曉曉聽話，喝完才不會生病，若是生病，要喝很苦的湯藥。”
“唔……”張旭猶豫了起來，薑湯雖然辛辣，但的確沒有湯藥難喝。
正當她猶豫不決時，連問荊又耐心的哄道，“曉曉乖乖喝完它，明個兒我帶你去放風箏。”
“真的嗎？可是明天雨會停嗎？”好幾天沒能出門的張旭，無聊的都要抓狂了，卻還要裝成孩子玩九連環，現在有出去的機會，自然是巴望。
連問荊見她孩子心性，不由得歎道，“若是下雨，我帶你去將軍府玩。”
“好呀好呀！”張旭聞言，高興的忍不住晃動了一下小腿，彎彎的眉眼裏滿是喜滋滋的歡快，看得人都莫名的覺得心裏放晴了起來。
連問荊的神情愈發的柔和下來，他把碗遞來，輕聲道，“曉曉乖，來喝薑湯。”
張旭深吸了一口氣，苦大深仇的接過碗，一口氣悶下去後，辛辣的她雙眸有些發紅，她下意識的伸出被刺激到的*，吐氣道，“哎呀，好辣.……”
連問荊的目光不自覺的從她有些微微發紅的眼尾挪到粉紅的*，水潤的紅唇上。
像是著了魔一般，竟是無法移開目光，仿佛被牽動一般，他覺得有些渴。
兩個女暗衛見狀，悄悄的退到了暗處。
“唔……”張旭散了一會辛辣，才皺著鼻子嘟囔道，“問荊哥哥，吃糖嗎？”
“.……嗯。”連問荊艱難的收回目光，心中暗歎自己竟然這般孟浪，他甚至有些不敢直視她幹淨的眸子，那樣好像顯得自己像個無恥之徒。
幹淨潔白的小手快活的伸過來，微微泛紅，看起來格外可愛的小拳頭，緩緩地在他眼前展開，纖細可愛的手指頭，肉呼呼的手掌上，躺著一顆山楂糖，而山楂糖的旁邊，是她與生俱來的紅痣。
鮮紅小巧，像極了掌心中開出的小花苞一般。
連問荊靜靜的凝視著那顆小紅痣，半晌，才伸手接過那顆山楂糖，放進嘴裏。
酸酸甜甜的味道逐漸蔓延開來，濃烈的果香仿佛帶著夏天的味道，溫暖和煦。
他突然覺得，如果每天陪她吃一顆糖，也是好的。
“現在還覺得涼嗎？”連問荊打量著張旭的裳裙，總覺得有些單薄。
張旭快樂的咬著山楂糖，搖頭笑的眉眼彎彎，“不涼了。”
暗處的女暗衛們心領神會的從櫃子裏拿了個外披出來，遞給連問荊。
連問荊把外披仔細的給張旭披上，係好，仔細耐心的模樣，看的張旭有些怔忡。
“問荊哥哥，這些簪子，都是給我的嗎？”張旭捧著紅木匣子，寶貝的不得了，*有人給她送東西，還是這般和她心意的東西，不隻是難得，更多的是心酸跟感動交織在一起的複雜心情。
連問荊敏銳的察覺到小姑娘上湧的情緒，不由得放輕了聲音道，“別人有的，曉曉也會有。”
張旭愣愣的抬起頭，看著連問荊認真的臉，隻覺得自己滿是傷口的心，似乎有了溫暖的來源，這樣強大的溫柔，讓她不自覺的紅了眼眶，她知道這個時候應該笑，可是她卻忍不住眼淚。
一滴，一滴，滾燙的落在連問荊的手背上。
他的心仿佛被什麽攥的死緊，竟然喘不過氣一般的難受。
粗糙的手指比大腦的思考來得更快，已然輕輕地去摁掉她臉上的淚花。
傷痕累累的臉，無不昭示著她曾經受過的痛苦與折磨。
他的心啊，怎麽會疼的這般難受。
連問荊的唇線抿的死緊，他伸手把安靜落淚的小姑娘攬入懷中，輕輕地順著她顫抖的背，啞聲道，“曉曉莫哭，以後不會有人再能欺負你。”
張旭伸手攥著他的衣襟，明明不是愛哭的人，為什麽卻總是在他的麵前這般脆弱。
是因為他太溫柔太溫暖，還是因為自己根本就沒有這般堅強。
張旭小聲的抽泣著，背部傳來的溫暖手掌是那麽讓她安心依賴，他的承諾她知道，一定會實現，可是，可是她還不能告訴他自己的真相。
這一刻她覺得沉重極了，他真誠的待她，她卻無法把真相都說出口來，原本打算時機到了再說，可時機到了的時候，她卻說不出口了。
她覺得自己卑劣極了，不配得到他這般愛護跟心疼。
這樣沉重的心理負擔，在這樣一個暴風雨的日子裏，崩塌的稀裏糊塗，一如她的眼淚，落得一塌糊塗。
窗外的雨聲還是很大，卻蓋不住他有力踏實的心跳聲，也蓋不住她的顫抖與彷徨。
連問荊耐心的哄著懷裏的小姑娘，她的脆弱他看在眼裏，也正是因為這樣，想要把她綁在身邊的想法，在這一刻，激發到了最高點。
可是他卻不能說出口，不能因為他想，就這麽做。
該走的流程，都要去走，如果真的沒有一個適合站在她身邊的人時，他再站出來，或許，不論是老夫人還是她自己，都更能接受一些。
“曉曉，你還沒給兩個丫鬟子起名字。”連問荊斂下心中更複雜情緒，輕輕的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披散下來的長發溫順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