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一顆棋子罷了
“說……”莫天成憤怒到了極點,但卻不知將怒火如何安放,隻是將從牙縫擠出來的“說”字尾音拖得綿長。
“沒什麽好說的。”莫淩聳聳肩,一幅“別多管閑事”的模樣。
莫天成斂下稍微鬆弛下垂的眼皮,眼神陰森危險。
他站起來,如同上帝般居高臨下地睨著莫淩。
誰也不可以挑戰他的權威。
但是,這招對莫淩毫無用處,他依然冷漠的倚在淺藍色的門框上,似笑非笑,似嘲非嘲地與他對視。
四目相對,無聲勝有聲。
空氣似乎也隨之變得沉重了,無法在飄忽。
“哼,我是你父親!”
莫天成從鼻子裏冷哼一聲,一甩袖子,轉過依然健碩的身板,健步走到落地窗鏤空挑燈旁。
“你兒子已經死了!”
莫淩絲毫未動,薄唇依然緊抿著,如果不是那低沉充滿磁性的聲音,無人相信那是他說的話。
莫淩的話就像一把鋒利的尖刀,突兀地刺穿莫天成一顆結疤的心。
他的背部微微動了動,最後歸於僵硬。
他暗暗平複一下內心起伏的波瀾,隨著窗外掠進的一縷清風,心口的濁氣也硬生生的回歸被遺忘的內深處。
“你準備怎麽處理。”聲音歸於平靜,但帶著些許滄桑。
“我要結婚了。”
那是一個堅硬的梗,更是他父親的逆鱗,以前莫淩每說這話,他都會大發雷霆。
莫淩就見不得他心口不一的滑稽樣,所以他一拿身份壓他,莫淩動輒拿這個懟他。
可是現在……
心裏刮過不曾有過悲涼,便不動聲色的繳械。
“哪個世家姑娘?”莫天成並不驚訝,這個兒子做事做決定從來都是毫無先兆的,就如那突然從空中降落的隕石,讓人猝不及防。
“一個很平凡的姑娘。”話畢,莫淩腦海裏浮現起那個紮糖葫蘆馬尾幹淨的女孩,嘴角不自覺地勾出一抹嘲諷的弧度。
“動心了?”莫天成又恢複了油鹽不入的深沉模樣,他回到座椅上坐下,從一個小木盒裏拿過一個桃木手球,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中。
“隻是一顆棋子,無關痛癢,用完就丟棄了。”莫淩眼神很是淡漠,吐出的話也帶著一股冷氣。
“香餌之下,必有死魚。既然能被你利用,必有過人之處,撒些香誘,使其失心,讓她人盡其才、物盡其用。”
“知道。”莫淩麵無表情地應著,兩人之間又恢複了視若陌路的關係。
“心裏有底就行。我知道你最近要擴展業務版圖,形象很重要。但切記每一步必須精準計算,對未來預知與防禦缺一不可。那種血染江山的畫,都不及你眉間一粒朱砂就是個笑話,千萬別犯牝雞司晨這種低級錯誤……出去吧。”
待莫淩轉身時,莫天成忽然想到什麽,補充道:“這段時間挑個日子去那邊看看。”
“好。”
莫天成等莫淩帶上門後,才抬起頭來,略有所思的看著掩上的門。
莫淩離開別墅後,腦子裏一直回響著那句話“使其失心,讓她人盡其才、物盡其用”,是啊,當年他不就是這麽對待那個可憐的女人的嗎。
嗬嗬……
時過境遷,毫無悔過,真替她不值。
那年,花開月正圓,莫天成還是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商業奇才,他為了追到眉如輕煙、口似櫻桃、美豔絕倫的母親文馨,硬是從南方追到北方,從國內追到國外,從亞洲追到歐美,從毛頭小子追到成熟穩重的商業精英,其真心天地可鑒,日月可召。
最後終於感動了美人心,抱得佳人歸。
文馨和莫天成在一起,就像王子和公主一樣,閃閃發光,讓人無法直視的耀眼。人們有無數美好的詞來形容他們:天作之合,天生一對,男才女貌,金童玉女……
莫天成也借著這這段佳話,以及文馨背後帶過來的不可估量的資源,迅速崛起,成為了商界不可撼動的資本大佬。
可惜這場被傳成佳話的馬拉鬆追妻之旅,也隻是一場捕捉獵物之行罷了。
英雄未末路,美人卻已遲暮。
失心於莫天成後的文馨,目光所及、心之所係都是莫天成。
繁花似錦的表麵是她守著一個個孤夜等候枕邊人的歸來,光鮮亮麗的華袍裏麵是淚水浸濕的裏衣。
而那個當初將他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的男子,得到她後卻馳騁縱橫在自己的戰場,穿梭在環肥燕瘦裏恣意飛揚。
後來她才知道,那不邂地追求,不過是一場不服輸的獵豔罷了,更何況這個獵物的後麵還有一片森林。
於有些男人而言,沒有愛情可言,隻有戰場和江山。獵物到手,儼然已是兩人愛情追逐的結束。
可惜等文馨明白時已為時已晚,每天夜裏一個人斟茶,熱氣飄散,茶涼了,心也徹底涼透了……
莫淩想著想著,心裏就一抽一抽地疼,他來到車庫,似醉非醉地上了車,猛踩油門揚塵而去……
陳甯多次轉車,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公寓泡了個澡,大快朵頤地吃了份快餐,正想趴在窩裏好好睡一覺時,門鈴就響了起來。
難道是小酸梅知道自己回來了,趕過來“慰問”自己了。哦,不啊,那個唐僧附體的瘋子,沒事了像隻鴨子叫似的在耳邊聒噪得狠,看來得想想膠布放哪了,待會把她嘴巴補上。