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人性
接著,村長緩緩站了起來,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我。
有了村長帶頭,又有幾個人相繼站了起來。他們看我的眼神都很怪異,嫌棄,厭惡,甚至是怨恨。
接觸到他們的眼神後,我不自覺的吞了吞口水,心裏不安的感覺更強烈。
就在我不知所措時,村子猛地一伸手,指著我大喊:“是他!是他們家幹的好事!自從他家死人後,村裏一直怪事不斷,鬧得整個村子都不得安定!”
我嚇了一跳,連忙反駁:“你胡說什麽,我這才回村沒幾天,這關我什麽事?我和你們一樣也是受害者!”
“就是你!就是你這個災星!”
這時,村裏劉姨突然站了起來,指著我的鼻子就罵:“你不回來還好,一回來村裏就出了事,肯定是你這個災星,幹了什麽喪盡天良的事,得罪了山神!”
我有些懵了,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劉姨,我和她可是有血緣關係的人,按照輩分,我得叫她一聲姨,我們幾家關係一直都很好,可沒想到在這個時候,她竟然幫著村長指認我。
最可氣的是,她將全部責任推到了我頭上。
我剛想反駁,又有幾個長輩指著我大罵:“沒錯!就是他們李家這群人!就是他們的罪了山神,連累了我們整個村子!”
我氣得不行,平常也沒見哪家信山神,現在一遇到事,一個個都跟什麽似的。
我大聲辯解,說不關我的事,可沒有一個人聽,反而因為我的喊叫,更多人站到了我的對立麵。
人就是這樣,在壓力與恐慌下,一旦有了突破點,往往會做出意想不到的事。
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他們把我當成了突破點,把我當成了泄憤泄怨的對象。把這幾天積累的恐懼與不安,全都發泄在了我身上。
以往那些熟悉的臉,在這一刻,也變得十分陌生,陌生得我已經完全不認識了。甚至,連那些有血緣關係的親戚,那些我經常叫叔叔阿姨的人。
在這種情況下,反而對我叫囂得更凶。
以往,那一張張慈眉善目的臉,此時,竟然變得如此猙獰,如此可怕。
他們為了和我撇清血緣關係,為了自保,反而在這一刻,把我踩得更厲害。
我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這群人,腳步下意識往後退去。
“給我抓住他!”
見這情況,村長一揮手,立刻有幾個男人衝上來,將我按倒在地。
這時,村長轉過頭,問之前叫囂山神的老人說:“五叔公,現在該怎麽辦?怎樣才能請求山神的原諒?”
老人拄著拐杖,嘴角抽動著:“想求山神原諒,必須得祭拜山神。他得罪了山神,那麽就讓他來當這個祭品,隻有祭拜了山神,村子才能生存下去。”
一聽這話,我人都傻了。
祭品是什麽?祭品都是豬狗牛羊等家畜。
拿我當祭品,那不就是說,把我當成家畜宰了,用來祭拜山神?
開什麽玩笑,我可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老頭說完之後,村民的叫囂聲突然小了下來,一個個似乎有些遲疑。很明顯,大家都清楚祭品是個怎樣的下場。
短暫的猶豫之後,劉姨又開始帶頭吆喝起來,想拿我祭拜山神。她一邊吆喝一邊鼓動眾人,說什麽我不死,山神怪罪下來,整個村子都會跟著完蛋。
也許是白霧的蔓延,也許是恐懼的刺激。
在劉姨的鼓動下,討伐我的聲音又開始響起。
“祭山神!祭山神!祭山神!……”
一開始聲音很小,隻有寥寥幾聲,但幾分鍾後,叫聲越來越多,越來越響,越來越理直氣壯。以至於最後,一群人完全把我當成了仇人,禍害村子,罪該萬死的仇人。
他們的臉,也因為咆哮,而變得有些扭曲。
我慌了,大叫著反駁,沒有一個人聽。我哭喊著求饒,迎接我的確實無情與怨毒的目光。少數幾個沒有叫囂的人,在這一刻,也選擇了沉默,連看都不敢看我一眼。
我的求助聲,在人群的咆哮聲麵前,顯得是那麽的微不足道。
我想掙紮逃跑,卻被一群人抓住拳打腳踢,最後還是幾個“親戚”,用繩索將我綁了起來。
看著他們那群人瘋狂的嘴臉,我無比的憤怒,但更多的是絕望。
在危機麵前,所謂的人性與人心,變得是那麽的脆弱,一碰就碎。我明明什麽都沒有做,就因為之前死的人是我堂哥,就因為懷疑,就因為這些。
這群人竟然想把我當成畜生宰了,去祭拜那個所謂的山神。
在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一點,原來……鬼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人,是人心……
……
我突然感覺很可笑,自己沒死在那些鬼怪手中,反而要被這些愚民開膛破肚,這是多麽嘲諷的一件事。在絕望之中,我反而忘記了害怕。
短暫的祭拜儀式過後,我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村裏的劉屠夫拿了把殺豬刀,一步步走到我的麵前。
就在他舉起殺豬刀準備砍下時,意外發生了,隻聽“鏘”的一聲脆響,劉屠夫突然一個趔趄,向後連退幾步,手中的殺豬刀也順勢脫落。那種感覺,就好像被什麽東西打掉了一樣。
這一幕,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村長哆嗦著嘴皮子,問劉屠夫怎麽了。
劉屠夫吞著口水,說好像有什麽東西,打在了他刀上。
“是銅錢!”
有個眼尖的村民,突然一指地麵。所有人都順勢看了過去,隻見一枚圓形方口的銅錢,正在地上微微彈動著。
劫後餘生的我一下沒反應過來,莫非,剛才打掉殺豬刀的就是這枚小小的銅錢?
正當所有人都驚疑不定時,一陣“叮鈴叮鈴”的聲音,自遠處村口的方向傳來。聲音不大,卻很清脆,每個人都能清晰的聽見。
一瞬間,所有人都緊張了起來。
就在這時,遠處的白霧中,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人影出現後,那陣“叮鈴叮鈴”聲更響了。等人影出了白霧,離得近了,我才發現,那是個騎著“二八”式單車的中年男人。
男人給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很瘦,很矮,穿著一個半舊不新的西裝。
西裝有兩種顏色,一黑一白。左邊是黑色,右邊是白色,有很強的視覺衝擊。西裝男背後,還背著一個又長又大的包裹,裏麵不知道裝了什麽東西。
那陣“叮鈴”聲,就是西裝男二八單車的鈴聲。
比較搞笑的是,因為本身個子很矮的原因,在騎單車的時候,他還得踮著腳尖踩,屁股左右大幅度扭動,才能夠得著。
盡管他的動作很搞笑,但沒有一個人笑得出來,因為這個男人是從白霧中出來的。
之前白霧的恐怖,大家都是有目共睹,凡是靠近白霧的人,都跟撞邪似的,成為了其中一員。而眼前這個矮個子西裝男,卻能輕鬆自如的踩著二八單車進村,從白霧中出來時還麵帶微笑。
光從這點來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哎呀呀,還好來得及時!”
西裝男咧嘴笑著,靠近人群後,刹車一抓,單腿向後用力一甩,打算來個瀟灑的下車。然而就在他甩腿的同時,隻聽得“撕拉”一聲,那左黑右白的褲子,直接被撕開一道大口子,內褲都漏出來了。
正常人褲子撕破後,多少有點尷尬,西裝男卻依舊笑容滿臉,似乎完全不在意。
他走過來,將地上的銅錢撿起,然後吹了吹放進口袋中,這才笑眯眯的說:“狗改不了吃屎,你們真是一點沒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